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遮不住》芦苇贝贝

5、和亲2

　　阴云连绵，偌大的楚宅，总是显得冷清。
　　房门吱呀吱呀，一个人影闪进去，屋里烛火微弱，楚夕斜靠着，单手支颐。
　　那人影低声说了些什么。
　　楚夕似乎有些惊讶，抬眸问：“三公主没闹？”
　　心腹银芽颔首：“是，一点没闹。”
　　“怎么也是万千宠爱，娇生惯养长大的，居然一点脾气没有。”楚夕放下手中的书卷，尚未抬眸，只是伸出一手摆弄烛火。
　　顾南昔走了进来，“皇后薨逝，怕是伤心过度。”
　　楚夕看过去，勾唇笑了笑。
　　“顾将军，这么晚了，你来做甚？”
　　顾南昔一板一眼地回答，“听银芽说你想吃古骰巷的桃酥，我便买了些。”
　　说着，顾南昔果真拿出来一包桃酥，楚夕看着她，伸手接过来放到桌上。
　　“不吃吗？”
　　楚夕不置可否，起身走近，烛火摇曳，忽明忽暗，楚夕不及顾南昔高，便仰头看她，伸出一指，点在顾南昔额心，忽地嗤笑一声。
　　“好。”
　　一连数日过去，祭祀，丧仪之事都已落叶归根，太子左右拗不过，也消停起来，甚至妹妹和亲之事，也不再求了。
　　东宫之中，草木凋零，萧瑟秋风阵阵吹拂，万俟彧从内室抬首，只看了一眼，便走神了。
　　院中草木依旧，却总有人走茶凉之意。
　　楚夕见他走神，只是抬腕饮茶，认认真真地去读手中的《异物集》，时辰到了方才开口：“太子，下课了。”
　　万俟彧回神，这才发现笔墨晕染在宣纸上，好一大片，连忙放下手中的狼毫，看向楚夕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老师在看什么？”
　　楚夕：“舍离草，倒是个神奇之物。”
　　万俟彧蹙眉：“舍离草？”
　　“不错，舍离草，是西域那边的奇药，”楚夕拿着书卷，目不转睛，轻声道，“若误食，则昏迷不醒，呼吸脆弱，短则三五天，多则一月有余，但其实，并无危害，如同让人睡了一觉。”
　　楚夕侧首，将书卷放下，疑道：“太子感兴趣？”
　　万俟彧摇头否认，“西域果真盛产奇物。”
　　“是啊。”楚夕点点头，转而道，“太子最近很是用功，你前些日子写的文章钢骨柔情并存，见地非凡，实乃优秀，我昨日拿给陛下看过，陛下也是颇有赞美之意。”
　　“嗯。”万俟彧兴致不高，只应了一声，神情恹恹。
　　楚夕看出他所想，问道：“还在想三公主和亲之事？”
　　万俟彧拧着眉，求助般地看向楚夕，“老师，真的没办法了吗？”
　　闻言，楚夕只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九月末，吾美族派遣王子及其使者等数人拜访，携马匹，绸缎，珍宝数白件。皇帝大摆筵席，两国欢庆。
　　吾美本是渰朝西北面的邻国，占地面积极大，乃少数民族部落，民风淳朴却也彪悍，族人个个豪迈爽快，喜爱狩猎，万俟昊便开设皇家围猎场，一同围猎。
　　一局过后，太子万俟彧锋芒毕露，一举拔得头筹。索利亚甘拜下风，特来祝贺。
　　索利亚作为吾美王子，正是这次和亲的对象，此人早已年过三十，小妾通房数不胜数，风流成性，是出了名的“浪荡子”，万俟彧一见到他，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索利亚拱手笑道：“太子殿下，骑射之术，真真上等。”
　　“王子殿下承让了，”万俟彧维持着面上的平和谦让，“倒是你的骑射，让本王眼前一亮。”
　　夕阳西下，皇帝开设晚间宴席。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这些虚与委蛇，素来是万俟彧最厌恶之事，只是身份在那，一言一行都要慎之又慎，不得不做。
　　万俟彧了无兴致，没见到万俟攸，便去帐中寻她，彼时万俟攸正盘腿坐在床上，神情认真，似乎是在低头绣着什么。
　　“攸儿，怎么不在宴席上？”万俟彧问道。
　　“哥哥。我吃好了。”万俟攸这才注意到帐中突然多了一个人，抬头莞尔一笑，转而想到万俟彧适才的战绩，由衷赞道，“哥哥果真厉害。”
　　万俟彧难得笑了笑，“对付他们，自然不在话下。”
　　万俟攸闻言，笑出了声，当即用崇拜的眼神去看他，眼睛一眨一眨的，“哥哥最厉害了。”
　　还是像小时候那般撒娇。
　　然而彼时万俟彧却顿住了，心口缓缓地钝痛起来。
　　母后不在了，攸儿便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与他血脉相承，亲密无间，他怎么能连攸儿都护不住？
　　万俟彧不清楚自己怎么走出来的，只是攥紧拳头，手指发白。
　　“攸儿，哥哥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