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同路 ...
叮铃铃铃铃铃——
明明都是同样的尖锐刺耳的高频铃声,上课铃听起来像是死神敲锣,放学铃却像是震颤人心的交响乐,上了一天课的疲惫在铃声响起的这一刻瞬间烟消云散。
夜色在人们的认知里通常代表了宁静,但很明显,这个刻板印象并不属于此刻满血复活的高中生。
篮球砸在地上打出干净有节奏的鼓点,追逐打闹的嬉笑声,三两成群偷偷分享八卦和吐槽的低音人声,繁忙车道上的鸣笛声,校门口小吃摊摊主们卖力的吆喝,铁板烧烤串冒油的滋滋声,麻辣烫汤底被灼烧得咕咕作响……这些共同谱写了‘放学’这个剧目的主题曲。
然而,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这份吵闹仿佛和沈星雨处在不同次元。
为了避开嘈杂拥挤的学生群,沈星雨一般会选择放学后在教室多逗留片刻再离开。
刚走出空荡荡的楼梯间,就被迎面从视线盲区窜出的两个男生撞了个结实,肩膀被对方的额头撞得有些痛,他皱了皱眉,其中一个男生隐约觉得他大概不好惹于是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同学你没事吧?没伤到哪吧?”说罢,他一手抽到旁边那位的后脑勺,“道歉啊,愣什么呢?”
另一个男生这时才反应过来,也跟着道歉。
“这傻der追女孩儿跑得急,不是故意的,真不好意思。”
沈星雨耸了下肩,摇头说:“没事。”
看对方并不打算追究,心不在焉的那个男生拽起同伴撒腿就跑,边跑边喊:“快点!再晚就要遇不到她了!”
先道歉的男生显然是还没喘过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又不敢表白,干嘛非要去车站偶遇,又不是明天见不到了。”
“靠!是不是兄弟啊,说什么鬼话,还不是因为你打扫个卫生磨磨蹭蹭到这个点,跑快点!”
声音渐渐远去,散在了霓虹里,沈星雨哼得轻笑一声,眼底流露出一丝连自己也不易察觉的艳羡。
上了车,他坐在后排,戴着耳机靠着窗户闭目小憩。
车子刚起步又摇晃着停下,几个学生扎堆儿赶车,司机师傅看到好心踩了刹车不愿耽误他们回家的时间。
猝不及防的刹车让沈星雨的脑袋差点撞到前座的扶手,仰身的瞬间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霸占了视线,凌熠气喘吁吁的上了车。
“他竟然也坐这班车”,沈星雨心里想。
赶巧今天凌熠走到半路发现钥匙落在课桌里,于是折回教室去取耽误了些时间。
窗户漏进来的风不冷不热,吹的人心里麻麻痒痒的。
不需要故意制造偶遇,有些人注定是要同路而行的。
凌熠因为久坐年纪轻轻就有了腰痛的毛病,所以他在情况允许的时候基本会选择站着。
他倚着扶手,侧脸有一半隐藏在被鼻梁挡住光的黑暗里,校服的袖子随意挽着,露出一截线条紧实的小臂,白色头戴式耳机与灰棕色头发相得益彰,因为刚刚小跑了两步,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映在他如水般的双眸中,没了白天在学校时一丝不苟的精致感,倒像是精雕细琢的盔甲泄露了藏匿其中的柔软。
沈星雨瞧着不太一样的凌熠出了神,在光影的交错中他觉察到了一丝异样,凌熠眼里的光亮只漂浮于表面,仿佛有一种无论什么景象跌落进他那双如一汪清潭般的眼眸中都无法激起任何波澜的感觉。
是了,那是沈星雨最熟悉的落寞和疲惫。
也许是目光太过炽热,太有穿透力,凌熠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回头正好看见坐在后面的沈星雨,他若无其事地把刚刚的自己藏起来,冲沈星雨微微一笑,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大概是出于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吧,明明经常见到他挂在脸上的笑,可这一次沈星雨却觉得悲伤在心里抽了芽,枝芽疯长堵在胸口,窒息的让人说不出话。
滋生与于阴暗面的情绪怎么会出现在这样耀眼的人身上呢?
