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痣》Peiskos

12、芙姨

　　解决完用什么理由把东西送到人手中这个问题后，周景淮去了趟同仁堂买药材又顺便上超市买了些其余的配料什么的。

　　去了他以往常去的专门坐药膳的小店，有时候有点想卫芸做的饭的时候会来这里，他也是偶然遇见的。因为比较合他口味，他不忙的时候会常来，所以跟店主阿姨也混了脸熟。

　　黎芙见他过来以为是吃饭，莞尔一笑，问他还是老样子吗？
　　周景淮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先应承下。然后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说道：“芙姨，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梨芙看了眼桌上的东西，再转眸看向面前的少年。她与先生没有子女，与这位少年相识，是因为去年一次意外。

　　那天下午她先生去看望突然住院的姐姐，她与两个兼职学生在店里。有两个醉汉过来吃饭，对两个学生动手动脚。她从后厨出来见状，脸色一沉，将她们护在身后，神色冷凝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两位先生要是不是来吃饭的，麻烦请出去，还望自重。”她第一次不客气地赶客。

　　那两男人见她容貌昳丽，比旁边的两个女学生多了些成熟的韵气，身材姣好。不怀好意地将她从上扫下，一人还伸出手想要抓住黎芙的手。

　　两个女生吓得不行，其中一个偷偷摸着身后的手机，准备报警的时候，被另一个男人发现。上前一把拍掉她的手机，阴恻恻道：“小姑娘，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跟叔叔玩啊。”

　　黎芙强忍着被这居心不良的目光扫视的恶心，见这一幕转过头恶狠狠地警告另外那个男人：“别碰她们！”
　　在面前男人即将碰到她的时候。一只清瘦修长的手出现在眼前，将那人意图不轨的手截停，让他再动弹不得。黎芙提着的一口气微松，顺着眼前的手看向来人。

　　少年个头高，穿着卡其色的夹克，店内的暖色灯光打在他清俊的脸上，也不减丝毫眉目间的凌厉，只听他语气嘲弄道：“干嘛呢，几个菜喝成这样，觉得全世界都是你们的是吧？”

　　周景淮睥睨着眼前两人，像是在看一团烂肉。面前的男人死死盯着周景淮，怒骂：“哪来的小杂种，乱管什么闲事？”
　　话音刚落，周景淮手下微用力，将他手腕往后一折，男人疼的面目扭曲。愈发怒意上涨，抬起另一只手挥拳反击，周景淮先他一步往他小腹一踹，撞到身后的桌子上。男人倒地哀嚎再站不起身，嘴上倒是还不肯认输，对周景淮骂骂咧咧。

　　同伴见状正想过来帮忙，陆之确笑吟吟的声音从他响起：“这位大哥，别走别走，小姑娘不懂事，我来陪你。”说着往那男的膝盖弯一踹，又将他发了狠的准备往陆之确脸上揍的手臂反手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
　　又一声鬼哭狼嚎。

　　两个女生被这场面震得屏住呼吸了，站在收银台后，不敢吭声。黎芙倒是回过神来，正要跟他们道谢，外面突然响起警笛声。
　　惊讶地看向面前两位少年，陆之确朝她安抚一笑：“姐姐，阿淮先进来控制他，我在后面报的警。”
　　转眼看向地上两个鼻青脸肿的男人，眼底笑意敛去，目光森然：“至于这两只臭蛆，自然有人送回他们的臭水沟去。”

　　黎芙倒是被他喊的一声姐姐，逗得展颜一笑，先前剑拔弩张的氛围消失殆尽。她感激道：“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出现，我们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又关切问道：“你们俩有没有受伤？”
　　周景淮一边扶起倒地的桌椅，一边温声回道：“没有。”

　　之后到警局做完笔录，黎芙说什么也要把他们带回去请他们吃顿饭。周景淮想了想这个点回去食堂估计也没什么他想吃的，来这也是打算进他们店吃个饭来的。走的时候再偷偷扫钱就是了，于是答应了黎芙。

　　黎芙把他们带回店里，余光瞥见周景淮在眼神乱瞟，似是在找什么。她不动声色地靠近收银台，把收款码给放到下面的柜台去。
　　周景淮一楞，黎芙神色自然地往后厨走去。陆之确手搭上周景淮的肩膀，笑得不行：“这位黎姐姐真不愧是老板娘，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

　　之后黎芙的先生急匆匆赶回来直奔黎芙面前。黎芙见他回来，一晚上紧绷着的心瞬间落地了，看向她先生的眉眼里都透出依赖。

　　她先生也没注意多出来的两人。拉着黎芙仔细打量了下，确认没受伤没受欺负才微松了口气。满眼歉意看着自己的妻子，懊悔道：“都是我没考虑周全，怎么能让你们三个女孩留在这，我应该喊小满和小澈过来的。”

　　黎芙听到他脱口而出的“女孩”，脸上一红，轻咳一声。
　　拉着他转身面向桌子旁边的两个男生，介绍道：“这就是那两位帮忙的男生，都是很好的孩子。我们从警局出来时间也不早了，累了一天想着他们这个点回学校估计也没什么好吃的。我就留他们吃了晚饭再走。”

　　陆之确倒是有些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的尴尬感，觉得自己和周景淮跟俩大灯泡似的，却发现周景淮神色如常，有点见怪不怪的感觉。
　　周景淮当然见怪不怪，卫芸女士和周老师他都看了二十多年了。

