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红》罗陈

2、把欺负他的人当朋友

　　把欺负他的人当朋友
　　自从去年在满园香吃过饭后，我和他就没什么交集了，在他们厂里循规蹈矩地工作两个月后，就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这天是周六，我已经在家做好饭菜，等待母亲下班回家。母亲下班进门后，手里拿着一瓶饮料，坐在饭桌前，递给了我。
　　“哎呦，这又是谁请你的？”我知道母亲不是一个会自己花钱买饮料喝的人，接过饮料后，所以用玩笑的口吻问道。
　　“除了高小红，还能有谁？”母亲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其中夹杂着一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帮我倒杯水。”母亲把她的杯子递给我。
　　“又是他？”一边走向饮水机，我一边问道。
　　确实，高小红请母亲喝饮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几乎每次发工资他都会花钱买一大袋饮料，请他们车间里的人喝，母亲每次都在其中。
　　“跟个哈子一样，一天到晚，请这个吃饭，请那个喝饮料的。”母亲开始盛饭并说道。
　　“那你下次别要他的水了吧，老是拿人家的东西喝”我觉得老是接受别人的馈赠不太好，所以建议道。
　　“你以为我想要啊，我都和他说过了，不要买水请别人喝，也不要给我买，他每次都嬉皮笑脸的，上次我说我不要，下班后他又专门拿到我座位上。还说那些都是他的朋友，没得事。”母亲表示她的拒绝没有任何效果。
　　“朋友？他也不想一下，那些人当他是朋友吗？他请喝水的人都只是他们线上的员工，有时候他没有请，那些人还会问他为什么今天没有饮料喝。有这样当朋友的？哈子一个，我都不想说他了。”我回到饭桌前，把水递给母亲，她顺势递给我一碗饭。
　　“算了，吃饭吧，别说他了。”我给母亲碗里夹了菜，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更气人的是，今年开厂的时候，“武老虎”要给他加产量，他还不要，脑子里真的装的是豆渣。”刚扒拉两口饭，母亲又向我吐槽了高小红做的另外一件让人难以理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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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志军是他们鞋厂里的经理，整个车间三条线都归他管，听说以前替老板顶包进去过，出来后老板就安排他当这间鞋厂的老大，已经在那个位置上十多年了。他的兄弟和儿子都被安排在厂里，一个当主管、一个当线长。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魁梧异常，满脸横肉，在厂里，可以说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大家当面都恭敬地叫他武经理，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武老虎”。
　　去年，去他们厂里打暑假工，本来母亲买好了一箱饮料让我去办理入职的时候给武志军提过去。我没有照做，他也没有主动要给我办理临时厂牌的意思，我就站在他的办公室。后来还是母亲说好话，把那箱饮料提进他的办公室，我才能去打成了暑假工。
　　我至今仍记得武志军的嘴脸。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东西拿走！我又不是没喝过这些东西，不是不要你儿子，是今年厂里不招暑假工，你这样我很难办。”武志军对着母亲说道，一脸很为难的样子。
　　“武经理，这个天这么热，您多喝点水。”母亲不动声色的把饮料放到他的办公桌下。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怎么又不行了？B线后段的那个女生不是也是暑假工嘛。”母亲言语卑微的和他讨论。
　　“今年暑假工的名额，已经招满了，现在不招了。”武志军又说道。
　　“武经理，帮帮忙嘛，我前面和您说过，您说可以的嘛，您看一下还有什么位置，安排一下，您帮帮忙。”母亲继续在争取。
　　“这个怎么帮？谁都来找我帮忙，我都帮，那我不得忙死。”武志军的意思还是很难办。
　　“他以前干过，而且就在这里打两个月而已，您帮帮忙。”母亲说了一下我有干过类似的工作经验。
　　“那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安排他去C线补胶，这个是他的临时厂牌。”他假装翻了一下笔记本，然后递给我一张临时厂牌。
　　“好的，谢谢武经理，谢谢武经理。”母亲点头向他致谢，一边眼神示意我上前拿那张临时厂牌
　　“谢谢武经理。”我拿完厂牌后，生硬的说了一句。
　　“为什么要给他送礼，搞得这么黑暗”我曾问过母亲。
　　“你还小，还不懂，明天开始好好上班吧。”母亲看着我说道。
　　后来我才明白，生活中武志军从来不缺武志军这样的人，有些人的行为甚至比他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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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开厂的时间都很早，回去的人都会借机和武志军商量看能不能多加几天的产量，不可或缺的职位甚至可以通过讨价还价加半个月的。高小红已经很多年都没回老家过年了，一个人在外面。去年听说去四川他的朋友家过年，一个五十多岁的单身汉，不知道俩人是怎么交上朋友的。回去听说帮着他朋友又是买年货，又是陪着走亲戚的。
　　初八厂里刚通知开厂，他就买了大巴车的票，从四川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车来福建，到厂里报道。武志军和他说，他来晚了，只能给他加三天的产量。
　　“不用，不用，是好多就好多，我不要加产量。”他连忙拒绝，和武志军说。
　　“你不加？”武志军向他确认。
　　“是的，谢谢武经理，我不加，该好多就是好多。”他坚持自己的原则。
　　“那好，那就不给你加了。”武志军倒是乐得如此。
　　“武经理，我明天去报道可以，但你要给我加点产量。”记得母亲是在老家待到十二才出门的，出门前已经和武志军沟通好了，答应给母亲加几天的产量。为了尽快凑齐人，只要不是太过分，武志军一般都会答应。
　　“高小红这个傻子，人家给他加产量他还不要。”母亲很铁不成钢的说道。“他以为，老武是白给他加的吗，也不想一下，可能吗？”对于高小红拒绝加产量的行为，母亲真的觉得高小红是个傻子。
　　“什么意思？他不要就不要呗，你生什么气？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回想一下高小红平时做的事，这好像也不是这么值得母生气的事。
　　“老武用他的名字去开了一间夫妻房给他的小三住，他都不知道，还不要加产量，真的是。”
　　“你们厂住夫妻房不看结婚证的吗？他一个人的名字怎么开？”我疑惑的问道
　　“老武亲自去和舍管说的，开夫妻房的名字用的是高小红和那个女人的名字。”母亲表示这件事车间里的人都知道，就高小红还蒙在鼓里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在我的脑海中，那些常人不太理解的行为，浮现了。”
　　“算了，我也不说他了，说了他也不听”母亲无奈的说道，本着都是同乡，母亲以前都会告诫他，但现在已经无力说些什么了。
　　“今天厂里面拔鞋栓的老头，喊高小红去和他换一下，我喊他不要去，他都还是去了，反正跟他是讲不专”
　　“为什么要换？”高小红原来的工作是配双，但大部分时间都是站着的，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工资比拔鞋栓低。流水线上的鞋子经过冷冻箱后，对一下鞋子的码数，配对好后放在流水线上就行。下一步就是拔鞋栓，拔鞋栓都是坐着，而且还操纵机器，按道理来讲拔鞋栓会轻松一点。
　　“我们开始做大码男鞋，鞋栓变大了，那个老头觉得累，就要喊高小红去和他换，我喊他不要去，他说都是朋友，没得事。一天到晚在后面拔鞋栓，到时候工资还是别人的。”干着比原本更累的工作，工资却还是原来的。他到底在图啥？
　　他好像对他的朋友总是这么好，有时候我会想：一个人是不是孤独久了，所以会把欺负他的人当作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