愣神间,凌熠已经走到沈星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了,“你也坐这趟车?真没想到我们竟然第一次遇到。”
沈星雨还没从满心疑问中抽离出来,于是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
凌熠取下书包的动作顿了一下,“哈?怎么突然这么问,我看起来有哪里不开心吗?”他揉了揉鼻尖,随便揪了个借口丢出去,“可能是累了吧,毕竟刚考完试,九门课呢!”
也不全是谎话,他确实觉得累,但这只是原因的很小一部分。
一般外人眼里,凌熠这种别人家的孩子就应该是一直阳光乐观积极的,然而穿透这层表象,他也有不愿被人看穿的另一面,但在面对沈星雨的疑问时,他的内心竟矛盾地感到庆幸,庆幸这个人捕捉到了他的情绪。
[我讨厌你。]
一个变声期前的男声又一次出现在脑海里,他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看出凌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沈星雨也不再追问。
凌熠换了话题,“对了,你学画画很久了吗?”
沈星雨神色突然暗淡了下去,头发遮住了低垂的眼眸,摇了摇头说:“我没学过。”
凌熠双手合十,十分真诚地说:“那岂不是更厉害了!不过喜欢为什么不学学啊?你画的那么好当艺术生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凌熠的眼里是有羡慕的,沈星雨实在不懂自己有哪里值得被羡慕,他从不和别人讲述自己的往事,此刻在一种奇怪感情的驱使下他却毫不吝啬地打开了话匣子。
“家里不让。”
凌熠想了想,说:“也是,你成绩好,家长一般都是一分也不想浪费,肯定希望你正常高考,毕竟那样选择会更多。”
沈星雨轻叹一声,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话,难道是因为钱?还是其他可能不好的经历?凌熠觉得自己可能不小心触碰了雷区,满怀歉意地说:“怪我怪我,问了影响你心情的问题。”
“没关系的”,沈星雨第一次想试试主动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别人听,因为凌熠似乎会给他不一样的反馈,那可能是他从未得到过的慰藉,“我画画的契机是因为被当成怪胎孤立,一个学区的圈子就那么大,所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在那些无人问津的时光里,画画是我唯一的情绪出口。”
怪胎,孤立,一个人,没人比凌熠更熟悉。
他喃喃到:“怎么这样...”
“我没有爸妈是被外公养大的,外公心里觉得我妈妈的不幸源于画画...”
——
一般来说,人天生就具有共情的能力,沈星雨的成长环境使他对人的情绪感知更加敏锐,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能明白外公对他的感情里带着疏远,所以从记事起,他就没有主动索求过任何东西。
不同于寻常家庭的孩子,想要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的开口,在这样的成长背景下,索取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七岁那年,沈星雨第一次鼓起勇气向沈梵澄开口,“外公,我想学画画!”
“不行!不务正业”,沈梵澄脱口而出,他把茶杯重重的磕在茶几上,“为什么非得是学画画呢?”
沈星雨第一次见沈梵澄发火,他不懂外公为什么这么生气,眼里透着藏不住的委屈,小小的牙齿都在打颤,但他还是想任性地为自己争取一次,“因为,因为没有人愿意跟我说话,今天美术老师夸了我的作业,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很高兴,我想别人都喜欢我的画。”
他浅显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但沈梵澄读懂了其中的底层逻辑,这孩子是无处倾诉,他想有人喜欢自己的画,是希望有人可以听到自己的内心。
沈梵澄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心疼渴望被人理解的孩子平白承受了自己的怒火,只不过这件事确实触碰了他的逆鳞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
“除了长相,连爱好都一模一样,真是亲生的”,沈梵澄擦拭着泼洒到茶几上的水,也不知道这话是在对谁说。
在一段鸦雀无声的沉默里,沈梵澄短暂地陷入了一段回忆。
鹭市第一医院的妇产科这天格外的热闹喜庆,正好赶上元宵佳节,医院的走廊里贴着剪纸挂着小红灯笼,加上新生儿的啼哭和家属的欢声笑语,整个科室都是一种与医院氛围格格不入的其乐融融。
沈梵澄和Orville坐在手术室外,相顾无言但难掩焦虑,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小婴儿被护士推了出来,刚出生就能看出来五官秀丽,不过两个人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小婴儿就被送去了新生儿科。
医生:“沈月生家属?”
