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迷烟

38、死结.中.

　　今日份的湘北篮球队晨练，破天荒的教练缺席。

　　此时此刻的三井寿还顶着黑眼圈在床上翻来覆去，昨晚的重逢让他陷入了无休止的精神内耗。固执的自欺欺人在心底那个人真正出现在面前时，被瓦解的稀碎。

　　她一声不响的出现，若无其事的跟自己打招呼。他却无法忘记，那年他跪在机场，哭得声嘶力竭。

　　“啊！！！！！！！！！”

　　三井寿翻身坐起，重重的捶着床铺，胸腔闷的快要喘不过气，发泄吼叫也无济于事。他走出房间来到厨房，猛灌冰箱里的冰水，也浇不灭心头的轰烈。恍然，他打量起了自己的房子，厨房、客厅、起居室、卧室...两间卧室，是啊，这里是2202啊，黑羽凌走后再也没有出租过的2202，他住到现在的2202。

　　三井站在另间长期上锁的次卧门前，里面全是黑羽凌没有带走的记忆，是三井舍不得扔掉又不敢触碰的过去。

　　『嗡嗡—嗡嗡嗡——』手机震动，像跳踢踏舞一样吵。打断来的很是时候，又很不是时候。

　　看着屏幕上亮着的『宫城』两字，三井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嗨一。”

　　「前辈。」宫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要出来喝一杯吗？」

　　“大白天喝什么酒。”三井有气无力的嘟囔，“你不要上班吗？”

　　「谁说是现在了。晚上，老地方见。」不等三井答应，宫城直接掐断了电话。

　　三井看着变暗的手机屏幕，垂下手臂。老地方，歌舞伎街大门口的静吧『Akita』，上一任老板大叔回乡养老，接棒的是以前的招牌调酒师John。

　　呵呵，他和黑羽凌断了三十年，他和黑羽凌依旧千丝万缕了三十年，自以为是的三井寿，放不下一丝一毫的三井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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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红酒绿里的一片宁静，是黑羽凌的专属座位。还没到营业时间，她特地赶早了来见见老朋友。

　　“你啊你啊。”John还是老样子，如果忽视眼角的鱼尾纹和下巴上的胡子拉碴，“倒是他，代替你成了我这里的常客，这个位置的常驻嘉宾。”

　　见谁都是一别三十年，三十年里的故事凌一点都不想听，不敢听。

　　“别说，别告诉我。”凌装腔作势的塞住耳朵，“我现在这个年纪，总可以来一杯酒了吧？”

　　“好。好。”John无奈的摇摇头，转念又一想，“最后一句，他们今天订了位置。你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跟我叙旧。”

　　“你是真懂我。”凌笑出了声，“那...我要一杯Tequila Sunrise。另外，他们今天的消费算我的。”

　　“这样真的好么？”John还在控制不住的罗里吧嗦，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没有结婚，没有家庭，单身老狗，空窗三十年。他...”

　　“闭·嘴。”凌眯着双眸，气场上升。

　　“好嘞，这位尊贵的客人。”人精John转头去调酒了。

　　凌背靠着高脚椅，脚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着高跟鞋。不可否认，John的三言两语抓住了所有的重点，让她的心针刺般隐隐作痛。

　　。。。。。。

　　三井踩着营业始点抵达『Akita』，因为失眠干脆休班没去学校的他，注定成为今天第一个光临的客人。下午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了会儿，梦里面全是机场追逐的戏码，毫无踏实感可言，睡着比醒着更累。

　　习惯性的来到属于自己的吧台VIP角落，却发现有人比他还早。台面上喝了一大半的鸡尾酒，烟缸里被压灭的几个烟蒂屁股，上面的口红印都是同一款颜色。三井意识到了什么，回顾四周，可除了他并没有其他顾客。

　　“今天来挺早啊，篮球队不用训练？”John从里面走出来，麻利的收拾着台面，“你要先来瓶啤酒开开胃吗？”

　　“...好。”想问的话，还是被吞了回去。三井坐上了那个位置，那个黑羽凌刚坐过的位置。

　　“虾条还是薯片？”John递上小瓶啤酒，“最近进了一种爆米花还不错。啊，她就选了爆米花，说甜的刚刚好。”

　　三井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谁？”

　　“能坐这个位置的，还有谁？”明知故问，装的一点都不像。John用手指敲了敲台面，间接拆穿三井的伪装：“刚才你转头找的人。至今未婚，单身无伴侣，空窗三十年。她...”

