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寒》橙眠

8、鱼的记忆

　　确认了这的确是两个账号后，程寒又糊涂了。
　　盛熠言为什么要换一个号，还偷偷的加她，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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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三的某个晚上，俞昕怡在跟大家分享她听来的八卦。
　　俞昕怡：“跟你们说，那个留学生还真不寻常，那些交际花根本就没机会跟他接触。”
　　施愉：“怎么说？”
　　俞昕怡：“他根本不加不熟的人的微信！”
　　施愉没太听明白：“这说明什么？”
　　其余几人也跟着疑惑。
　　俞昕怡又说：“甚至是他们班的女生，听说他一个都没加。”
　　这下宿舍里的人都震惊了，连同班同学都不加，是有点不寻常哈。

　　俞昕怡反问：“这说明什么？”
　　施愉思索：“说明…说明。”
　　程寒替她回答了：“说明他要么有女朋友，要么有喜欢的人。”
　　俞昕怡眼睛一亮：“yes！”
　　施愉：“那我还是更倾向前者，我觉得还是少有人能为一个没有关系的人守身如玉到这个地步。”
　　程寒想了想：“也不一定，说不定他只是单纯不喜欢交朋友呢？”
　　施愉也赞同她。
　　俞昕怡：“不过我觉得前面两种的几率还是挺大的。”

　　程寒虽然口上在为他开脱，但是心里早已默认他是有喜欢的人了，毕竟他已经出国好几年了。
　　原本打算打探一下他的微信来着，现在全打退堂鼓了。
　　她自嘲。
　　他连班上的女生都不加，又怎么会加我呢。
　　别把自己看的太重。

　　算了。
　　忘了就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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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回到家，看到朋友圈一堆扩列的人，她一时心血来潮，也想试试。
　　后来有好几十个人加她，她第一次搞这个，这么多人她属实是有些慌了。
　　看着那些人发来的备注她一一回复，整理完一堆她整个人都晕了，晚上就再也没管这事。

　　白天起来看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叫YH的人并没有给她发备注，她也忘了问，她总觉得不认识人家还去发信息有些尴尬，反正是陌生人，少个备注也没啥，何况他也没有问自己要备注啊。
　　算了就这样吧。

　　后来她发现那个YH几乎每条朋友圈都给她点赞，时不时还会跟她互动发评论，她也是对这人特别有好感所以觉得备注啥的不是很重要了。

　　随着互动的次数多了，程寒也渐渐跟他熟了些，而YH每个节日都会卡点给她发祝福，一次也没落下，甚至比她朋友发给她的都多。
　　程寒那些日子也会收到不少这样不太熟的人的群发，所以她也没太在意，一一回复了他。
　　只是YH的群发比较单调，没有大篇幅的语言和七彩的表情。
　　只有单纯的【xx节快乐。】

　　他偶尔会来问问程寒过的怎么样，程寒平日里无聊的很，没有人来找她聊天，她也当YH是个热心的网友，偶尔会跟他聊上一阵。

　　只是程寒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盛熠言。
　　他当时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悄然无息的就把她删了，现在又偷偷摸摸的把她加回来。
　　他到底想干嘛？
　　他这是在默默关心自己吗？
　　心中隐隐约约有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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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另一边，盛熠言也回到了家里，盛熠辞在沙发上抱着个手机不亦乐乎。
　　盛熠言也懒得管就上楼了。
　　盛熠辞见他哥回来了赶紧跑上去问。
　　“哥，新高中怎么样啊，有没有漂亮姐姐。”

　　盛熠辞整天没个正形，也就他哥能管的住他，这些年来成绩虽然没落下，但整天都在惹祸，恋爱倒是没少谈。
　　盛熠言没理他。
　　盛熠辞又跟上来：“你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吧，要我说你就跟我一样谈几个恋爱试试，不行我给你推点。”
　　盛熠言回过头来看着他，居高临下，他神色冷漠，仿佛是在警告：“我有喜欢的人。”

