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梦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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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ed a place to hide but I can\'t find one near
亟需藏身之地眼下却无处可寻
Wanna feel alive outside I can\'t fight my fear
想要感知生命的气力却难免被恐惧淹没
Isn\'t it lovely all alone
孤独一人不好吗？
Heart made of glass my mind of stone
我的感情多么脆弱我的心就多么冷漠
——Billie Eilish《Lovely》
“篮球？”
绘梨把果篮接过来摆好，从里面挑出一个卖相不错的橘子递给三井：“我只懂一点点，因为我的朋友非常喜欢篮球，以前经常陪她看湖人的比赛，慢慢自己也喜欢上了。我小学时还打过一段时间呢，但超级业余就是了。”
虽然她跳舞什么的很熟练，肢体并非不协调，但怎么说呢……球商还是需要锻炼的，而社恐是没处锻炼这些的，天天自己一个人打篮球怎么可能打出名堂来呢？
“真的吗？那有空我们可以一起打球啊。”
三井接过橘子，没有剥，开始盯着它的表皮发呆。
他该不会是从橘子联想到篮球了吧……
果然——
“我从国中起就在学校的篮球部开始打比赛了。要不是这次受伤后医生不准我打球，我早就该回去继续打篮球了。”
“看来三井君你很喜欢篮球啊。”
“怎么说呢……只要不打篮球，我就难受得要死啊！可恶，好想打篮球……”
是错觉吗，总感觉这家伙在撒娇似的。
绘梨自己剥了瓣橘子扔进嘴里，总算把那股吐槽的欲望咽了下去：“没关系的，你是伤在膝盖对吧？那可一定要好好养着，膝盖对运动员很重要吧？不要着急，听医生的话哦，很快就能回归啦。”
三井却依然怔怔的，很显然没有把这话听进去。
唉，她自己还精神状态不稳定呢，还想着开导别人？已经溺水的人，无论怎么使劲，都只是把正在艰难挣扎的岸边人弄得更容易滑坡吧？
绘梨也不意外，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
“你打了这么久比赛，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讲呀？队友都是怎样的人？你是队长吗？”
果然，一提到这个，三井整个人都精神了，开始兴致勃勃地讲述他国中时的比赛经历，诸如日常训练非常辛苦但很有趣啦，队友们虽然会犯蠢但自己非常信任他们啦，高中要带领湘北制霸全国大赛的目标啦……
“那个大猩猩……我一定会彻底打败他，证明谁才能带领湘北走向成功的！”
绘梨捧场地“哦！がんばれ！”了一声。
话说回来大猩猩是个什么，湘北高中还有动物园么？
三井：“……好敷衍！”
等到讲到那场本已万念俱灰，却被一位教练所鼓舞、最终获胜的比赛，以及捧着MVP称号的大合照时，绘梨也被故事所吸引了，仿佛脑海里真的出现了那么一幅惊心动魄却又热血沸腾的画面，汗水的味道和尖锐的哨声扑面而来。
回过神来，却只能看见少年闪闪发亮的双眼而已。
“说起来也许会被笑话吧，但我那时是真的差点放弃了。不怕你笑话，我是个有点害怕挫折的人。”少年有点惭愧地说，但很快，他的面容又神采奕奕起来，“——当然，我面对绝境的抗压能力还是一流的哦！那个时候我想要救球，结果一下子扑倒在了来宾席上，离比赛结束只有12秒了，对方还领先一分、手握球权，当时真是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但是，安西教练他却把球捡了起来，对我说——
“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希望。一旦放弃的话，比赛就结束了。”
绘梨眼神微动，没有像往常那样捧场地附和他。
“……总之，最终我们还是赢得了那场比赛。感觉真是绝赞！安西教练的鼓舞，我一直难以忘记，所以就决定追随他的脚步，升学时选择了湘北高中。我啊，一定要赶快出院，好回到球场去，那里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而不是……”
三井说完，发现绘梨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连忙自嘲道：“啊，抱歉，我自顾自讲得太投入，让你觉得无聊了吧？”
