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染松山》九千明灯

6、彼得潘的落幕

　　小年快乐！
　　——《十二月章》

　　在学校也无事，阳光透过玻璃斜斜地落在书桌上。书桌上堆满了小山一样的书和卷子，教室里时不时响起沙沙的写字声。
　　姜木看着下面的认真努力的学生，他们时而眉头紧皱，时而面带喜色，每个人坐姿端正，肩负着自己的理想。
　　丁零零——
　　下课铃响，除了几个学生走出来上厕所，大多数学生往桌子上一趴，开睡。
　　可怜的高三小朋友们哇！
　　姜木忍俊不禁，捧着杯子站在门外喝水。十二月的空气凉丝丝，头顶着一颗火辣辣的太阳。
　　今天日头好。
　　理科班的几个男生路过，穿着运动卫衣，激情高昂地讨论着数学题。
　　听着是很复杂的公式，姜木不懂，她数学从小学起就巨差，一路补习上来的。
　　这么多年的浇灌，也没能让这颗榆木发芽。不对，是有一点用的，虽然她没能考到最好的高中，好歹理科稳定发挥，让她到了第二好的高中。
　　可惜，上了高中，没了外挂，一切打回原型。
　　姜木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说曹操曹操到，外挂给她发消息了。

　　钟添意：炒菜不错。
　　姜木回他：嘿嘿，姜姜严选，值得信赖吧！
　　钟添意：是
　　钟添意：忙吗？有个事儿想找你帮忙。
　　姜木疑惑，慢悠悠地回：不忙，5点看完自习就能走。
　　钟添意：行，5点我到校门口等你。
　　姜木……
　　所以，她下班后的行程，就这样决定了？
　　——————
　　北方傍晚五点已近天黑，姜木混在三三两两的学生中，裹着一件厚厚的白色羽绒服，在一群校服里很扎眼。
　　钟添意站在校门口保安室的台阶上等她，几乎她一出现，就认了出来。
　　他径直走到姜木面前，挡住她的路。
　　“没看到我？”
　　姜木仰着脖子看他，倒是注意到他鼻子通红，她说：“我有一点点儿近视，尤其是晚上，看不清东西”
　　在大帆布包里翻出一个口罩，递给他：“戴上吧，鼻子冻得像胡萝卜。”
　　钟添意接过去，撕下包装纸装进口袋。
　　口罩一戴，深深地呼了几口气，鼻子也通畅起来。
　　前面有几个女孩子回头看，低头窃窃私语，姜木深知学生的爱好之一就是讨论老师的八卦，她可不想成为绯闻中心，急急忙忙拽着钟添意：“快走吧，先去吃饭。”
　　她小碎步迈得频率还挺快，钟添意几个大跨步才跟上。
　　“着什么急？慢慢溜达着去吧！”
　　姜木拽着他走进人行道一百米，前前后后没什么学生了，才佯装生气：“你是不受伤害，明天学生就该传我的八卦了。”
　　“传什么？”钟添意问。
　　姜木却不好意思说了，瞪了他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
　　冬日的街头萧瑟冷清，哪怕是热闹的市区街头也鲜少有人。他两个一左一右，不紧不慢地走着。
　　钟添意垂眸，余光瞧见她的侧脸、细长的脖颈。他倒着快走两步，面对面在她身前，伸出手拢拢她的羽绒服，盖住脖子。
　　“不怕钻进风？”
　　姜木习惯性仰头，方便他整理。他双手握住她的头发，都拨弄到羽绒服外面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脖子，冰冰凉凉。
　　她身体缩了一下，下意识后退。钟添意却已经替她整理好，像是要做个收尾动作，还拍拍她肩颈。
　　姜木被震得向前动了两步，出声吐槽：“大哥，你力气是真大啊。”
　　钟添意说：“一直在健身。”
　　“是吗？怪不得我看你比之前身材有型多了……”姜木身子向右侧侧，压低声音：“有腹肌吗？”
　　钟添意不说话。
　　姜木默默地向左边挪。
　　她和钟添意认识时，还是个文静内敛的形象，这么多年过去了，钟添意一定想不到她已经变得这么……
