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骗》松绻

17、第 17 章

　　李乐一觉得便利店墙上的那个钟应该坏了，它只有分针和时针，时针在靠近七的位置不动，而分针在11那，李乐一看了它好几眼，它也一动不动。
　　李乐一只好把视线定在桌前电脑上，那里显示着18:55，李乐一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再一眨眼，18:56。
　　终于动了

　　“欢迎光临。”机械声再次响起，李乐一抬起头准备迎接他下班前的最后一位客人，但客人似乎不需要他迎接。
　　“我来早了吗？”祁寒笑里含着点笑意，问。
　　李乐一的视线在祁寒手里的玫瑰花上停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对上祁寒的眼睛，说：“来早了四分钟。”
　　祁寒丝毫不介意，指了指后面，说：“那我在那等你。”

　　18:58，一位店员进来换班，手里还提着一串糖葫芦，“乐一，吃饭没？”
　　“还没有。”李乐一答。
　　“啊，那这串糖葫芦就作为饭前甜点吧。”男店员把糖葫芦塞到李乐一手里，又顺手摸了摸李乐一的头，感叹道：“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发质这么好。”
　　李乐一躲闪不及，手里拿着那串糖葫芦，诚实地答：“最便宜的那种。”
　　“好吧，你快下班，剩下的工作就交给我了！”男店员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下抽出工作服给自己穿上，余光察觉到一道视线，他偏头，和祁寒的目光对上。
　　祁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很平静地看着他。男店员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对李乐一说：“估计和女朋友吵架了，拿着玫瑰花等着哄人呢。”
　　是吗，李乐一低头看自己手里的糖葫芦，他觉得这串糖葫芦可能不会太甜，颜色也没有那束玫瑰花鲜艳。

　　李乐一拿着糖葫芦走过去，很谈地扬了下嘴唇，对祁寒说：“我下班了，我们走吗？”
　　“原来上班时间是可以接收东西的。”祁寒说着，把玫瑰递给李乐一。
　　李乐一呆滞地看了玫瑰花几秒，然后又看回祁寒，不确定地问：“是送给我的吗？”
　　“是。”祁寒大方承认。
　　李乐一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知道红玫瑰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亲吻代表什么含义，很少有朋友之间会互赠红玫瑰，更何况对于祁寒来说他只是一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
　　“是因为它不可以吃，所以不收吗？”见李乐一久久没动作，祁寒玩笑道。
　　“不是。”只是李乐一不懂，他为什么要送自己玫瑰花，他尽力找了个合理的理由，“是花店打折吗？”
　　祁寒微微蹙起眉，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末了，他说：“如果这样你能收的话，我可以回答是。”
　　李乐一还在犹豫，祁寒叹了一口气，扯过李乐一，把花放进他的怀里，“路过花店，就玫瑰花开得最好最鲜艳，所以想买来送给你，你如果不喜欢，就把它扔了吧，我下次买十串糖葫芦给你。”
　　“怎么会不喜欢。”李乐一着急地否定祁寒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很喜欢的。”

　　“喜欢就好，我们去吃饭吧。”祁寒起身，瞥了一眼李乐一手上的糖葫芦，说：“抱着花不太好拿，我帮你拿吧。”
　　李乐一其实可以拿住，只是那串糖葫芦没有外包装，他担心糖浆会蹭到玫瑰花瓣上，于是他把糖葫芦递给祁寒。
　　祁寒接过，跟在李乐一身后出门，出门前他很平淡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店员。

　　“我们去哪里吃？”李乐一抱着玫瑰花走在街上，偶尔有路人的眼光投过来，让他很不自在。
　　“饿了吗？你想吃什么？”祁寒走在他的右手边，风刚好从右后方吹过来，只吹了一小半到李乐一身上。
　　“不太饿。”李乐一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关于后一个，他平时吃的一般是面包、馒头或者泡面，偶尔一天的学习任务完成的很好，他才会奖励自己吃一顿盖浇饭。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有什么喜欢吃的吗？”祁寒换了种问法。
　　“都可以，不是海鲜就好。”
　　祁寒看了李乐一一眼，他是很认真的在回答自己的问题，祁寒笑了下，说：“好巧，我也不太喜欢吃海鲜，我海鲜过敏。”
　　李乐一点点头，他知道的，在他还不明白海鲜过敏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从那包海鲜味的干脆面起，他就知道祁寒不喜欢吃海鲜。

　　最终祁寒带着李乐一到了南城大学后街上的一家小饭馆，那里的菜味道不错，价格也合理，他觉得这样李乐一心理负担可能会小一点。
　　“两位吗？看看想吃什么。”服务员走过来递菜单，祁寒示意她给李乐一。
　　李乐一看了一会，祁寒在他对面轻声提醒：“看菜，不要看价格。”
　　李乐一窘迫地把目光重新移回菜单上，他实在不知道该点什么好，这里的菜他都没吃过，甚至连这道蚂蚁上树他都不知道是什么。
　　“要我来点吗？”祁寒问，他觉得再不出声的话可能八点也吃不上饭。
　　李乐一逃命般地把菜单递给祁寒，祁寒接过，利落地报了三个菜名，正当他想点第四个的时候李乐一在对面小声地说：“要不先吃这三个吧，多了吃不完。”
　　“好。”祁寒很温和地听了李乐一的建议，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等她走远后才对李乐一说：“这里的菜都很不错，下次再带你来试其他几样。”
　　还有下次吗，李乐一不禁想，可能是人与人之间的客套话吧，下次见，下次再说。把约定放在下次里，让下次随着时间消失在记忆里。
　　可是李乐一记性很好，所以他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忘记这个下次了。

