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春来晚

2、小鱼与美人

　　孟绾低眸不语。

　　“殿下，皇后娘娘这胎如今已经六个月了，齐太医说此胎极有可能是男胎，我们若不动手，只怕后患无穷。”

　　孟绾眼神凌厉了几分，“听闻皇后娘娘出身平凡，是孤女，可有亲朋好友?”

　　夏月摇摇头，“这皇后娘娘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人，尚没有父母手足，朋友也是寥寥无几，京中女眷也鲜少同她来往。”

　　“奇了，难道是上天赐给皇帝的妙人不成?”

　　孟绾抚摸着桌子上的青花瓷杯，“夏月，我有事要交代你，此事只你自己去做。”

　　她招招手，夏月俯身。

　　良久，夏月点点头，“明白了。”

　　随后她轻轻退出去，关上门，锁住了这一室的静谧。

　　孟绾垂头凝思，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听的暗室门响。

　　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寻常人恐怕要被这气味儿吓晕过去。

　　孟绾却神色无异，她看着出来的春月，“办好了?”

　　春月甩了甩手上的血迹，接过了孟绾递来的手帕，“都吐干净了。”

　　“他自己交代，早在殿下寻他那一日，他就被宣进宫了。不过还好他还算有脑子，没说我们交代的事情，只说殿下的身子并不像传闻中的重病缠身，只需好好调理便无大碍。”

　　孟绾皱眉，“谁叫他去的?”

　　说到这，春月倒有些精神，“殿下，奇了，是那位皇后娘娘。而且，更奇的还在后面，刘畅说，他交代完殿下的病情后，那皇后说了一句‘果然如此’，然后还反让刘畅给殿下您下药。”

　　孟绾听完这些话，左手的小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又是皇后。”

　　春月将帕子往桌子上一扔，“殿下，你是不是怀疑这皇后不是个简单的货色，不如等小五回来，让他潜进皇宫。”

　　春月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孟绾笑她，“若是能在皇宫把她解决了，传出去让这皇族的面子往哪搁?”

　　春月撇嘴，“没面子也是他们自己不要脸。”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这个皇后，恐怕留不得了。不管是因为她自己，还是为着她腹中的皇子，她都不能活。”

　　春月点头，“殿下，过几日便是冬猎。免得夜长梦多，我们趁早下手。”

　　孟绾想了想，“冬月不是去挑了一些身世干净，手脚麻利的奴才，我们去看看。”

　　春月点点头，而后又停住，“殿下，我这一身血的，还是先去沐浴换件衣裳吧，让秋月陪您去。”

　　“刘畅怎么样？”

　　“没事，只不过才剜他两刀肉，便受不住昏了过去，那小子倒是惜命，秘密都说了个干净。”

　　孟绾看了一眼暗室，“刀子剜出来的伤口还是明显，等下你告诉冬月，让小狼在你剜的伤口处再咬伤两口，只说是府里小狼发狂伤了人，送回他家，再准备些赔礼。”

　　春月点头，朝暗室走，“我知道了。”

　　等到屋内再次寂静下来，孟绾才撑起身，打开门。

　　秋月一直守在外面。

　　见了她，上前搀住她的胳膊，脸色有些忧心，“殿下的面色有些苍白，可是身体不舒服?”

　　孟绾让她不必忧心，“不过是闻多了血腥气，一时有些反胃，无碍。我们去看看冬月挑的那些奴才。”

　　公主府西侧，就是下人居住的耳房。

　　秋月扶着她，“冬月舟车劳顿，我让她先去休息了，这些人都安排在这，只待殿下挑完，再给他们分配地方。”

　　孟绾点头，“冬月这次挑了多少人?”

　　“一共二十人，十三个男孩，七个女孩。都是十四五左右，大多都是孤儿。”

　　“好，就像往常一样，男孩安排比武，女孩观察美貌以及才艺，若有好苗子挑出来让我见，若只是寻常货色，你看着打发了便是。”

　　秋月点点头，又示意身后跟着的一个小丫鬟，“扶着殿下去湖心亭，切记仔细伺候。”

　　那小丫鬟答了是，才小心让孟绾搭着她的胳膊，去了湖心亭。

　　冬日萧瑟，湖心亭如今也只能暂作停留。若在夏日，那乐子可就多了。既可以钓鱼赏莲，还能饮酒作画。可惜此时无莲，今年下雪晚，连赏雪也不能。

　　孟绾坐在椅子上，便是连公主府一个小小的亭子，椅子也是梨花木，冬日的垫子是曾经进贡的白狐皮做的软垫。

　　说起来白狐皮也算是稀罕之物，做成大氅或者披肩那是万人难求。

　　可这东西在镇国长公主府也不过是寻常之物。曾经进贡的白狐皮靖云帝全部赏赐给了昭乐公主。三宫六院妃子无数，可也无人有此恩宠。

　　孟绾只是安静坐着，虽然是暖冬，可还是有些冷。“去把本宫那件红色的狐裘披风拿来。”

　　小丫鬟得了她的命令，折返回去拿披风。

　　一来一回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丫鬟伺候着孟绾把披风系上。

　　红色的狐裘披风，最上头还留着点白色的绒毛，孟绾那张小脸被绒毛遮挡了几分，红色和白色相得益彰，越发衬得她容色倾城，艳丽无双。

　　小丫鬟只不过不小心瞥了眼，却移不开视线，只想着外界传言长公主倾国倾城，可这传言不假。

　　这样高贵的身世，这样美丽的容貌，这样令人艳羡的宠爱全部集于她一人身上，可当真是上天的宠儿。

　　孟绾感觉到这丫鬟越来越热烈的视线有些好笑，“你一直盯着本宫做什么?”

