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无尽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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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帮她了，违逆天道，是会受到惩罚的。”
沈迟勉励挤出一个笑容，冷汗不停下落：“我也说过很多次了，什么是天道？天道如果存在，就应该是被踩在脚下的东西！”
叶新说：“你快撑不住了吧？你踩在脚下的东西，马上就会抹杀你了。现在你还能动，是因为剧情还没有发生过大的改变。如果温晚真的毁掉了双生树，不只你，我也会被一并惩罚。”
“那就下个轮回再见。”
沈迟的声音很虚弱，语气却极重，发狠地咬出每一个字音。
叶新开口： “下个轮回的话，可就不一定有温晚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沈迟的声音逐渐升高，“即使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不停尝试改变这个世界。这次不行就下次，下次不行就下下次。总有一次，天道不会抓住我的时候，那时不论是我还是你，都不用在剧情的限制下生活。可以想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话，和每一个人交朋友，去真正认识他们，了解他们，而不是仅仅从剧情中窥知他们的故事。”
“因为我相信，他们是有生命的，他们本不该被囚在几张书页中。包括你也一样，叶新，我们都是真真正正活着的人。”
他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弱，天道施加的惩罚在他身上的效果愈发明显。沈迟已经无法行动，可他说的活，比他做任何一件事更让叶新心惊。
“既然是为他们好，又为什么要毁掉双生树？”他问，“你明知道乾玥界会因此坍塌。”
“不破不立。”沈迟说，“不这样做，怎么打开乾玥界和外界的通道？”
叶新瞳孔骤缩。
“真是……完完全全疯子的行径，还真像是你……不，应该说是比你还要疯得多。”叶新讥讽道，听起来十分恼火，“温晚真是给了你很多启发，不是吗？”
沈迟勾唇：“你知道吗？所谓疯子，不过是愚者给天才扣上的罪名。”
“错了。成功的疯子才能叫天才，不成功的疯子就只能是疯子。”叶新接道，“而你们属于后者。”
沈迟叹气：“为什么你就不肯相信我一次呢？”
叶新闭上眼：“我相信过你很多次了。”
“……什么？”
“我相信过你，但是结局告诉我，那不是一条走得通的路。”叶新睁开眼，深黑的眼眸中倒映出沈迟的样子，“所以我的结论是，相信命运吧。因为那不可违抗。”
“不，等等。”沈迟不解地问，“你说你相信过我，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根本没有印象。
“当然了，”叶新轻声说，“你当然不会有印象。”
沈迟还想再问，但他突然闷哼一声，揪住胸口急促地喘急，痛得快要昏死过去。
“惩罚很痛吧？我还没体验过呢。 ”叶新垂眸看着他，“我猜你是第一次体验它。”
沈迟像离开水面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没办法回答。
“实际上这是第七次了。”
叶新说道，沈迟拼尽全力把目光聚向他。
“你觉得这是你的第几次轮回？”
“第……十三次。”
沈迟挣扎着说，喉头在滚动中翻上血沫。
叶新却摇头：“这是第一百八十二次。”
沈迟睁大眼睛。
那是在很久以前，沈迟第一次提出不再按照剧情活动的时候，叶新同意了。
那个时候他们都不知道有天道，也不知道和天道作对会受到什么惩罚。
沈迟只是看着他，认真地说：“叶新，我不信命。”
我不信命。
他一直这么说，直到这个轮回的最后也没有变过。
“这次不行就下次，总会成功的。你也想和他们交朋友吧？”
他这么说的时候是笑着的，不管是一开始邀请叶新的时候还是最终在惩罚里逐渐消失的时候。
他好像一直都相信他能改变命运。
他们曾经尝试过许多次，认识联盟的人，认识夏玉夕，和躲藏在游戏里的神魔聊天。甚至，破坏艾菁的结界，解散火玉门。
最严重的一次，他们杀死了因为魔力失控而暴走的静雅梦。
那是他们第一次触发惩罚，也是叶新第一次看见天道的模样。
“下个轮回再见吧。”
这么说的沈迟消失在一片扭曲的光华中，而他原本站着地方，出现了一个蓝色头发的男人。
那个人看着脚边静雅梦的尸体，自言自语道：“本次测试结束。”
噪音是冰冷的机械音。
叶新听见了自己的害怕：“你……你是谁？”
蓝发男人快步问他走过来：“下次应该让你也一起——”
突然，他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叶新。
叶新咽了咽口水：“你是来惩罚我的吗？因为我们让剧情产生了偏差，所以你要修正这一切？”
蓝发男子没有说话，毫无感情的双眼好像在审视什么。
于是叶新接着问：“你就是…所谓的天道吗？”
男子在这一刻终于做出了判断，他说：“经计算静雅梦的死亡原因中，角色‘沈迟’占百分之六十，角色‘叶新’占百分之二十。角色‘沈迟’因偏离指数较高，即将执行数据清空操作。角色‘叶新’偏离指数较低，暂不做清空处理。”
叶新难以置信地问：“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指数？什么是数据清空？”
男子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身影变浅最终消失。下一秒，静雅梦的尸体消失了，沈迟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
叶新有些怔愣地看着周围变化，上一秒还在吵闹的联盟成员此刻已成了无边的空寂。