　　盛熠辞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这是盛熠言第一次回应他这档子事。
　　怎么上了个高中就有了？那是什么样的人啊，能被我哥看上。
　　要说盛熠言这些年身边可是一个异性都没有。
　　直觉告诉他他哥肯定是跟那女的很早就来电了，不然他不可能这样说。
　　刚想去找他，却发现盛熠言早都把门锁了。
　　盛熠辞又灰溜溜的下楼了。

　　盛熠言回到房间里又点开了微信，就收到萧枫那小子的信息轰炸。
　　萧枫：【刚军训完这不得玩几天。】
　　萧枫：【今天我去你家住。】
　　萧枫：【就这么说定了，十分钟后，不见不散。】
　　盛熠言正烦着呢，懒得理他。
　　盛熠言：【你露宿街头吧，老子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萧枫：【你家里又没大人，我去也是为了陪你哈。】
　　盛熠言：【不需要。】

　　盛熠言父母忙，经常出差不在家，常年在国外照顾生意，所以他和盛熠辞很自由。
　　也是这样，萧枫总是肆无忌惮的跑过来。

　　不一会萧枫就到了。
　　他准确的给别墅区的保安报出了盛熠言的家门，保安也是已经认得他就放了进去。
　　他赶紧敲了敲门。
　　里面没回应，他又去给盛熠言发信息。
　　萧枫：【大哥你不会真的不开门吧？】
　　对面秒回。
　　盛熠言：【聪明。】
　　一面嘲讽着他，一面又无奈叫盛熠辞去开门。

　　开了门，萧枫也熟门熟路的进来了，拍了拍盛熠辞的肩。
　　“还是你弟好，你个冷血动物。”
　　盛熠辞也和萧枫熟，自然是欢迎他来的。
　　他开口：“萧枫哥，我们开几把游戏，我正无聊呢。”
　　萧枫爽快的答应了，嘻皮笑脸的给盛熠言招招手就去玩了。

　　盛熠言没理他，一直盯着手机的微信界面。
　　那是和程寒的对话框。
　　他盯着发呆，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沉入了多年前的一段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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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个暑假。

　　他和程寒在小区里的湖边玩。
　　程寒带了一堆捏碎的小饼干来喂鱼，鱼儿们都踊跃露出水面抢吃的。
　　盛熠言跟着她一块，格外开心。
　　他开口：“我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程寒看了看湖里的鱼：“我也听说过，可真的有七秒这么短吗？”
　　程寒又补充：“我就不一样了，我记性好，好多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我都记得。”
　　盛熠言点了点头：“我也是。”

　　喂完鱼，他们又跑到别地转悠。
　　天越来越阴了，凉快的很，他们就找了个小亭子聊天。

　　盛熠言又问：“你有什么不喜欢的事吗。”
　　他其实是想侧面套一下程寒的话。

　　程寒的脑子里从来都是多选题，她一通气都说了出来。
　　“我不喜欢别人放我鸽子，不喜欢别人背地里骂我，不喜欢别人不信任我…”
　　“那实在是太多了，我根本说不完。”

　　盛熠言脑子也晕了：“那就限定一下，是你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他有一天要是突然离开了，要去很远的地方，你会讨厌他吗”
　　程寒思考了很久，因为选择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她可以有很多个答案，但是要看不同情景。
　　如果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的话…
　　程寒：“不会，他也没办法决定自己走不走的。”
　　盛熠言松了口气，他当时就好像有听到父母讨论出国的事情，虽然不确定，但还是想问问程寒的想法。

　　程寒又加上了一句：“如果关系真的很好的话，我希望他能和我说一声。”
　　“我不喜欢别人不告而别，更不希望，自己是从不相干的人那听说的。”
　　盛熠言斩钉截铁：“我反正不会这样。”
　　程寒又笑了：“我知道。”