　　“闭嘴。”三井不自觉的又举起了酒瓶，避无可避，只能开口打断，“管我什么事。”

　　“那你还问？”John低头浅笑，这两个家伙啊，连反应都一样，何必呢，“你们订的位置在那边，良田说今天有7个人。”知道三井接下来的反应，John体贴的先一步送上答案，“没有她，她只是来找我叙旧。”

　　“......”三井没有接话，拎着酒瓶，端着爆米花，往预定的卡座走去。

　　“真不诚实。”收回被留下的另外两盘小食，John轻声嘀咕道，“端什么爆米花，虾条和薯片是假的吗？”

　　。。。。。。

　　等人到齐的时候，三井已经干掉了6瓶啤酒，爆米花也换成了桶装。看着最后一个姗姗来迟的仙道，三井不解的问：“湘北篮球队聚会，为什么会夹个陵南的人？”

　　“你猜？”仙道饶有兴致的看着三井满脸不爽，“三井前辈，我们的关系之前明明都修复好了啊。怎么又不想见到我了呢？”

　　“切。”三井打了个酒嗝儿，“你这老小子的婚礼手捧花！......我特么...”

　　一旁的宫城眼疾手快捂住了三井的嘴，从身后拿出了那天被三井扔掉的关键性证物：“物归原主。”

　　三井揉了揉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宫城：“你哪来的？！”

　　“别管。”见三井不接，宫城直接塞进他怀里，“老天都给你指示了，你还怂在这里干什么？”

　　“咪叽，我这次也不帮你了！”樱木塞了一把爆米花进嘴里，“凌凌都回来了，你不去问清楚吗？”

　　“嗯嗯。”流川枫附和的点着头，来自老牌湘北双子星的一搭一档。

　　“你看，臭狐狸都这么觉得。”

　　“大笨蛋。”

　　“白痴狐狸！”

　　Fine~ 好不过三秒。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随着年龄的增长，木暮的儒雅更胜从前，“安西教练的这句话，可是你的座右铭。”

　　“三井，你不会是在害怕吧？”既然木暮唱了白脸，那赤木必是当仁不让的红脸担当，语气里略带激将。

　　“喂！你们这群混蛋！”三井想不起自己是哪里漏出了马脚，怎么是个人都知道他的心结回来了？总不能是她自己吧，不可能，她不会做这种事。三井傲娇的别过头，“你们特地叫我出来说这个？”

　　“四个小鬼头，昨天晚上都看到了，今早缠着我们讲故事听。”仙道招手示意服务员再来一桶爆米花，“新到的吗？甜的刚刚好，味道不错啊。”

　　『甜的刚刚好』——五个字，刺激到了三井此刻脆弱敏感的脑神经。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面John就是这么给他推销的——『她就选了爆米花，说甜的刚刚好。』。是的，他没记错。

　　“你们感情果真很好，失忆也没失掉她的部分。”酸水就这么自然的倒翻了，三井也不藏着掖着了，“怎么就没有在一起。”

　　“你在说什么呢，前辈。我只是丢了大学之后的记忆而已啦，我也没忘记你们呀。”仙道当下了然，和大伙儿快速的交换了下眼神，“我的确知道她当初离开的真正原因，但是我答应了她，我不能说。”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哦，当然，除了瓜王流川枫，被老婆加月的家教灌输的嘴巴可严了。

　　“是件大事，她不想连累你。”仙道亦如当年在球场上的迎刃有余，摆着手让大家稍安勿躁，“我只能透露给你这么多。剩下的，我觉得你自己当面去问她，会比较好。”仙道继续补充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有在找机会劝她，不过她的脾气你也清楚，说多了可是会打死我的。况且，她所担心的你的难处，也的确有道理。”

