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简尺

6、情场阴谋

　　万家门户，万家灯火，在这灯火背后有着万千故事。在慕容堡内，慕容越一改平日里嬉皮笑脸的神态，规行矩步，走进地下室，已经有两个人在等着他。一位老者，穿着白袍，身体修长，目光锐利，声音中透着一股威严，道：“越儿，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这人正是慕容羽，他旁边站着的是同样冷漠的慕容冷。慕容越道：“爹请放心，落花使者已经出现，今天黄昏与孩儿打了个照面，要虏获芳心应当不难。”慕容羽捋捋胡子，坐了下来，道：“这一年来辛苦你了，要你每天觥筹交错，流连于花街柳巷却是不易。不过，要瞒过落花，我们不做足功夫是不行的！”慕容冷道：“其实我们何苦费尽心思去夺落花的东西，要夺回大姐要重振慕容家不如让孩儿光明正大地勤练武功！像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不做也罢！”他自小对父亲敬畏甚深，这句话自一月前他被吩咐去落花岛的时候就憋在心里，此时说来更有一股怨气。而慕容越对这次行动一年前就已知晓，道：“二弟，大哥初时也如你一般想法。但是，那白老贼武功高强，党羽众多，我们慕容府能上得了台面的只有易容之术，要对付他谈何容易？这落花岛近年来网络了各式各样的武林秘籍，绝世珍宝，如果我们可以收为己有，要从白自理那老匹夫手里夺回大姐才有一线生机。何况，慕容堡这几十年来日益没落，如果我们再不做点什么，难道真的让百年基业断送在你我兄弟二人手中吗？”

　　慕容越这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慕容冷没了声响，慕容羽长叹一声，道：“为父知道为难你们兄弟了。两年前你们大姐出外游玩半年未归，一日突然派人捎来一封家书，说是已嫁入那九云城于白自理做十七房姨太太，此后要侍奉夫婿不再归家。虽然这字迹却是出自玉儿手笔，但以她心高气傲的心性怎能甘心为妾？于是我千里迢迢到关外的九云城好言好语地向白自理求证，不想他推说身体不适，拒不见客，只说会好生照顾青儿让我不用担心。我担心女儿安危，只能硬闯，不想被他的门人阻挡了出去。”慕容越接口道：“父亲回来后与我商议，我便提议趁来年落花之会的时候，引一位落花使者前来，再利用她将落花岛的绝学据为己有。这样一来，不管大姐是生是死，我们也有办法对付白自理；二来，慕容山庄可以再次发扬光大；三来，这落花岛行事诡异，我们也好为江湖除了这一隐患。”

　　江湖中人做事，各有各的目的。最多的当然是光宗耀祖，扬名立万，如到处挑战比试的剑客，慕容冷就是这样单纯的人；少数是为了金银财富，美女在抱，这些人做起了经营镖局或者打家劫舍的营生；还有些为了报仇雪恨，这些人带着仇恨沉重地生活，痛苦不堪……只有极少数的人可以置身事外，看淡名利，慕容羽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二十多年来他深居简出，弄儿为乐。而慕容越呢？他有极大的报复，又有极周详的计划，城府极深，心思缜密，外人即使是他的亲人也看不出他心里真正的想法。这样的人，一千个里面也不会有一个。其实，要察知慕容玉的下落，有千百种简单的办法，到九云城守株待兔可以，找专人去打听风声也可以，他却偏偏挑了一种最复杂的方法，他打的是什么目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慕容羽道：“冷儿，你昨晚将近子时才回来，你与百晓生谈妥了吗？”慕容冷想到丁铃，微一脸红，道：“他已答应，他会随时向我报告素云姑娘的行踪。”他为了让诸葛御接下这单买卖着实花了不少功夫，但他只字不提，有些人就是这样，不说一句废话，不领一点功劳。慕容越道：“很好，明天一早，就让我去会会佳人吧。”

　　慕容越像换上了一幅身份，戴上了一张面具，脸上恢复了戏谑潇洒的表情，连走起路来也满不在乎，因为他知道浪子永远是女人的致命伤。他看似漫无目的地在东郊外的小村庄踱步，其实他早收到消息素云便住在身后的一间草屋。他故意大声吟道：“别绪静愔愔，牵愁暗入心。已回花渚棹，悔听酒垆琴。……”这是唐朝韩偓的一首《别绪》，诉尽别离后的牵肠挂肚之情，素云此时听来也甚是受用，不知不觉地走出屋去。慕容越兀自自言自语：“素云，素云，你在哪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语罢，他又拿出手中的玉笛，吹奏一曲《凤求凰》，素云就站在他身后，心如鹿撞，心道：“他真的如此爱我吗还是这一切不过是他平日里追逐女子的手段？男子都是如此，得不到时便千方百计肆意讨好，等到手了便弃若草芥，不再珍惜，我又怎能例外呢？何况这次不过是一个任务，无非是让他对我情根深种不能自拔，最后又求之不得离他远去也就罢了。”千古以来才子佳人的故事不胜枚举，对爱情的理论论断也层出不穷，素云对男子算是看得很是透彻，对爱情也理解得头头是道。但真正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什么理论道理都是狗屁，都不管用，真正的爱情会让最聪明最理智的人也昏了头，事后你兴许会想当时我怎么会那么傻呢？但是，身在其中之时，你只会相信美丽聪明的你会是个例外，你的情人是世上最好的人，对你一心一意，让你为他做什么你都愿意，即使去死都甘愿。

　　慕容越转过头来，看到素云傻傻地站着，嘴角勾起了完美的弧度，微笑道：“我与素云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今天故意到郊外来想念你一番，没想到却能见到佳人，真是三生有幸！”素云笑道：“花言巧语，油嘴滑舌！”慕容越道：“丹心一片，望求见怜！”他的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素云，如火灼，若油烧，素云也对以热烈的回眸，如果说两人都在做戏，但这感情又怎会如此真挚，如此销魂。恐怕江湖本是个大舞台，男男女女都在做戏，几时真几时假恐怕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落花岛主虽然对一切周化详密，但是情之为物是最难计算，最难控制，最难计划的东西，她又怎能周化呢？难道她就没想过落花使者有可能也会被人“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吗？素云双脸通红，低下头去，慕容越以右手抬起她的下颚，道：“在下慕容越，想向令尊提亲，还请代为引见。”素云只知道登徒浪子会死缠烂打，会花言巧语，但这见第二面便提亲的倒是第一次见识。一个男人要想一个女人提亲，只有两种情况，第一他们正在床上，这是他什么甜言蜜语都说得出来；第二，他已经爱得很深，非你不可，否则他又怎么会为一棵树木放弃一片森林呢？

　　但不管是哪一种，对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极大的恭维，一个女人可以让初初相识的男子求婚示爱，足以让她炫耀一辈子，素云也不能免俗。素云道：“我们相识不过两日。”慕容越道：“有的人认识了一辈子也绝无好感，有的人只见一面便引为知己。对你，我见第一面就想与你厮守终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素云，我说这是一见钟情，你相信吗？”素云点了点头，因为连训练有素的她在第一眼见到慕容越的时候也怦然心动，这难道不是一见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