6、岁末年初 ...
-
池渃皮够了，终于认真下来催动体内的灵力来召唤小毛绒球，眨眼间，原本墨色的双瞳变成了白色，干净，纯澈，如同不染尘埃的云彩。
因为池渃身体里的灵力并不是先天与生俱来的，而是后天经过掌簿人注入体内的，所以，当他催动灵力时，神貌上也会相应地发生一些变化。
小毛绒球被魂契强行召唤过来时，还睡着觉。正甜滋滋做着美梦猝不及防地被强制催醒，小家伙是很不高兴的：“啊啊啊啊啊啊，又怎么了？你怎么又打扰我睡觉？我嘞个主哦，大年初一的，歇息歇息好嘛？咱这几天就不搞事了么，我要睡觉，我拒绝加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纪稀微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小毛绒球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还有别人，立马严肃起来，笑得僵硬。
池渃：......
这东西能退货吗？
闹归闹，笑归笑，该干活的时候还是得干，因为翅膀太短，小毛绒球费力地双翅抱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坐在池渃的脑袋上，高贵得不可一世：“说吧，什么事？”
池渃也不介意，将就着这个让人无端觉得奇怪又滑稽的样子，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纪稀微：......
这一唱一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这是在逼审犯人。
“池渃，你身上有那帅哥的什么东西吗？”
小毛绒球这么一听，算是明白了这俩叫它过来是干嘛的了，它活了千年了，还是第一次沦落到要帮凡人去找人。
池渃自我心态良好道：“没有。”
“不是吧，你俩都同居了，一样东西都没有吗？”纪稀微睁大了眼，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吃瓜不嫌事大。
“我该有吗？”池渃用表情告诉纪稀微另一句不愿意说出口的话：你一天天的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那敢情好，他们两个人我们可能一个也找不着了。”
池渃正想开口问为什么，就听见纪稀微补上一句：“因为我也没有任何渺渺的东西......”
池渃现在特别想瞥一眼头顶上那小家伙的表情，但奈何眼睛视野的限制，他只瞥到了几绺自己额前的碎发。
把这小家伙召唤过来的原本目的就是为了让它帮忙找人的，但前提是必须得有留着被找之人气息的一件东西作为引子才行，这下好了，两个人凑不出半个引子来，还找人，找鬼鬼都不应。
小毛绒球灵魂发话：“下次叫我出来前请先凑出半个脑子来。”
池渃呵了声，无情挖苦道：“半个脑袋凑出来有什么用，吓鸟吗？”
小毛绒球：......
我特么根本不是什么鸟！
纪稀微：......
还得是你。
“我们找不了人，那能找鬼吗？”池渃把玩着那两枚发卡，问道。
“理论上来说，应该可以。”纪稀微看着池渃的动作，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但前提是，这两枚发卡的主人必须得在这个灵域里，也就是说，它们的主人必须得是那抹鬼魄。”
“......”可能性不大，但总得试试看。池渃把小家伙拎下来，怼到两枚发卡之前“试试？”
绒绒：......
小家伙没法儿，只得乖乖同意试试看。小毛绒球闭上眼睛，开始蓄力，再次睁开时，眸底闪过一丝金光，贯穿两枚发卡“它们的主人不在这个灵域里。”
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池渃也不生气，把小家伙重新放回了自己的脑袋上，转眸问纪稀微：“现在怎么办？”
“这些路左右是转不出去了，”纪稀微建议道“要不我们进楼试试？”
池渃点点头，同意纪稀微这个想法。
灵域里的一切东西都是跟外面一模一样的，唯独少了一种东西——可以活动的活物，没有人就算了，连鸟儿，蜘蛛，蚂蚁这些司空见惯的动物他们都没能碰上一只。因为这些东西充满了太多不确定性，所以一般的灵域只复刻了鬼魄执念里的世界与人。
他们进了楼里才发现，一楼里所有的房间都是上了锁的，安全通道也是，唯一能进入的电梯也只能到达三楼，在他所住楼层的上一层。
本来还想回家看看的池渃脸色臭的吓人。
“好啦，”纪稀微看不下去他那副臭表情，有头有尾地跟他掰扯了一番“一般进入灵域里的人不会进入一个相对太过封闭的地方，所以那帅哥和渺渺八成是在三楼里某个地方，你担心个什么劲。”
池渃：......