　　钟添意低低地笑出来，起初还是小声，后来就是哈哈哈的大笑。
　　姜木更窘迫了，刚想给他一拳，钟添意却不笑了。
　　“你可以找机会看看啊？”
　　姜木脑子里“轰”得一下，炸开了个烟花。
　　幸亏戴着口罩，不然钟添意一定会发现她的脸比傍晚的晚霞还要红。
　　“没胆子反撩，还要撩。”钟添意仍旧倒着走，“嗯？”
　　姜木心虚地看东看西不看他。
　　过了好一会儿，她出声提醒：“快到路口了。”
　　必不可免地对视了一下，钟添意眼尾上扬着，弥漫着笑意。
　　他原地转回身，离她很近，两个人的羽绒服偶尔摩擦，发出刷刷的声音。
　　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姜木悄悄剜了他一眼。
　　以前他也没这么壮啊，记得大一冬天，依稀是元旦假吧，钟添意从外地跑过来看她。白天逛商场，快傍晚时，钟添意送她回学校。
　　当时飘着小雪，路上也有很多小情侣，手拉手散步。
　　钟添意的手掌大而暖，带点干燥的热，裹着她的手，一同藏在他的口袋里。
　　姜木无聊，拿指尖轻轻在他掌心画圈圈。
　　他攥得更紧了，不满地抱怨：“姜木，你真是个调皮鬼，痒死了。”
　　姜木笑嘻嘻，小声控诉：“谁让你一会儿要走的！”
　　钟添意说：“那我也不能去你宿舍吧！”
　　姜木站住不动了，大眼睛贼溜溜盯着他：“你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钟添意不说话了，牵着她又向前走。姜木慢吞吞地用脚后跟走路，始终落下他半步。
　　他回头看姜木，小嘴撅得能挂酱油了，心里又好笑又无奈，叹口气：“等过年回家吧。”
　　“回家干什么？”
　　“我想……是不是得去你家拜访一下啊？”
　　姜木脑海中警铃大作，“停停停——”
　　她结结巴巴：“我们发展到见家长这一步了吗？”
　　“啊？”钟添意也懵了。
　　“你不会和家里说你谈恋爱了吧！”
　　“没。”钟添意摇头，他也不会主动去和家里人说谈对象了，总要征求姜木同意。
　　“他们问起来也不要说！”
　　这下钟添意没立刻答应，反问：“为什么？”
　　姜木的声音小如蚊蝇，“我觉得我爸妈不会让我谈恋爱的。”她抱着他一条胳膊，仰头眨巴着大眼睛撒娇，“真的，钟添意，等我做做心理准备咱们再公开。”
　　钟添意顺势将她搂在怀里，使劲揉揉她头发，“姜木”，他声音很无奈，“你连和你爸妈说谈恋爱都不敢，还有胆子跟我……”
　　“跟你干什么？”姜木脑袋还被他羽绒服包着，声音嗡嗡的。
　　“你自己知道。”钟添意小声嘟囔，把她从怀里扯出来，故意严肃地看着她。
　　“那不一样……”姜木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脖子，“我爸妈会骂死我，你又不会……”
　　“我怎么不会？”
　　姜木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钟添意缓缓落下的脸。
　　“闭眼。”他小声提醒她。
　　姜木闭上眼睛，睫毛簌簌发抖，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但这样的亲密，还是让她心神颤动。
　　他的嘴在她唇上停留了一瞬，又离开了，姜木睁开眼，和他的眼睛对视着。他的眼珠黑漆漆的，像浓重的深夜，一眼望不到底。
　　“我想……”
　　姜木听他含糊不清地说，却只听见两个字，想要问，又听到他说：“你闭上眼睛好不好？”
　　她在这种时候一向很顺从，马上闭上了眼睛。
　　他的吻又落到她唇上，轻轻的，像羽毛。
　　姜木双手还环着他的脖子，这瞬间环得更紧了。
　　两个人离得更紧，姜木的心砰砰跳，她想着：钟添意的心脏跳得有没有这么厉害呢？