　　盛熠言觉得程寒不太相信自己。
　　想了想听到的是开学才走，时间还早，他肯定能想好怎么告别。
　　“你别不信，我跟你拉勾。”
　　说着把他的小拇指伸了出来。

　　因为他们经常讨论这些有的没的，小时候总喜欢构造出点剧情来，约定再拉勾。
　　程寒早都见惯不惯了。

　　她伸出了手。
　　小拇指勾在一起。
　　两人一起喊：“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天骤的黑了下来，像是有什么预兆。
　　程寒觉着有些不妙：“我们赶紧回去吧，好像要下大雨了，咱们没带伞。”
　　盛熠言也赞同：“好。”
　　他们出了亭子，骑上了自己的单车，一块往家的方向。
　　没想才刚几蹬子就下起了雨，好在路不远，他俩都加快了速度。

　　程寒还有空跟他开句玩笑：“你不会是鱼的记忆吧。”
　　盛熠言蹬的飞快也不忘回她：“我只是淋了雨，又不是变成鱼。”
　　两人都笑了起来，没一会就各自告别回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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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轰的一声响起，盛熠言回过神来。
　　这么多年了…
　　他还是过意不去。

　　他看着窗外的雨，又想起了那时，他垂着头，拿了把伞，打算出门。

　　此时此刻，程寒也在回忆那段过往。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有人失约了而已。
　　那天的种种仿佛都是预兆。
　　那个约定注定是要被作废的。

　　她坐在当年那个亭子里，看着窗外的雨。
　　那个约定，早就被当年的那场大雨冲刷掉了，冲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丝。
　　大概。
　　只用了七秒吧。

　　真够快的。
　　她自嘲：“嗤，鱼的记忆。”

　　她看着窗外渐大的雨看的出神，没有丝毫想回去的意思。
　　她的手敲着桌面，一分一秒过去。

　　破天荒的她突然是疯了一般居然在等人来。
　　等那个失约的人。

　　她不由得自嘲。
　　你是等人等傻了吧。
　　居然在赴一个不存在的约。
　　他不会来的。

　　但她又希望盛熠言能来。
　　即使是她没有约他。
　　即使是过去了五年。
　　他又闯入了她的生活，突然的一场雨，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她甚至感到有些发凉。
　　她往外面看了看，突然间，她的眼神仿佛是被定住了一半。
　　那朦胧的雨中竟有一个人，正在朝这走来。
　　程寒的心跳仿佛是乱了节奏，期待是他又害怕是他。
　　她的心被牵动着，以至于她整个身体都能感受到那剧烈的跳动。
　　她不敢挪开眼，直到那个人越来越近。

　　那人进了亭子。
　　一瞬间，所有的画面定格，只剩下两人眼神炽热的交融。
　　盛熠言阴沉着的脸在那一刻竟有些慌乱，眼神闪过一丝内疚。
　　他开口：“你…”
　　程寒站起身：“我打算走了。”
　　像是在赌气，她下意识的说了这句话。

　　盛熠言拦住了她：“还在下雨。”
　　“我送你。”
　　程寒一时脑子犯冲，莫名就就想拒绝他。
　　“我带了伞。”

　　仿佛是对当年的谴责又仿佛是推开那段烂俗的回忆。
　　盛熠言感受到了，程寒话里有话，她不单单只是在说这件事。

　　他走到程寒身边。
　　没有丝毫心虚的说：“那你送送我。”
　　“我没带伞。”

　　程寒觉得这人一长大，不要脸的功夫也是上涨的不得了。
　　他不就是撑着伞来的吗？
　　她又不瞎。

　　程寒：“你不是…”
　　盛熠言推着她：“走吧。”
　　她拗不过他，正要撑开自己的伞，一双手打断了她的动作。
　　她不解的看过去。
　　那人却又打好了自己的伞，义正言辞的说：“我的伞大，撑我的。”
　　那一副表情，正直的不得了，仿佛刚刚说没带伞的不是他。