　　冬天吃饭的时间很早，现在早过了饭点，店里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两个被实验或课程作业所折磨的可怜大学生，拖到现在才来吃饭。玫瑰花被李乐一很小心地放在他身旁的座椅上，李乐一时不时要看它们一眼，他总感觉有一片花瓣要掉了。
　　“可能是被你看害羞了。”祁寒说。
　　李乐一怔了几秒，后知后觉才意识到祁寒在说他这个行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听你同桌说，你是几个月前才来南城的？”
　　“嗯。”李乐一本来以为他会问为什么要来南城，他连答案都想好了，却听见祁寒说
　　“来这里还习惯吗？南城冬天挺冷的。”
　　李乐一只好吞下刚刚的答案，慌乱地换上一个新的：“还好，我第一次在这里过冬。”
　　“嗯，昨天看你穿的挺少的，鼻子都冻红了。”
　　这个李乐一没办法回答，那是他最厚的外套了，他只能说：“可能是因为感冒了。”
　　祁寒拿筷子的手愣住，重新打量了一遍李乐一，问：“那现在好了吗？”
　　“好了。”李乐一赶紧点头，“放心，不会传染给你的。”
　　祁寒因为他这句话眉头皱起来，正好菜被端上来了，他把筷子递给李乐一，隔着袅袅的白雾，对他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这么想。”
　　李乐一点头，他想赶紧吃完饭，然后回家，他可能要待不下去了。

　　李乐一吃饭很安静，也很迅速，祁寒可能是不太饿，吃的很少。等两人吃完，桌子上的三个菜还剩了不少。
　　李乐一盯着这些菜，觉得很可惜。这些应该还可以再让他吃两顿，可他实在吃不下了。
　　“抱歉。”祁寒主动说：“我今天胃口不好，所以导致剩了这么多。”
　　李乐一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他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胃疼。”
　　李乐一拧起眉，全然忘记自己也胃疼的事，说：“应该我说抱歉，是我下班太晚了，让你饿了这么久。”
　　祁寒和他对视，李乐一坐在暖光灯下，因为室内温度高，他脱了外套，此时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圆领薄毛衣，衬的他整个人更白，望着自己的眼眸里灯影流转，满是自责和歉意。
　　祁寒叹了一口气，说：“不要道歉了，也不要这么想。和你一起吃饭我很开心，多等一会也没关系。”
　　听他如此直白的说自己开心，李乐一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抿起唇，点了点头。

　　夜晚的温度又低了一些，祁寒还是让李乐一走内侧，一直到路过一家服饰店，祁寒问：“我想进去逛逛，陪我吗？”
　　李乐一点头，跟着祁寒进去，他本来想坐在等候区等祁寒买完，结果祁寒拿了一顶帽子和围巾过来。
　　“好看吗？”祁寒问。
　　“好看。”是一顶深灰色的帽子和一条白色的围巾，李乐一觉得祁寒戴应该很好看。
　　“那你试试。”祁寒不由分说地把帽子戴李乐一头上，又把围巾给他系上，他发现对待李乐一时不能说太多，直接行动可能会更有效一些。
　　李乐一被推到镜子面前，那条围巾宽大又厚实，李乐一的整个下巴都埋在围巾里。
　　“确实很好看。”祁寒靠着镜子说。

　　趁李乐一还在愣神之际，祁寒又随手拿过一条黑围巾，去结了账回来。
　　“走吧。”祁寒说。
　　李乐一被迫地带着围巾和帽子跟祁寒走了出去，寒风吹过来时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整个下颚都被温暖包围起来。
　　“为什么要送我围巾和帽子？”李乐一问。
　　祁寒看了他一眼，他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但款式好像和李乐一是一样的。
　　“那你为什么要送我豆浆？”
　　李乐一沉默着，他比祁寒多一段记忆，而那段记忆里包含着他送豆浆的原因，祁寒没有那段记忆，所以他送围巾的原因不会和自己一样。
　　“包子..太干了。”李乐一磕巴地扯出一个理由，惹得祁寒笑了一声。
　　“外面，太冷了。”祁寒学着他，给了李乐一一个答案。
　　“可是这不对等。”李乐一憋了好久，终于说出了萦绕在他脑海里一整晚的话。

　　豆浆和饭，豆浆和围巾，都不对等。那条崭新的围巾围在祁寒身上就像橱窗里模特般适配，但它在李乐一身上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不合适。
　　街边店铺的玻璃上模糊地显现出李乐一和祁寒的身影，李乐一看着玻璃里的白围巾，红玫瑰，破旧的外套以及心底里含着不可告人的感情的自己，让李乐一觉得都很难堪。

　　“确实不太对等。”祁寒站过来，挡住李乐一的视线，让自己完完全全站在他面前，伸手替他紧紧围巾，说：“我缺了一段记忆，这段记忆我问过我妈，我爸，我奶奶以及我的舍友，他们的说法都有出入，我总觉得不对劲，李乐一。”
　　祁寒微微弯下身，平视李乐一的眼睛，字句清晰地问他
　　“我肯定见过你，在我消失的那段记忆里，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