　　乔江临这才发现身后还有人，自己太着急查看黎芙的情况，怠慢了今天帮了他们大忙的两个年轻人。

　　他赶紧招呼让他们入座，然后非常正式地给他们倒了杯茶。语气恳挚地向他们道谢：“好孩子们，叔叔以茶代酒，今天真的非常感激你们的出现。之后有任何困难可以来找我，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竭力。”

　　周景淮和陆之确见此吓了一跳，刚要坐下的身体立刻站直。
　　端起面前的杯子边忙不迭地向敬过来的杯子的杯身中间轻碰，边连声道：“叔叔，叔叔，不用这样，太言重了，换作是任何一个人见了这种情况的都会出手帮忙的。”
　　“对对对。”陆之确急忙附和，这叔这么郑重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黎芙看着面前两个男孩被丈夫这一敬茶，神色都有些紧张。浅笑出声，嗔了一眼乔江临：“好啦，都坐下吃饭啦，你看你，把氛围都搞严肃了。”

　　说完又侧过脸看向周景淮他们，和婉一笑：“我们俩要是有小孩，也估计是跟你们差不多大的。你们喊我一声芙姨就好，喊他临叔吧。”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些大，不过周景淮和陆之确也不是爱打听别人隐私的人，一顿饭便主要在陆之确和黎芙的闲话家常间，周景淮和乔江临不时的应和几句平淡地过去。

　　周景淮发现黎芙做饭的味道跟卫芸女士有些相像，后面便常来光顾了。他来了两三次后发现一般黎芙很少下厨，她的几个学徒都把她的手艺学得很好，因此除非店里忙不过来她才会去后厨帮忙。

　　他和陆之确过来的时候，黎芙每回都会给他们亲手做。周景淮当即反应过来这是她为了感谢他们俩的心意，如果拒绝反而会让她更加在意这件事。
　　更何况周景淮觉得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她和那两个女生记得的回忆。

　　黎芙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安静地听完周景淮讲完。
　　她揣摩出了些不同的意味，眼神带了些揶揄：“是个姑娘？”
　　周景淮抿了下唇，“嗯。”

　　黎芙了然一笑，这会也起了逗孩子的心理：“喜欢人家？”
　　周景淮被她问得有些微窘，稍侧过脸去，耳朵微红。心里纳闷：我对程礼的喜欢已经明显到芙姨没见过她都能看出来了吗？

　　“喜欢的。但我还没告诉她。”周景淮垂眼看向桌上的药材，眼中流露出一抹怅然。低声开口，又似是回答又似是再一遍地将心意诉说出来。

　　黎芙答应下来，说店里有专门帮忙送外送的店员，不用他再找人送过去了。周景淮给黎芙扫了支付宝过去，听见金额，黎芙心下一惊，急忙道：“你是不是输错了？我给你转过去。”

　　周景淮的手掌虚挡了下她的手机，认真道：“芙姨，这是应该的。而且我拜托你亲手做的药膳，你会花更多的时间精力在上面。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所以芙姨别推脱了，收下吧。”

　　黎芙闻言神色怔松了一瞬，拍了拍周景淮的手臂，感叹道：“看来我们阿淮，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啊。”

　　周景淮眼帘低垂，眼角径自漫开星星点点的笑意，嗓音轻缓：“嗯，有机会的话带她来见见您。”
　　黎芙柔声道：“好。”

　　她这才拎着周景淮买过来的材料去厨房，在周景淮吃饭的时候，她细细浏览完他带过来的药膳方子。询问道：“阿淮，她是支气管炎啊？”
　　“啊？喔，是的。”周景淮抬头看了眼对着方子低头沉思的芙姨回答道。
　　“那我给她做个搭配表，先做一周的怎么样？观望下她情况有没有好转再往后继续。”

　　周景淮刚想答话，黎芙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往下说：“她是哪个学校呀，我最近可能在新店的时间长些。”
　　“不过也没事，到时候让小满过来帮忙送一下也可以的。”

　　周景淮嘴反复张了又闭，实在插不上话，最后放弃挣扎继续低头喝汤。芙姨做饭不仅跟卫芸女士像，这不顾人死活地自顾自地说话方式也是出奇的像。

　　“正好小满后面课比较少，不过得先问问他。嗯，如果没空，让店员送也行，到时候给外送的小张加个工资好了。”
　　黎芙说半天没听见周景淮的回应，抬起头看向他，奇怪道：“阿淮，怎么不说话？”
　　“芙姨，我没有机会说话。”周景淮放下汤勺一脸无奈地说道。

　　黎芙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毛病，干笑了下：“嗨，人老了，是有些说话的毛病的。你别介意哈。”
　　周景淮笑了下，回答她先前的问题：“她在T大。芙姨，您要是一边要顾着新店一边还要费心做搭配，会很辛苦。这方子是我姑妈开的，上面也写有一天的剂量，按照这样就可以了。”

　　黎芙倒是意外了下，惊叹道：“这倒是有缘，我的新店就在T大附近呀！好像就隔着一条街，对面我记得就是靠近其中一个区域的女生宿舍楼的校门口。”

　　周景淮微愣，眼中流动着异样的神采。
　　转而疏懒一笑，我与她确实很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