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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焚琴煮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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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怀中出馆之际,一剑刺在他脚尖,只差分毫。
他皱眉,朝竹尖轻站之人哀怨道:“齐眉,追人追到家了。”
“忘怀中,你可知京城传疯了。”来人殷红劲装束身,马尾高束,乍一看相貌,光风霁月、傅粉何郎。他接着道:“你与官二小姐私奔,官老爷子气得吐血,扬言绝不姑息,你呀,行将就木了。”
“齐墨清,不可妄言。”忘怀中嘁他,诚挚道,“官二小姐愔嫕,我的确心悦。我并非如你…强取豪夺一样。”
齐墨清被呛,暂时收嘴。忘怀中句句属实,他的风流趣事翻出来看,三天三夜也不为过,他无父无母,天涯明月的一个无根浮萍。十五岁那时从安南门救下忘府老爷,才得以与忘怀中相识。
杨净同谭费简单道别,两人相拥握拳,从此相见于缘分。
玉溪浮山向北的终点是淹山,里面有一座城,名是清,和南方的京城相比,是更繁华些。
谭费没有离开茶馆,他来此是为了带回官府小姐,官扶水。
谭费收剑,进了茶馆就瞧见一位少女,是真的漂亮。他垂眸,恭敬行礼,“姑娘,奉令尊之命,带你回府。”
官扶水笑道:“久仰大名,谭少爷,打扰阁下亲自动手了。”
“官扶水,我收了银两。”谭费拧眉,打量面前的少女,“我浪荡、不知礼数、坏胚子。你不必贿赂我,我不动手,送你进了官府,便散伙。”
“我阿爹…是个贪官污吏。”官扶水摇头,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早些年,他纳妾无数,阿娘吊死府中。妹妹说是跟忘家小子私奔,实则早就曝尸荒野、墓碑可都没。我被许配给徐家做填房,那个谁见都唾弃的男人,我苦不苦?”
谭费哭了。
他说:“你走罢,滚得越远越好。”
官扶水从袖口摸出银钱,一并赠予他。她也有疑,这人好端端地怎就哭了?
酉时,谭费出了茶馆,天渐渐黑下。
三日之内带不回官扶水,官老爷便会暗杀他。然后于某日某时惨死。
他挑着一盏路灯,向北走,最好去到是清城内,投靠他的好友,常经苦。
一路下起雨来,他买了斗笠,因为身材高挑,常常吓到过路人。尤其是遇到了一位乞丐,那人见着他就像是见到了黑白无常,忙给谭费下跪,头磕破了一块,嘴里念念有词:“我不要死,我还有阿爹阿娘啊。好汉…我还想活着。”
谭费自然不认账,他扶起乞丐,轻声道:“我只是行人,不必担忧。”
说罢,他匀出自己一半银两给了那乞丐。
“恩人…谢谢,谢谢。少侠…谢谢。”
走出十里地,谭费脖颈处架上一把剑。
“哼,这夜深人静,杀人灭口吗?”谭费自嘲,想到了官老爷的话,但才两日而已。
瞬目之间,剑被收回。“是你!”那人挑起蜡烛,惊呼道。
是杨净几人。
瞧那架势,忘怀中躺在齐墨清怀中,面色苍白,隐隐有殡天之势。他狐疑起来:“忘公子是怎么了?”
“他被一箭射中,虽已包扎伤口,不知怎的,便呕血起来。”
谭费上前,被齐墨清用剑挡住,他苦笑,“一面之缘,不会作害。”
齐墨清挑眉,收回剑鞘,怀中之人气息零零散散,谭费先是掰开他的眼皮后来是看手腕,再后来就是胸口的伤。
“箭支可否让在下瞧瞧?”谭费抬眸与齐墨清平视,他讲话很轻很柔,齐墨清心里咯噔一下,从一旁拿起箭支。谭费接过,指腹捻着箭端上刀片,上面混着忘怀中的血,他低头去嗅,神经绷住,“有毒,是化尸粉。”
化尸粉为黄色粉末状,沾在皮肤之上并无危害,若是触及血液,半个时辰内,中毒之人必将化为一滩血水。但这个化尸粉呈暗红色,碰到、嗅到也必死无疑。
杨净与齐墨清面露震惊,谭费又道:“你们可有碰过这玩意的毒,嗅到也算,可有?”
“无。”杨净皱眉,没了先前的淡然自若。
齐墨清眉毛拧做一团,回谭费道,“我嗅过。”
谭费朝他眉头处一弹,“别皱眉,你死不成。”齐墨清心里叫痛,谭费则从自己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弯刀映月,锋利无比。谭费夺过齐墨清的手掌,划出一道口子,齐墨清闷声叫疼,谭费狐疑看他,抹了把他的血糊在自己小臂处,“嗬咳。”
谭费忍痛,一条从手腕连接关节的血痕便划出来。
两人鲜血直流,相融贯通,谭费将小臂对准齐墨清的掌心,在沾染到对方血液那刻,他仰脖喘气,汗液淋漓。修仙之人的灵力乃是至宝,谭费是个怪人,他并无丹田,灵力就是血液,少一滴血,少一片修为。
杨净见他苦不堪言,叫出的每一声撕心裂肺。
齐墨清欲要撤回自己的掌心,却被谭费握得更紧、贴得更紧,又被警告道:“松开,你必死无疑。”
没有人不怕死,世道不公,将苍生分为三六九等,凡人蹉跎一生,修仙之人也才修炼一时。
毒素一点一点渗透进谭费筋脉,天光大亮,谭费才收回小臂,他踉跄地半跪于地,掰开忘怀中的唇齿,将自己的血喂进他嘴中。
杨净用力扯下衣袖为谭费包扎,他不解发问:“你这血…算了,你怎会如此痛苦?”
“杨古青,这是我的私事。”
没有丹田是件辱事,谭费起身倚靠着树歇息,他虽百毒不侵,却也有痛有苦。
忘怀中次日才醒,同行的路上也多出一位少年郎。
“这位?”忘怀中打量多出的人,眼熟之色,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谭费斜眼瞧他,“过路人,姓谭名费字润轮。”
忘怀中闭眸,摇头叹息:“官扶水不在我这。”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