　　听到她出声，小丫鬟才惊觉自己大不敬，连忙跪下，“求长公主殿下恕罪，奴婢罪该万死。”

　　孟绾没让她起来，“你还没回答本宫，做什么一直盯着本宫看。”

　　丫鬟年纪尚小，胆子越小，觉得自己恐怕是死到临头，声音也颤抖起来，“奴婢是觉得殿下姿色倾城，看了一眼就想一直看着，奴婢有罪，冒犯了殿下。”

　　孟绾许久都没出声，眼见着小丫鬟眼泪都顺着脸颊淌下来才惊觉自己是有些欺负人了，“本宫长得好看吗？”

　　丫鬟不解，“殿下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风华绝代。你可知我的母后，静婉皇后，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

　　小丫鬟点头，“静婉皇后乃天下女子的楷模，温柔贤淑，才貌双绝，端庄典雅。”

　　传言静婉皇后一人便可抵这天下所有女子，靖云帝见之倾心，娶为皇后，盛宠不衰。

　　孟绾这才笑了，“起来吧。”

　　小丫鬟站起身是还觉得全身无力，双腿酸软，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认真做差事，今日是殿下心情好，若有下一次恐怕自己要命丧九泉。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彩云。”

　　“彩云?好难听的名字。”孟绾皱眉，“谁给你取的?”

　　“回殿下，奴婢是孤儿，本来是没有名字的，被买回府里做丫鬟时，是王管家取的名字。”

　　孟绾垂眸想了想，“本宫给你取一个，就叫小鱼吧。”

　　丫鬟极力克制才没让嘴角抽搐，“是，多谢殿下赐名。”

　　“你以后便来本宫院里伺候吧，一会儿跟着秋月，让她给你安排。”

　　彩云，不对，现在应该叫小鱼了，她脸上的笑容简直藏都藏不住，“多谢殿下，奴婢定然好好侍奉殿下。”

　　孟绾让她添茶，又吃完了一盘桂花酥，约摸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才看见秋月往这边走来。

　　秋月走进亭子里，孟绾示意她坐下来。

　　她先是喝了两大杯茶，又塞了几个点心才开口说话，“冬月这次从哪里找的人。”

　　孟绾偏头看她，“慢点，别噎着。”

　　眼见着她顺下去才开口问她 “怎么了，是好还是不好?”

　　秋月挠挠头，“算不上不好，别的都还是寻常，就只有一个女孩子和别人都不同。”

　　孟绾来了兴致，“是哪里不同？”

　　秋月又拿了一块糕点，“按往常一样，都是先进行男子的比武，这十三个男子中，有四五个资质都不错，我把他们留给小五，其他的都打发出去了。然后就是女孩子，以往都是直接看脸，才艺什么的都好说。”

　　她又喝了一大口茶，“七个女子中，有一个年龄最小，今年也才不过十三岁，可却生的最美。”

　　秋月说到这又看了看自家殿下这张艳丽无双的脸，“当然和公主没法比，可我觉得再过两年，恐怕连户部尚书的嫡女都比不上她。”

　　孟绾兴致勃勃，“这么美?”

　　秋月连连点头，“而且，她不只漂亮，琴棋书画都略通一二，更重要的是，她竟然还会武。”

　　“哦?还会打架?功夫怎样?”

　　“那几个男子比武时，我就注意到了，其他女子都不感兴趣，唯有她，眼里有光。轮到女子时，她问我能不能也考考她的功夫?”

　　“我问她还会武功，然后亲自和她过了两招，总的来说，拳脚稚嫩，但前途无量。”

　　孟绾想了想，“走，带我去见见她。”

　　秋月忙不迭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儿糕点，“好，殿下，我把她安排在耳房了，其余的都打发出去了。”

　　湖心亭离耳房极近。

　　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孟绾站在原地，让秋月叫那个女子出来。

　　门帘掀起，秋月身后跟着那个女子。

　　果真是生得极美。

　　她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容色秀丽之极，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虽稍显稚嫩，却不难看出以后倾国倾城之姿。

　　“奴婢叩见长公主殿下。”

　　礼数也是极好的，看来是没落人家的小姐。

　　“你可有名字?”孟绾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下还有种熟悉，像是曾经见过。

　　“奴婢名叫陆忆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