沈梵澄赶忙上前,“我,我是他爸爸。”
医生:“产妇大出血,可能不得不做子宫摘除…”
沈梵澄不想听那么多,他只听到大出血三个字的时候就只一心想着要救自己的女儿,“只要能保命,怎样都行,求你们,救救她,她才22岁,她还那么年轻…”
医生打断他,“我们会尽全力抢救,这是手术同意书,请在这里签字吧。”
时间多流逝一分,沈梵澄的心就下沉一分。
幸运女神并没有眷顾这个对着医院的墙壁祷告了无数次的中年男人,当厚重的手术室大门再次打开,迎来的不是新生而是死亡。
机械地处理完冗杂的手续,沈梵澄和Orville在新生儿科隔着玻璃看着保温箱里熟睡的小婴儿。
Orville犹豫半天终于开口,“伯父打算怎么办?”
沈梵澄听到这话太阳穴就突突地跳,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动怒了,只是很平淡的反问到:“这话难道不应该我问你吗?”
“我...”Orville咬咬牙,与责任有关的话沉重到无法说出口,“我…我先去外面抽根烟,今天发生太多事了,我脑子太乱了。”
沈梵澄抱着手臂依旧看着那软软的小婴儿,等Orville走出去几步后,头也没回地对着他的背影说:“承担起你该承担的责任。”
Orville顿了一下,然后加快脚步逃似得走到吸烟处,他点了一只香烟却没放进嘴里。
这一支烟的时间格外漫长,他的内心在极度挣扎,直至指尖的刺痛将他拉回现实。
扔掉了燃尽的烟头,Orville拦了辆出租,医院在后视镜里完全消失前,他都没敢回头多看一眼。
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沈梵澄没有出去找人,他深知Orville不会回来了,Orville放弃了责任,即便他追去法国,Orville也不会改变主意。
可沈梵澄自己又何尝不挣扎呢?
沈家是那个年代十分普遍的爸爸负责外出挣钱妈妈全职带孩子的家庭结构,等到妈妈去世时,沈月生已经很大了,不需要沈梵澄无微不至的照顾,因此,沈梵澄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带孩子的经验。
加之,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未婚先孕留下的遗孤在沈梵澄这样的老派学者的观念里是很难被接受的。
他也想做一次小人,新生命的重量他觉得自己承担不起。
沈梵澄低着头往外走,心里反复说服自己。
——会有人收养他的。
——即便是福利院也不会比跟着自己过得差。
——我不会养孩子,我不会...
走廊窗外,元宵夜的第一声烟花炸停了他的脚步,沈梵澄低声骂了自己一句,骂声淹没在礼炮声中,除了他自己谁也没有听见。
沈梵澄回到了新生儿观察室,他看着那个无辜的小婴儿泪水终于失控,那是他女儿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肉牵连的痕迹。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明明热闹跟你很不搭呢”,缤纷绚丽的火光映在玻璃上,沈梵澄对着空气虚勾了两下手指,想象着摸了摸婴儿的脸,喃喃道:“星雨,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了,跟着我姓,沈星雨。”
名字是无形的羁绊,起有名字就有了无法割裂的感情。
这段场景在沈梵澄的脑海里重演过无数次,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看着沈星雨缓缓开口,“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沈星雨懵懂的摇摇头。
沈梵澄拍了拍旁边的沙发,示意他坐。
“我后悔太惯着你妈妈,害她年纪轻轻就...你妈妈是初中的时候喜欢上画画的,比你晚一些,她读高中的时候有一天突然跟我说她想学艺术,我没同意,本来以为是三分钟热度,晾她两天就好了,结果她竟然跟我绝食抗议,我拗不过,那时候国内学艺术的环境不如现在,于是我把她送去了法国。”
“她确实做得很好,短短几年获奖无数,本可以前途无量,直到她遇到了Orville,一个玩街头艺术的法籍华裔,鼓吹浪漫和自由,这种思想对那个年代的年轻人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很快她就深陷其中。”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星雨啊,你知道吗?我这些年一直都很自责,如果当初我没有支持她,没有让她去法国,会不会我们这个家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是我追悔莫及,所以听到你说想画画的时候我真的害怕了,你们太像了,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甚至是爱好。”