　　“说了半天，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樱木听的云里雾里，忍不住吐槽，“刺猬头，放屁还有味道呢。”

　　“花道！”宫城举杯跟他碰了一下，“说的好！”

　　赤木和木暮的表情也很纠结，这故事听的，隔靴搔痒。

　　“只不过没想到你用实际行动...”仙道自动屏蔽着他不想接收的讯息，这过滤的本领不得不夸，“可惜了逝去的时间没办法倒回。”

　　此刻，流川枫默默的拿起自己的酒瓶，敲了一下仙道手里的那个，随即一饮而尽。这一举动，让众人的火力集中点转移。

　　“臭狐狸？你秀逗了？”

　　“流川，你不会也早知道什么吧？”

　　“你们这群家伙真是比小时候还难带。”

　　“啊呀~ 大家好好说话，好好说话。”

　　结果，六个人闹成一团。嬉闹声承托得角落里的三井一个人异常冷清，格格不入。

　　。。。。。。

　　而同一时间的另外一边，黑羽凌坐在流川家的沙发上，坐如针毡。对面四个小鬼头，像紧迫盯人似的瞅着她。她往左歪，他们集体往□□；她往右扭，他们集体往右斜。啊！！她到底为什么要半路接加月的电话，她到底为什么要答应来流川家做客！

　　“樱木...啊不是！流川加月！！！！！！”凌忍不住了，她半躺在沙发上朝着厨房的方向叫救命，“你能不能来管管这四个兔崽子！”

　　“...啊？”加月从厨房里探出头，“水果马上就切好了，凌姐姐你等等。”

　　“...加月啊喂。”凌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商业谈判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凌阿姨。”狐猴小分队派出代表——流川优，出战，“你为什么没有和咪叽在一起？真的是因为阿彰吗？”

　　“我老爸和咪叽...”仙道雅治一本正经的思考着，“的确是很难选。”

　　好了，现在不止头大了，是头要炸了。她在被小辈们追上门八卦诶！拜托，硬要按时间线算的话，渣男彰那时候还在跟你们老妈纠缠好吧！就算后面被加月甩，失恋，也完全没有她黑羽凌替补上位成功的剧情啊！更别提失忆的这二十来年，轮也轮不到远在美国的她啦！

　　内心狂喊，面上淡定。凌捂住眼睛，不去接收四束闪烁着求知若渴光芒的视线：“到底谁给你们瞎科普的前提概要？”

　　“所以我老爸是烟雾弹？”雅治的补充重点完全转向三井，“咪叽可是一直在拒绝别人的表白，学校里好多年轻女老师都把他封为不可触碰的男神。”

　　“诶？”凌透过分开的指缝，偷瞄雅治的满脸真诚。

　　“以前情人节的时候，我们也会替咪叽收很多女同学送来的情书。”樱木阳一挠着后脑勺跟上，“有一年竟然比我还多！”

　　“我还担心过咪叽会不会是取向男？那我们就会很危险。”流川岚顶着和流川枫极度相似的样貌，做着他老爸恐怕是这辈子都不会上脸的表情，“毕竟我们都直的梆硬。”

　　凌放下了挡住脸的手，面露焦灼。这孩子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你啊，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他们四个是不会放过你的。”加月终于端着水果盘从厨房走了出来，坐在凌旁边，“早就告诉过你，这四个家伙是三井教练死忠粉。哦...”加月特别拎出了小情侣，“我女儿，阿彰带大的；我未来女婿，阿彰亲儿子，你都是知道的。”

　　“加月，我觉得我们还是继续保持网络沟通挺好的。”凌心底在盘算，有什么全身而退的办法适用于现在，“你这纯属摆我一道。”

　　“凌姐姐，三十年了，你还要继续逃吗？”加月握起凌的手，“三井学长拒绝家里的一切，难道不是因为你吗？你当年所担心的事情，即使你不在，也还是同样的结果。白白在浪费的年月，还有无限期增加上去吗？”

　　凌不置可否的耸着肩膀，求饶：“一把年纪了，放过我吧。”

　　“那你们怎么都不肯放过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