绘梨摇摇头笑了：“完全没有，不如说是被震撼到了吧。”
她察觉了他的低落，但没有挑明，几经犹豫，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有一个……不，三个请求。”
三井低落的情绪瞬间被打断了，满脸黑线道：“……你说。”
“……第一个请求就是，请三井君住院这段期间，好好卧床养伤，我想请你多讲讲打篮球的事情，顺便想请你教教我分析比赛，可以吗？”
“当然可以！就这么简单吗？我正好无聊得快要发毛了。”
“哈哈，对我来说这是很重要的请求啊。三井君是很有活力的人，自己的目标和梦想也很清晰，我希望多多向你学习——至少感染一点正向的能量啦！”
哪怕是摆烂人，也有一颗向上向善的心啊！
三井连忙谦虚地说：“别恭维我啦，我还有的学呢！”
话虽这么说，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止不住了。
看着那笑容，绘梨歪头靠在床头桌上，身体虽然因卧床太久，疲惫又沉重，心里却久违的轻盈起来。
“对了，那第二个请求呢？”
“还没想好，待定。都许愿了当然要凑够三个啦。”
“……”
三井告辞后，绘梨把水果都收起来，靠在床头静静地回忆以前的事情。
总是为了梦想而拼命努力着、闪闪发光的秀安姐，为什么会变成孤零零挂在那里的黑白照片呢？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好想知道热爱一件事物是怎样的感觉啊……就因为自己没有，她比谁都要珍视拥有梦想的人，只要仰望着他们为了梦想努力的样子，她的心灵就好像也被阳光所照拂，得以短暂地从海底重见天日。
秀安姐看球赛时那大声加油的样子，直到现在还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
——决定了，等情况好转可以出院了，就去把篮球技术捡起来好了，至少也要先跟三井学会这个年代的比赛分析。嗯。
那之后，他们两个经常串门聊天。绘梨跟着三井学了好多以前在小学时代不了解的高深篮球知识，还被示范了投篮的手部动作。三井那个投篮动作真的是太漂亮了，漂亮到让人怀疑“我真的能学会吗”的程度。绘梨为了复刻努力练习了很久。
住院部二层的病房都是单间，大部分时候都安静得很寂寞，只有小孩子的病房里偶尔传出笑闹的声音，随后就是乐极生悲扯到了输液针而不得不重新扎针的大哭，但哄劝安抚他们的只有护士姐姐，他们的父母都忙于工作，只偶尔来探望。
连病房外树梢的乌鸦的叫声都恹恹的，它们成群结队，在尚显干枯的树枝间如穿行的鬼魅。过往的病人家属往往愤愤地驱赶它们，“别叫了！混蛋！”。它们应该也不喜欢这个被一群生机勃勃的植物映衬着，却充满悲哀、压抑与死亡气息的地方吧。
住院部二层的病人家境其实都差不多——有不错的经济条件，可以住得起VIP病房，但忙碌的亲人往往无暇探望。三井家也是这样。
绘梨住院有一个多礼拜了，菅野夫妻好歹还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看了她一次，还托人送了家里做的饭和点心来；但绘梨一次也没见过三井的父母来看他。于是绘梨就从不提起和家庭有关的话题。
“喔！你已经可以下轮椅自己走啦！不赖嘛！”
“给我改掉那个称赞熊猫游泳的奇葩语气啊！”
看着快要长蘑菇的绘梨蔫答答的脑袋，三井拿走她桌子前的国三习题册，伸了个懒腰：“呼——我们是不是很久都没到花园那边逛逛了？”
“完全不想出门——不过主治医生是不是说过叫你适当散散步？去小花园的话倒也不算太远，就是你迷路那里吧？那勉为其难陪陪你好啦。”
三井脸红地争辩道：“我没有迷路！只是当时不确定而已！是不确定！——还有你，山田医生都叫你不要勉强自己了，你又做那么多题！”
“是是——是我自己现在比较亢奋嘛——刚好用学习发泄一下过剩精力——请你原谅我啦三井哥~”
“你、你突然撒什么娇啊！”
两人一边没有营养地拌嘴，一边慢慢散步到小花园里。
说起这个花园，绘梨想吐槽很久了：“这是哪个天才设计的？把罗马澡堂的大柱子树在花园里？”
花虽然都是好花，但五颜六色地穿插出了低配版毕加索的效果，香味也在鼻子里打架。
不过嫌弃归嫌弃，四月的郁金香刚刚开放，道路两旁的山茶和樱花也非常漂亮，还有那蛮有设设计感的修剪成兔子和小熊的园艺绿植，沿着人工湖泊的小亭子和白沙小径，整体还是赏心悦目的。
三井：“这医院肯定不是乱请设计师，而是设计师请太多打起来了。”
“喔喔！这么一说这花园其实是艺术之战场的遗存，突然热血起来了呢……等等！”，绘梨大惊，“这才一个礼拜！你怎么也会吐槽了。完了，终究是我带歪了你……”
三井：“……”死鱼眼。
