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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画展 ...

  •   元旦过去没多久,一中就迎来了期末考试周,紧锣密鼓的复习和连续一周的考试让时间在没人在意的缝隙中透透溜走,转眼就是寒假了。

      一月鹭市的清晨透着丝丝缕缕针扎骨头的湿冷,学校放假之后,路上的车辆和行人明显少了许多,街边的落叶随风移动,为平日里繁忙的街道平添了几分孤寂。

      沈星雨倚着站牌,低着头手机看得着迷,低垂的眼眸让锐利的五官显得更加冷硬,雪白的围巾懒散的缠绕在他的脖子上,遮住了小半张脸,乌黑深邃的眼睛在他白皙的脸上像是落入积雪的黑曜石,额前漆墨色的碎发随风微动,模样勾魂摄魄气质却拒人千里。

      忽然一个烫乎乎的东西贴到了脸上,沈星雨被这突如其来的滚烫刺的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

      凌熠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拎着杯豆浆,“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沈星雨回过神,“新闻”,他把手机转过去给凌熠看。

      “画展?有你喜欢的画家吗?”

      “有的”,说着沈星雨指了指凌熠手里的东西,“你怎么不在家吃完了再出来,外面凉得很快的。”

      凌熠:“我吃过了,这给你带的,我揣在外套里还是热的。”

      “给我带的?”

      “对啊,你外公不是去S市开会了嘛,我估计你一个人也懒得吃。”

      沈星雨看着凌熠那一眼就能看清的清澈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肆意地搅乱了心里的平静,接过凌熠递来的早饭,热度从掌心缓缓涌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被人惦记的感觉对沈星雨来说就像是寒冷的雪夜身体泡进了一池温泉。

      “谢谢。”

      眼神交汇之际,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烫了凌熠一下,“咳。”

      这一刻在两人之间的时空被无限拉长,呵出的白气裹挟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相互交织缠绵蕴藉,气氛不正常的甚至有些离奇。

      “我说,今天我们不去学习了怎么样?”凌熠岔开话题。

      “那你想去哪?”

      凌熠用眼神指了指沈星雨的手机,“去看画展吧。”

      沈星雨笑着说:“你提议不去学习,结果就是打算陪我去做我想做的事?会很无聊的。”

      “无聊?”

      “你要是没兴趣的话,看展会觉得很没意思,还会犯困。”

      “正好没去过,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困不困”,说着凌熠招手拦下一辆空载出租车,“走嘛走嘛!”沈星雨就这样被带上了车,“师傅,去艺术中心。”

      画展在鹭市的艺术中心举办,主题是“藏在色彩里的野兽”,展出的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象征主义作品。

      亨利马蒂斯作为“野兽派”的领导人之一,占据了整个展区的C位,正是沈星雨最喜欢的绘画风格之一。

      亨利的画舍弃了轮廓的限制,色彩张扬大胆,笔触自由不羁,用简洁的线条和热烈的色彩渲染强大的生命力,凌熠对那种无拘无束自由奔放,以表达自我为目的,追求跳脱传统的华丽风格产生了强烈的共感。

      走到靠近展厅中心的那幅画时,凌熠的注意力被画旁的引言吸引走了,他喃喃自语地念出声:“There are always flowers for those who want to see them.”

      “心存见花之欲,眼得盛开之情,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沈星雨在一旁用很轻的声音说,语调十分温柔,“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无聊呢。”

      凌熠觉得沈星雨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他的声音里好像有了明显的抑扬顿挫,眼睛里也有了闪动地光点,在热爱面前,他变得敏锐而细致,热情且自信。

      尽管沈星雨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毫不吝啬言辞收敛笑颜,但此刻,该怎么形容呢——他看起来容光焕发,从来到这里开始一直是这个状态。

      “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凌熠突然想起沈星雨那天在派出所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那么好听。

      为什么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些奇怪的关注点呢?

      想不通的东西太多,凌熠心里打着鼓,他又开始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甚至有些无法集中精神,他下意识地用手紧捂着胸口。

      怎么回事?又是这样。

      “凌熠?凌熠?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沈星雨看他不对劲,叫了两声也没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凌熠掐着自己的虎口勉强让自己冷静,“没事,可能是太闷了,有点缺氧。”

      “走吧,我们出去。”

      沈星雨把水递到凌熠面前,凌熠接过来的时候露出了虎口上刚被掐出来的淤青。

      “你有幽闭恐惧症吗?上次在派出所你也是这样。”

      派出所的走廊很窄,没有窗户,四周都是纯白的墙面,唯一通往外界的路口被银色的铁门挡着,和展厅的相似之处就是封闭。

      “可能吧”,凌熠随口答到,他知道跟幽闭没关系,以前也偶尔这样过,他没在意,但最近这种状态出现得有些频繁,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沈星雨有些愧疚地说:“我应该早点想到的,那样就不会让你来这了。”

      “是我自己要来的,不怪你,没事儿,也可能只是没休息好而已。”

      沈星雨看了眼手表,“快中午了,你缓一会儿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吃完早点回去,快过年了,竞赛也还早,不用这么辛苦,这几天别出去自习了好好休息吧。”

      “额”,凌熠本来是想拒绝这个提议的,不知道为什么但肯定不是因为想做题,最终还是改口到:“也好吧。”

      没在家休息两天,凌书安就带着洛雯和凌熠赶在春节前回了榕城的爷爷奶奶家。

      无法见面的日子里,与沈星雨有关的事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闯进凌熠的思绪里。

      不习惯,根本就习惯不了,这感觉太不正常了,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不正常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渐加深,像成|瘾的药剂一般,令人抓心挠肝。

      凌熠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我到底在发什么疯?为什么总是想起他,为什么见不到就会这么烦躁”,他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想起了小时候,“分离焦虑...吗?”

      那时何婧和凌书安刚离婚不久,为了争夺抚养权和其他的众多琐事,离婚手续办得并不顺利,何婧不能接受自己争夺抚养权失败这个结果,离开了鹭市,离开了凌熠。

      那段时间,凌熠经常性的恶心头痛,凌书安带他去医院检查过几次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除此之外,凌熠几乎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到后来甚至到了没有凌书安的陪伴根本无法入睡的地步,而且对没有家人陪伴的地方有很强的抵触心理,以至于对去上学和凌书安去上班这两件事产生了严重的应激反应。

      内科医生查不出问题,建议凌书安带凌熠去看看心理医生。

      经过心理医生一系列的测试,最终诊断结果为分离焦虑障碍,熬过了大半年的心理干预和药物治疗,凌熠才从这种焦虑的折磨中逃离。

      凌熠喃喃到:“也没道理啊,怎么可能会是分离焦虑呢?”

      除夕夜十一点多,城市的街道上平静的出奇,似乎在蓄力等着某个时刻的爆发,客厅的电视在放着无人理睬的春节联欢晚会,家里没有守岁的习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熬不住已经睡了,爸妈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凌熠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过去的一幕幕场景像是投影般在那面空白上闪过。

      蛰伏在土里的东西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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