“我是个怕重蹈覆辙的懦夫,我知道事情不能一概而论,你不是你妈妈,可这些年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样一直扎在我心里,越扎越深,我真的很想你可以走最普通的那条路,简简单单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第一次跟我提要求就被拒绝很难受吧,对不起啊星雨,我没有勇气再面对一次这个让我悔恨一生的决定了。”
沈梵澄在说话间,已经从腰杆挺立的坐姿变成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显得有些佝偻。
他是鹭大的文学教授,平日里总是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穿着剪裁得体的精致套装,温文尔雅,仪表堂堂,谈吐间有一种不肯摧眉折腰为权贵的书生气质。
他将爬满细纹的脸深深埋进粗糙的手掌里,头发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雪白,肩膀微微颤抖着。
沈星雨不确定他的外公是不是在哭,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外公这样,他很懂事,会试着理解外公,于是他再没有再提过学画画这件事。
空白的画纸是他唯一可以无所顾忌倾诉的对象,既然无法放弃的话那就当作是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吧。
——
沈星雨没有看错,凌熠的确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一直专注的看着沈星雨,听他叙述,不打断而且一字一句都认真听进去了。
“首先我想说的是,你不是怪胎,我觉得你很好。”
听到这句话,沈星雨目光正对上凌熠流转着真挚的眼睛,浅色的瞳孔是如此的澄澈。
那份笃定,像是一碗温热的包治百病的汤药,流进身体,治好了经年的顽疾。
暖流顺着经脉蔓延,加速了心跳,烧红了耳朵。
“谢谢…”,沈星雨食指的关节已经被揉捏得通红。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说过,原来维护的话语是如此有力量,虽然从未认同过那些闲言碎语,但如果有一个人可以站在我这边,那我就觉得也许我真的不是出生在这个世界的错误。
凌熠很心疼这样的身世,但他想沈星雨大抵是不希望被同情的,所以只是带着些钦佩与艳羡说:“没有学过的事却可以做到这么好,那就是天赋异禀啊,无论如何,喜欢的事都值得坚持下去,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人,穷尽一生都无法找到自己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不过是随波逐流浑浑噩噩的谋生存而已,你能找到喜欢的事这件事本身就非常珍贵了,所以你一定不要埋没它放弃它,正视自己的热爱十分难能可贵!”
闲聊间,两个人已经下了车一起走了一段路了,就是如此的自然而然,甚至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一点,十字路口也没有发生过“我走这边,你走哪边?”这样的对话,好像如此这般才是发生过无数次习以为常的日常才对。
就这样走到了凌熠家小区门口,沈星雨惊讶到:“你住这?!我住前面那个小区。”
凌熠也诧异于这巧合,“真的吗?这是什么巧合啊。”
沈星雨笑着说:“谢谢你今天跟我说这些”,两颗尖尖的虎牙轻轻抵着下唇,笑起来的时候竟然有点与平时判若两人的可爱,那股生人勿近的淡漠疏离感也云消雾散了。
“谢什么,我说的都是事实啊”,凌熠脑海中的画面还停留在沈星雨刚刚的笑,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笑,怎么会有人笑起来这么好看。
沈星雨摆摆手:“那我先走了。”
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沈星雨!”凌熠喊住了那个背影,“明天,也一起走吗?”
沈星雨已经走出去几步远了,脚下一顿,转身,有点发懵,但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啊。”
凌熠心满意足地挥挥手,“那明早六点五十车站见!”说完,他转身走进如墨的夜色中。
沈星雨站在原地没动,对着那个背影消失的方向说了句,“嗯,明天见。”
虽然习惯了偶影独游,但这并不代表他从没羡慕过结伴而行的人。
他就这样看着凌熠的背影逐渐在视线里消失,早秋傍晚的风已经夹杂了些许凉意,但却把心里的火苗吹得灼热滚烫。
沈星雨:
生日:正月十五
身高:190
问:沈老板喜欢什么?
答:凌熠,凌熠喜欢的,凌熠的家人朋友,画画
问:沈老板讨厌什么?
答:凌熠不讨厌的以外的所有东西都讨厌
问:…为什么全是和凌熠有关的啊喂!
答:不和他有关难道和你有关吗?
凌熠毒唯盖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同路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