　　这人怎么这么会耍花样。
　　程寒也懒得争了。
　　就进了他的伞，跟他出去了。

　　盛熠言计谋得逞，轻笑了一声，又怕她反悔，他接过程寒手中的伞。
　　“我帮你拿。”
　　“…”

　　步入了雨中，他挑着没有水坑的地方走，丝丝点点的雨朝他们打来，盛熠言将伞低了低又往程寒那边挪了点，伞足够大，两个人根本没有问题。

　　他淡淡开口：“下雨了还出来。”
　　程寒：“好久没来了，念念旧。”
　　盛熠言神色又凝重了起来，他俩谁都不想再掀起那段沉重的往事，只能这样试探对方。

　　程寒清楚，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小，盛熠言可能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要出国，也控制不了，所以她从来都不怪他突然就离开了这么久。
　　她只是觉得有点委屈，为什么他告诉徐梓晴，都不肯告诉自己。
　　她不想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但她还是在等。
　　等盛熠言说。
　　他既然来了这里，那他应该就是在乎的。
　　已经五年了，她不差这点时间。
　　他总要说的，她给他时间。

　　程寒也是放下了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这点破事，跟她所经历过的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抬眼看了下盛熠言，那人沉着冷静，像是无比熟悉这个场景，他走的极其自然。

　　程寒还是有些好奇：“你今天…怎么来这。”
　　盛熠言眼神往下看了看：“见你。”
　　程寒也是老手，对于这些花言巧语脸不红心不跳的，对他这种行为默认是花花公子的挑逗。
　　她扯了扯嘴：“我又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盛熠言当然知道，他回国后就经常去小时候程寒带他玩的地方到处逛。
　　是在怀念那段过去。
　　他没忘。
　　他忘不掉。

　　那一年里，他没有碰到她一次。
　　一次都没有。

　　这仿佛成了他的习惯，在那一年他来了这些地方无数遍，他期望她在又怕她在。
　　他是想见她，但他又不想程寒几年都惦记着这事。

　　他希望程寒早都忘了这些。
　　忘的干干净净。
　　总比一直记着好。

　　比起记得他，他更希望程寒能抛弃这些记忆，因为他真的很怕程寒这几年过得不好。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是丢下她一个人走掉了。
　　所以他居然更希望自己在程寒那是没有一丁点份量的。
　　至少不会难过。

　　他低哑着声开口：“今天走运了。”

　　程寒转过去看他，盛熠言的五官清晰立体，轮廓锋利，身上那股张扬又淡漠的气质怎么也压不下去，那双眼更是点睛之笔。

　　操。
　　这简直满足了她对男朋友的所有要求啊。
　　长得帅，高，身材好，成绩好，很会撩人，有钱，还他妈家在一个小区。
　　而且他们从小就认识，这他妈不当自己男朋友可惜了啊。

　　程寒又在想，这样的存在，用一段恋爱草草结束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不是她不相信有人会真的喜欢自己。
　　只是她谈过的都不长久，都只是那种加上微信觉得你好看就来追几个星期的，谈上了就到处乱玩，理都不带理你，没个几天就分了。

　　那些基本都是外校的，程寒平常也不能随便出来，所以谈了跟没谈一样。
　　虽然说是这样，但那些傻逼花她钱倒是花了不少。
　　谈情说爱的时候不见人影，需要钱的时候就来磨几句。
　　程寒也觉得谈恋爱总要花点钱的，反正没多少，所以基本他们提她都会给。
　　后面才发现，付出的只有她一个，只是她大方惯了。

　　说是她谈了些，但是应该是没有真心喜欢她的。
　　所以她对这些感情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心思调转的极快，从来没有人见到过她为失恋难过。
　　因此有些人就觉得她是个玩弄感情的人，她身边的人也是觉得她无情的过分。
　　俞昕怡就在宿舍评价过她“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行，那也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