他靠近沈迟：“这是新的轮回了？你还好吗？刚才你消失后,出现了一个蓝头发的家伙,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你——”
他的话突然止住了，他注意到了沈迟的不对劲。沈迟看起来十分费解：“很抱歉打扰你说话，但是……请问你是谁？”
叶新如遭雷击般定在原地。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他说的数据清空，”他嘴里念念有词，而后他抬头，“我叫叶新，是你的搭档。”
“搭挡？”
叶新把先前几个轮回发生的事告诉他，沈迟的眼神逐渐变化。
当他听完自己如何消失后，他问道：“那么再试一次怎么样？”
叶新惊骇地问：“你都这样了还要尝试？”
沈迟回答他：“只要我不死，抗争就不会结束。”
叶新无奈地看着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抗争不会结束，但是会失败。
第二次惩罚降临在他们在大战中杀死了夏玉夕时。
第三次是决战中没有成功杀死佞。
第四次联盟所有人都在竞技场被夏玉夕变成了死士。
每一次沈迟消失之后，那个蓝发的男子就会出现。清空沈迟的数据，开启下一个轮回，再由叶新把之前发生的告诉他。
“按你的说法，已经是我第五次被消除记忆了吧。”有一回听完后沈迟这么问他，“为什么他不清除你的？”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要看着沈迟一次又一次被消除记忆，而他却会被留下？
叶新扯扯嘴角：“大概是我比较幸运吧。”
沈迟摇头：“留下来的才是不幸的。”
叶新听得怔住。
告知他的不幸的那个沈迟最后也还是消失了，他在乾玥界崩塌后的乱流中一点一点碾碎在叶新眼前。
蓝色头发的天道来到他眼前,冷漠地说:“角色‘沈迟’,偏离指数80%,已执行数据清空操作。”
叶新感觉自己也在被魔力乱流撕碎，但却死死盯着那个每次出现都在昭示他不幸的人：“那么我呢？我的偏离指数是多少？”
“角色‘叶新’,偏离指数40%,暂未达到清空标准。”
轻描淡写地敲定了他的命运。
叶新低下头，头发盖过眼：“你想要偏离剧情是吧？行啊，我偏离给你看。”
下一个轮回，他在剧情一开始杀死了岚姬，利用石门上的魔法烧光了烈音城和所有灵族，甚至提前了对人鱼族的屠杀。
但没用。
无论他做什么，惩罚始终没有降临。
反倒是沈迟站了出来，拿着不知谁遗落的剑，想要阻止叶新的行为。
叶新看着那个没有记忆的人，这一回他没有告诉沈迟之前发生了什么，最终沈迟的道德让他选择了和叶新相反的路。
叶新几乎不做抵抗地让他把剑架在他脖子上。可笑的是，沈迟的剑却在抖。
叶新温和地对他说：“别怕，杀了我吧。”
沈迟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新说：“因为你很累了，也该轮到我来受惩罚了。”
沈迟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
叶新大笑着，抓住他的剑，一点点没入自己的身体。在意识即将消失的时候，天道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天道说：“检测到角色‘沈迟’杀死重要角色，偏离指数达到100%,立即执行数据清空操作。”
叶新瞪大眼睛，拼尽最后一气问：“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弄错了！那我呢？杀人的不是我吗？”
“角色‘叶新’,偏离指数30%,暂未达到清空标准。”
荒唐的事发生了。
该死的人死不了，该留的人却留不成。
这样耗下去有什么意义呢？再重复下去，也只会越坠越深而己。
新的轮回，叶新这样想着，沈迟向他走过来。
“你好，我叫沈迟，请问你是？”
叶新笑了笑：“我叫叶新。以后就是搭挡了，请多指数。”
那就放过自己吧。让一切重新开始。
回到现在。
叶新垂着眼，神情哀伤地看着在惩罚中痛不欲生的沈迟：“知道吗？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能把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就永远不会失去继续抗争的勇气。”
相比较而言，总是想要退缩的叶新，只不过是一个胆小鬼而己。
很痛苦吗？不如我送你一程好了。
叶新把手搭在沈迟的脖子上，那只手却被沈迟抓住：“这么做的话，被惩罚的就不只我一个人了。”
叶新听后笑了：“借你吉言。”
沈迟微一愣神。
“还说我，你自己不也疯得很。”沈迟边咳血边说。
“既然打算好要留下来接受惩罚，那就不要再去阻止温晚了吧。”叶新瞥他一眼，“你真是很在意她。”
“我很好奇她能做到什么程度。”沈迟看向双生树的方向，“可惜，我应该看不到了。”
“那就让我帮你看吧。”听见叶新的话，沈迟的目光又回到他身上。叶新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说：“我还是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想看见剧情变化。明明原来的走向也不差，你的参与只会让走向越来越糟而已。”
沈迟说：“只有变化着的生命才是真正的生命。不过，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也想看。”沈迟与他对视，“你的眼晴是这么告诉我的。”
叶新沉默。许久，他嗤笑出声。
“要死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他的手指用力，“沈迟，我们下个轮回见。”
“下个……轮回……见。”
沈迟艰难地说完最后几个字，眼睛暗了下去，他没有再像数据一样消散，而是实实在在地，被留在了长阴的绿叶之中。
叶新看着，最后只说了句——
“……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