　　胡思乱想时，唇上湿润了，他的舌头轻轻地舔了她一下。
　　姜木心慌了，手指头一揪，掐住了钟添意的脖子。
　　她想拽着钟添意的头向后仰仰，自己也向下缩了缩。
　　谁知钟添意一只手搂着她背，另一只手却腾出来捧住了她的后脑勺。
　　两个人又对视，他眼眸更黑了。
　　钟添意抬头向前后看了看，这是一条回女寝的小路，两边种着树，此刻倒是没什么人。
　　他将她拉上去站好。
　　姜木全程懵着，感觉他此时做事好像没什么章法，自己却莫名其妙地配合。
　　石阶大概十几厘米高，姜木和钟添意平视，听到他说：“这样你就不累了。”
　　“啊？”
　　唇上又落下一吻，姜木似乎懂了，不再问。
　　钟添意将她得胳膊仍放在自己脖颈后，姜木的手灵活地钻进他的羽绒服里。
　　冰冷的手触及他的皮肤，他的眉头皱了一下，旋即松开。
　　姜木察觉到，倒是不好意思再用他的脖子当暖手宝。
　　“没事儿。”钟添意反手将他的手往更下面拽了拽，“你冷，就换个地方暖。”
　　姜木的心瞬间化成一滩水，主动凑上去，亲了他一下。又因为第一次干这样的事，亲到了下巴的胡茬。
　　瞬间沮丧。
　　钟添意胸腔里传来闷闷的笑声，姜木又羞又恼，干脆凑上去，恨恨地咬了一口下巴。
　　钟添意直勾勾地盯着她，“姜木，你能不能答应我……”
　　“不答应。”姜木对上他侵略的眼神。
　　他的眸光暗了暗，姜木心一软，说道：“你说吧，我听着。”
　　“就是……”钟添意缓缓开口，“我想换个方式亲你，可以吗？”
　　“什么方式？”
　　钟添意捧起她的后脑勺，先缓缓地亲她的唇，发觉她眼睛睁着，又亲向她的眼睛。姜木闭上双眼，陷入黑暗里，唇上的感觉愈加清晰。钟添意的舌头又试探性地舔一下她的唇，她的唇微微抖着，舌头像只灵活的小蛇，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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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宿舍后，姜木的脸仍然红彤彤的，像喝了假酒，脑袋也是晕的。
　　几个室友一起回头看她，问道：“你今天居然回来了？”
　　姜木说：“对啊。”
　　室友A问：“你和你对象不是从开学就没见过吗？还不趁着机会待一块？”
　　姜木坐到椅子上，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又没有结婚。”
　　A说：“为什么要结婚？你恋爱就享受荷尔蒙带来的冲动，千万别想着婚姻，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姜木：……
　　B开口说：“木木谈的时间太短了，不就两个月嘛，又异地，感情还不深呢！”
　　A说：“你对象长得帅吗？”
　　姜木想了想，“应该还算可以，五官挺端正的，个子也还行。”
　　她们几个吵着要看照片，姜木说：“我们不是一个高中的，我没他的照片……”
　　“好吧！”室友很失望。
　　A又八卦道：“你们接吻了吗？”
　　姜木冷不防听到她问的这么直接，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
　　A说：“我都懂，接吻的感觉怎么样？”
　　姜木说：“还行吧。”
　　A又问：“那他公主抱了吗？”
　　“公主抱？”姜木诧异，“那是什么？”
　　A找出图片给她看，姜木瞥了一眼，“看起来女孩儿不舒服呀？”
　　“那是男的没劲儿！”A慎重地说，“一定要找个能抱动你，愿意背你的男生！这样你才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