到了三楼后，两个人才稍微有了些踏实感。三楼的楼道上，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在玩皮球，男孩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女孩应该不到四岁。
“这两个孩子，有点眼熟。”纪稀微看着那两个孩子跑过来，然后穿过他们的身体，跑到楼道的另一边。
在灵域里，除了域主，也就是形成这个灵域的执念来源者，这些npc一般是看不见也摸不着他们的。不知道是不是池渃的错觉，那个男孩穿过他们的时候似乎是很紧张地闭了下眼，但这种npc不应该看得见他们，池渃只当是自己想多了，毕竟没戴眼镜，很多东西在他眼里都比较模糊。
“哥哥，我想喝水。”小女孩貌似是渴了，眨巴着眼向哥哥要水喝。
“末末等一下，我回家去给你拿。”男孩把皮球交给了妹妹，然后揉了把小姑娘柔软的头发，笑着转身往家里跑去。
池渃指指纪稀微，又指指那个叫末末的小女孩，示意她留下看着这个女孩，自己则跟上那个男孩。纪稀微比了个ok，让他赶紧跟上男孩。
好巧不巧的是，兄妹俩的家刚好就在夏祠琛的房子正上方。
池渃跟着男孩进了屋子，一路跟到厨房。小男孩踩着凳子要去拿那个有他半人高的小水壶，池渃在一旁看着，眉头皱得厉害，这小孩子怎么回事，就不能叫家里大人来倒吗，还是说，这家人的大人就这么放心两个小孩子待在家里面，生怕不会出什么意外？
小男孩拿下水壶后，拧开盖子，然后朝纸杯里倒水。
水应该是刚烧开没多久，白色水汽氤氲着，模糊了男孩的脸。
倒好水，男孩把水壶放回原位，拿起杯子正准备回去时，室内传来一声响亮的“咚咚”声，应该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摔碎了。
“爸爸？”男孩迟疑地向一扇门靠近，抬手敲了敲门“是有什么东西摔了吗？”
没人回应他，男孩咬咬唇，想开门看看的手悬在半空中犹豫不决。爸爸说过，他和莫阿姨有重要的事要谈，让他和妹妹待在外面玩，无论如何都不能来打扰他们。
“莫阿姨？”男孩又敲了敲门，还是没得到任何回应。
男孩有些担心，迟疑再三还是打开了门。
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刺入耳膜，滚烫的热水洒了男孩一脚，屋内衣衫不整的两个人听到动静，慌地收整衣服从床上下来。
男孩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知道的事情，顾不上脚上传来的疼痛感，拔腿就跑。有一只脚被烫伤得厉害，红得让人看得心悸，快到门口时，男孩被地毯上凸出的褶子给绊倒，男孩的父亲追上来，黑着脸掐住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喉咙：“你看见了什么，啊？不是说了吗，让你和岁末在外面呆着，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啊？老子的话，你是听不懂吗！啊？说话啊......”
“爸爸......咳咳......我什么都......没看见......我错了......”男孩拼命地挣扎着，男人手上的力却越来越重，像是想要把男孩给活生生掐死。
“好啦，跟小孩子置什么气，看就看到了呗。”最后还是那位莫阿姨出来制止了男人的动作，结束了这场闹剧。
“小年初，跟阿姨说说，都看到了什么。”女人把男孩拉到了一边，脸上挂着一副亲切的笑容。
男孩慌张地一个劲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女人笑着，揉了揉男孩的脑袋：“好孩子，真讨人喜欢。”
画面陡然破碎，成了一块块棱角分明的碎面，池渃朝另一个方向看去，也只看见了一块又一块粼粼的碎块。
“纪稀微？”池渃朝那边喊了声，回复他的只有一幅幅碎片里的画面转换。接着眼前突然幻化出了一抹黑影，离池渃有些远，池渃眼睛花得厉害，但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得出是个人影，池渃顾不得多想，连忙追上去。黑影像是读懂了他的动作一般，似乎很轻地咧了下唇，然后向其他方向飘远。
晶棱状碎片闪动的光影晃得池渃眼睛疼，反正是追不上了，池渃停住脚步，瞥开眼闭上，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
灵域里的任何东西都不会对闯入者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池渃还是感受到了来自烈火的灼热与无情。
“有人吗？救命！”
池渃顺着声音摸到了两个孩子所在的书房。书房被上了锁，两个孩子在里面敲打着房门，声音干哑得厉害。
池渃穿过房门进了屋内，看见了遍体鳞伤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的手都是红肿得吓人，池渃看得心惊，手心攥出汗来。
“哥哥，爸爸是不要我们了吗？”小女孩已经没什么力气继续敲门了，瘫倒在地上小声地抽噎，火光映着她的脸，无情炙烤着房间里的一切。
“末末，”男孩不甘心地重重捶在房门上，强忍着恐惧不在妹妹面前表现出来“爸爸只是去接妈妈了，他们会回来的。”
会回来的。
这四个字可笑得连男孩说出口都没什么底气。他的父亲锁上了这扇门，毁了一个孩子对一个所谓称呼上的父亲所有的幻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岁末年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