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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棘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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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两日,城中被剥脸皮的尸体已发现十具,且其中七人皆是行宗弟子,明晃晃的针对。修士们先是把凶手往魔道中人猜,然一夜后又变了风声,称其乃是那魔头闻宿所为。
闻宿得知此事时恰好坐在两位自诩“知情者”旁边,他们两个头一抵,讲的眉飞色舞。
譬如闻宿有屠杀剑阁之事在前,足矣坐实对名门正派恨之入骨,可能下一个目标就是行宗。
再说闻宿是鬼修,既然都是“鬼”,肯定不能以常人看待,兴许是生前死相凄惨,内心扭曲,见不得完好年轻的皮囊。
他们甚至还举了几件邪乎的证据。
有人称风华阁事发那晚,看见了这位魔头的踪影。
——风华阁的确无人敢惹,可那是连剑阁都能往脚下踩的魔头,一个风华阁确实不在话下。
又譬如前些日子,闻宿进城,有几个嚷嚷着除魔卫道的修士在城外蹲守,被魔头甩破布一样丢在路边,虽留着口气,但识海已毁,这辈子与仙途无缘了。可见其手段凶残!
闻宿放下茶盏,听得颇有兴味。他还回忆了一番自己因何杀了那些堵路的修士,似乎是趁他重伤想黄雀在后,没想到做不成黄雀,充其量是几只跳蚤。
他可算是明白了自己上辈子在不夜城为何扬名迅速,闻宿行事随心所欲惯了,对世人的评价漠不关心,没想过桩桩件件安在他身上,假的也能成真的。
难怪那些个仙门对他恨之入骨,讨伐的阵仗比起魔尊也不为过。
时过境迁,闻宿心态已有不同。
若要避免后来四面楚歌的境地,这些腥臊还是少惹为妙,而且瞧这流言的迅猛之势,多半是有心嫁祸。
闻宿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瞳孔深处闪过一抹猩红。
他真是好奇谁这么有胆色……
思忖间,四周喧哗渐响,他所处的是不夜城最大的酒楼“仙味斋”,午时人满为患,几个不长眼的往他身上撞。
闻宿本意是来消遣,现下生了不快,自然是准备离开。
可见到门口进来的一批人,他又坐了回去。
为首的赫然早上见过的萧正,他后头还跟了几位面生的剑阁弟子,这会个个伸着脑袋茫然四顾。
甫一抬头,萧正的视线对上他,后者见他占着张空桌,面露喜色:
“这位道友……”
闻宿笑笑,主动道:
“岑停云。”
岑是他母亲的家姓,“停芸”乃是他字,除了昔年旧友无人知晓。
萧正从善如流:“岑道友,真是有缘。道友是否介意拼个桌?”
闻宿:“不介意。”
萧正领着弟子坐下,“我名萧正,道友不介意的话可唤我一声师兄。”
闻宿颔首:“萧师兄忙完了招生事宜?”
“那边仅需我看顾一会,我长他们些岁数,待久了徒增他们压力。”
话到此处,萧正面色有异,不过一瞬恢复了正常:“且近来城中剥皮之事猖獗,我们大师兄忧心弟子们安危,已赶往不夜城。”
闻宿毫不意外,陈宁奚上辈子这个时候的确身处不夜城。
萧正道:“我等已接下城主的委托,追查剥皮真凶。”
“师兄心怀大义。”闻宿举杯。
“不敢当,我等分内之事。”
“说起这凶案,我听闻乃是那鬼修闻宿嫌疑颇大,师兄怎么看?”
萧正眉头蹙起,显然是对“闻宿”这个名字深恶痛绝,但他深深吸气,“剑阁虽与那魔头血海深仇,可真相未查明前不可妄下定论。”
这萧正倒是恩怨分明。
闻宿心思一转,“萧师兄,不若我随你们一起查案,碰巧我与那风华阁一位管事有点关系、在不夜城也待了些年头,定能帮上忙。”
萧正犹豫:“这……”
闻宿:“师兄不必担忧我安危,我如今已筑基,出来时家中长辈给了多件法器护身。我也不图什么,除魔卫道乃我志向,只盼萧师兄事毕后能在少阁主面前多说两句好话便够了。”
……见面两次,两次都提了大师兄,莫不是师兄的仰慕者?