绘梨闪避了死鱼眼攻击，拿出纸巾擦了擦亭子旁边的长椅，然后示意三井也坐下来：“不要跳凉亭的台阶！我可是特意挑了个不用爬台阶的地方哎！你还想膝盖痛吗？——对了，我还有个问题，总是三井君三井君的叫实在有点怪，我怎么称呼你呢？”
三井扬起头，满面矜持地说：“你叫我三井哥不是就好了吗？”
“谁要那样叫啊——啊，想到了！我可以叫你小三（咪酱）哎！”
三井顿时僵硬了：“什么？……你好歹给我尊重一下前辈啊，还是叫我三（mi）……”
绘梨清脆地答应道：“好的，感谢你答应我的第二个请求，咪酱！”
三井想起来她那个无厘头的“三个请求论”，艰难地开口：“啊……随便你吧。”
看到绘梨纯真（误）的笑容，他的脸色不那么别扭了，自信满满地挑衅道：“反正你肯定不敢在人前这么叫的！”否则这家伙一定会羞愧而死，没错！哪怕是沙雕如菅野也会感到害羞的！
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绘梨羞愤脸红叉腰跺脚的样子，三井默默地陶醉了一会儿……
绘梨：“你在想什么东西，脸和樱花酱一个颜色了哦。终于决定对篮球实施爱的大告白了吗？还是对象是安西教练？”
三井：“……”
幻灭了，月九剧都是骗人的(T-T)
“看！变成金色的了！”很突兀地，绘梨举起阳光下的一缕头发丝，大声宣布道。
“什么呀！大惊小怪的。还以为是登月新闻发布呢。”三井抱怨道。被菅野这一吓，他心脏狂跳了半天都没停下，怪尴尬的。
“啊，那两个孩子又凑到一间病房一起吃饭啦？”
“也是好事啊，如果不是有人陪着，菅野同学才不会好好吃饭呢。”
听到同伴这样说，漂亮的护士原本八卦的神情也蒙上了一层担忧：“绘梨那孩子……还是没什么食欲吗……”
“谁说不是呢。”同伴叹了口气，“所以医生才乐见他们两人多交流啊，正好互相监督。这样三井那小子不至于天天想着要溜出去打篮球，菅野同学也可以多吃一点东西了。”
“你在吃猫食吗？！”三井气急败坏地大叫，“至少给我吃一口鸡排啊！你这王道草食系！”
“谁是草食系啊——你这个大嗓门的坏脾气鹦鹉——”绘梨毫不在意地推开便当盒，“我本来就只吃三文鱼沙拉和橘子好吗，今天可是多吃了一块西红柿呢，超厉害的。”
她知道应该多吃一点，可是实在吃不下去，只好每多吃一点就夸奖自己，果然打卡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一定是你的拉面影响我食欲！猪骨汤太难闻了，快给我全部吃掉啊！”绘梨恶人先告状，在三井愤怒的嗦面声中打开球鞋杂志，“哇，好帅气的鞋！小三你快来看！”
“我在吃面啊魂淡！”
最后还是变成了并排趴着看杂志。
“你觉得这双怎么样？”绘梨晃悠着翘起来的双腿，指着一双火焰红的AJ5问，“哇，这双侧面还有鲨鱼牙一样的花纹哎。”
三井瞥了眼，嫌弃道：“不要，一看就是那种喜欢装腔作势一副臭脸的家伙会喜欢的。”
……“那这个呢？AJ1禁穿？好怪的名字。”
“是还不错啦，但谁穿这个绝对会被当成目空队友的自大狂的，天天高喊‘我是天才’那种！”
这两个描述怎么听都像你自己吧。绘梨腹诽。
“你自己挑去吧！”她嘟囔了句，很快开始畅想，“……等你完全康复了，杀回湘北篮球馆，然后训练，然后去全国大赛，到时我就冲着对面大喊：咪酱加油！咪酱碾压一切!然后你就赢了！这样一来，你就要感谢我的鼓励！让我想想噢，高一获胜的话，你就请我吃七里滨那家鳕鱼薯条好了……高二的话就去吃生巧克力塔……能请三次呢！”
“才不要啊！除了获胜都是什么地狱场景！”
“所以，一定要好好做康复训练哦。”绘梨忽然认真地盯着他的双眼说，“不要心急，人的身体和心灵都是有极限的，总是紧绷着的话，总有一天会物极必反的。”
经常在无意识间做出运球和投篮动作的他，心一定从未有一天离开过球场吧。
三井的表情僵住了。
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明明是不想听到的话，可是看着绘梨的表情，排斥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啊，我知道了。”三井躺倒在病床上，把杂志盖在脸上。
他没有看到绘梨动摇的眼神。那眼神好像陷入了一个长久困于过去的噩梦，在梦里，既定的悲剧以无可违逆之势冷漠地行进着。
凝滞的气氛突然被打破了。
“噫，好话不说二遍，白痴。”
绘梨把枕头扔到三井的肚子上，在他“什么东西！”的惊吓声中哈哈大笑着跑出了病房。
三井从床上弹坐起来，揉着肚子抱怨：“搞什么啊，那家伙！”
那个软软的东西砸到肚子时，还以为是她扑过来了呢……咳。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