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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坠茵落溷 ...


  •   玉溪浮山,大雨弥陀,佛祖目色悲恸,“高足,此番归至,可为他?”

      谭润轮垂泪,“是。佛祖保佑,愿卑同袍安息于世。”

      山下正屹立一男子,清秀俊美,眉骨之间仍夹留不小的死气。杨古青早已耗尽魂魄,灵气内力随波逐流,成为天底下最不为过的平庸之人。

      “混账。”佛祖狰狞之色,檀木珠子落得满地,“娼妓之子,岂可心悦!”

      梅花之子、外出条子、娼妓……谭润轮移步跪下,道:“师尊教习过杨古青,他并非浪荡,反之秉性温和。我倾慕于他,断断不求他。”

      “断袖恶习。”佛祖闭目养神,祈祷天灾人祸。“放你含垢纳污,如何?”

      “渡他,如论魂,上天入地,他哪都去不得。只会跟着你,谭润轮。”

      千秋万代,谭润轮后生可畏,如今础润而雨,佛祖再次撂下话,“他死了,你不该吗?”

      大夜弥天,槛花笼鹤,覆鹿寻蕉。

      死的是谁?是清门下,杨古青。

      一台《恶俗》之戏唱完,座无虚席的玉怀楼里掌声齐鸣。

      “一切讲来倒怪,谭润轮十六有余惨死是清,冥币棺材一一备好,前后矛盾不过三日,绿云冉冉,却有金乌。城内百姓乌泱大片,咒骂棺中之人不得好死,彼时的杨古青,全身健在,尚可划掌滴血,为同袍送行。”

      小二过来递酒,也搭话道:“可不么,现在杨古青死了,谭润轮倒是好好守在那精雕玉琢的将军府,要我讲,他也贱,清清高高有何用?”

      “眼下他名声是好,可还收门生,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探讨的多数是各府公子,《恶俗》这台戏真真美妙绝伦,断袖难言,此为恶俗。萧景行丢出一袋子铜板,探头询问:“这戏,话本来的?”

      “萧公子定是足不出户。”另一人答话,“戏的主人家望岫息心,正是谭家,谭润轮。”

      “他可有名?”
      那人拊掌,唇畔翕然,“有!名费,谭费。”

      谭费,谭润轮。

      萧景行打探消息不为过,寻人作乐不为过,寻觅师尊风流趣事此为过。

      将军府,莫夜街蝉,谭费春酲,心殊怏怏。萧景行在角门瞧他凉亭而坐,板石支颐,旋见他又酌酒。

      萧景行拾级而上,行首礼,“师尊,府中第八条,亥时禁酒。”

      “你起来罢。”谭费摆手,他是真的醉了,衣裳凌乱,发丝粘着汗液,半点乡民口中孤鸿踏雪,风流儒雅的模样都没得。

      萧景行继续跪拜,谭费知道他是有事要求,“师尊,我可否随您回去。”

      “哪?”谭费擦了把汗,低声问道。

      “玉溪浮山。”

      他嗔怒,眉毛拧作一团,酒杯碎了一地,“玉怀楼是禁地。”

      “徒弟知错。”

      “知错?”谭费起身甩袖,负手而立,“你怎会有错。你听了《恶俗》,便是为师的错。”

      《恶俗》主角是谭费与一娼妓之子,全是清上下无人不知,若不是千年前谭费守住是清城,今日便没了将军府,他也没了名声,做男娼也不错。更遑论是门生听得这糗事,谭费眈眈而视眼前之人:“你明知禁地,擅闯我不训你。寻欢作乐是天性……听戏不为过,过来讨教师尊,此为过。萧景行,这些我可曾教过你?”

      “罢了,你走。”

      萧景行怕了,“师尊……”

      “滚。”

      他离开将军府不久后,谭费推开了寒士书房,屋内仅设有一榆木书案,案上堆砌泛黄古籍,砚池残留石墨,墙角立了一木书架,往里走去,是口黑墨颜色的棺材,棺材全身上下钉子无数,方形布局。

      钉子乃是凶物,方形棺材在风水中是大忌。

      棺盖上刻有“杨净”二字,谭费捞起玉杯,将里面盛有的酒浇在棺盖上。
      他道:“亡者,安息。”

      这几千年来,从家族混乱、明争暗斗、兔死狗烹,到是清大劫,参与者,只有谭费生还,那一代天之骄子,忘怀中眼盲断臂,齐墨清天谴遭雷、死无全尸……种种过往,不堪过目。

      而他,守着一口棺材三千年,抵掉了自己的半条命。

      杨净对于谭费,谁见着都会唾骂一番。

      当年玉溪浮山初见,谭费初出茅庐,一把万劫剑闯荡江湖。这剑身极长,剑柄雕刻天雷,可见使用者狂妄自大。杨净见他的时候,是在茶馆。

      杨净抛出茶杯,“阁下,我瞧您这背着的剑可是好剑。”

      “多谢品鉴。”谭费游刃有余接下茶杯,“可…这位兄台为何拦我?”

      “比试一番可好,我这人见到好剑便心痒手痒,阁下可否满足在下。”

      谭费莞尔一笑,道:“那是自然。”

      “好!”

      杨净从二楼轻跃而下,“这剑可有名?”

      “剑名‘万劫’。”

      “万劫不复,好名好名。”杨净鉴赏一通,突然一剑刺来,谭费弯腰躲闪、绕到杨净背后,笑道:“出其不意?”

      两剑交锋,寒意袭扰。谭费的剑法每一招似舞似杀,断人退路,再配上那玉面美人的相貌,真真摄人心魂。他脚尖一点,身轻跃起,衣袖翻飞间刺出致命一剑,不巧,剑尖直直被杨净劈断,“认输吗?剑都断了。”

      “那架在你脖子上的剑尖算什么?”

      杨净再一回神,刚刚明明是被自己劈断的剑尖莫名恢复如初,而现在也恰好架在自己的命上,他狐疑:“这是为何?”

      “幻影。”谭费答道。

      “我认输。”

      杨净自认技不如人,谭费看来他却根本不在意,这让他觉得有些掉面子。

      谭费皱眉,不打算这么算了,“既然输了,告诉我你的名和字。”

      “杨净,字古青。”

      杨净面若容与,突然听得楼上传来一声,“杨古青,该走了。”

      那人探头,花花公子的相貌,紫袍衣着,谭费一时看得出神,杨净打趣:“果然谁见了忘怀中都痴迷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坠茵落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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