修真界出门在外最忌讳一些“好心帮助”,这种有所求的反倒值得信赖,萧正放下些顾忌,“师兄深明大义,你有这份心意必能得他赏识。”
闻宿协助一事便定了下来。
……
不夜城作为整个修仙界享有盛名的极乐都城,风华阁在其中的作用不容小觑,有道是没有你想不到,没有风华阁做不到。
外观上看,风华阁飞檐勾连,琉璃瓦朱红廊,灯面溢彩,纱幔浮动,颇有仙家妙韵。
阁内不止美人笙歌,更设有各类博戏赌石、棋牌雅集,可谓声色犬马极尽,叫人忘却今夕何夕。
剑阁苦行僧般的小弟子哪见过这些,一进阁内看直了眼,萧正也是一阵恍惚后才呵斥他们定心。
转头一瞧闻宿面色平平,他顿时心生惭愧,暗道回去后要巩固道心。
萧正先是寻了个仆从扮相的人,不料对面打量他一番,敷衍答道:“剑阁查案?凭你们几个?”
仙门身份走哪不是受人瞻仰,有小弟子头次被如此轻视,当即愤愤,被萧正拦了下来。
“不愧是久负盛名的风华阁,一个仆从的修为竟也在金丹之上……”萧正自己便是金丹期,在同龄人中算得上佼佼者,到了风华阁却泯然于人。
靠身份搭不上腔,那就只能靠点钱财打点,可惜众所周知,十个剑修九个穷,还有一个特别穷。
几个人勉勉强强凑出的五千灵石,在风华阁只够买壶茶。
闻宿抱臂瞧了他们半天,没忍住笑,“诸位随我来吧。”
萧正赧然,“麻烦岑道友了。”
闻宿给贺兰思存传了个音,很快一个满眼精明的男人捧笑而来:“岑公子是想调查那具剥皮尸体吧?正搁在后院呢,您来得巧,留到今晚再无人领去我们就得处置了。”
路上萧正庆幸:“还好有岑道友,否则我们拖到师兄来连尸体的面也见不上。”
闻宿:“举手之劳罢了。”
风华阁里哪怕是个无人光顾的后院也妆点的错落有致。尸体被一张白布盖着停在专用的仓库里,里面放了特殊的香料,能保尸体不腐。
一掀白布,一双扎在血肉上的眼球瞪住了萧正,那上面生动的情绪未散,仿佛还残留着口气。
剑阁弟子们被吓得面色煞白,随即听到他们师兄萧正分析:“金丹期,虽被剥皮,致命伤却是颅骨粉碎,能在风华阁众目睽睽下杀人于无形,至少也是化神期。”
旁边小弟子嘀咕:“可不是说风华阁有合体期坐镇吗?”
男子瞥了眼闻宿,老神在在道:“凶手杀人当晚已经捕获。”
小弟子:“可后来不还有人被剥皮……”
萧正思索:“难道作案的不止一个?既是抓到凶手,能劳烦管事的让我们见上一面吗?”
男人目露为难,“倒不是劳烦,只是那凶手被抓后当场自爆,什么都没留下。”
萧正皱眉,颇感此案棘手。
晚间萧正联系上了驻扎在不夜城的行宗弟子,他们殓收了那七具弟子尸体,扬言要将凶手挫骨扬灰。
不过萧正觉得这化神期之上的凶手,恐怕得出动行宗长老级的人物才能做到了。
两仙门约谈的地方定在了一家客栈。行宗弟子各个眼眸赤红,他们都是出来历练的年轻一辈,死的多是亲友,自是悲痛至极。
“定是那魔头闻宿干的!”
有行宗弟子敲桌而起,“此魔头丧尽天良、嗜杀成性!剑阁之祸在前,如今又虐杀我等同门,分明是要将天下正道赶尽杀绝!!!”
说完这话,弟子忽觉脊背一寒,像是惹来什么阴毒之物的注视。
屠门之祸属实不光彩,被这么一提再提,剑阁的人面上也不怎么好看。
萧正安抚了一番,讲明了自己在风华阁的发现,行宗弟子因他口中的“化神期”沉默一阵,仍是心绪难平,“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将此事上报给首座师兄和长老,他们定能为我们讨个公道!”
话虽如此,剑阁都重创成那样了,谁敢去送人头?
萧正叹气,“事关化神魔头,非同小可,我们大师兄明日便抵达此地,我等待他主持大局,再行定夺。”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凝重:“在此之前,还请诸位保全自身,莫要让魔头有可乘之机!”
【风华阁剥皮的凶手不会是你抓的吧?】
一众弟子的激愤里,闻宿百无聊赖地摩挲着一块墨绿的刀穗,“不然?”
天机狐疑道:【你有这么好心?】
闻宿幽幽:“自家招牌,还能砸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