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缝隙里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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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天气很快就晴朗起来了，堆积的雪在阳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晶莹剔透，格外漂亮，但是这美也只是短暂的，只一两天的时间，就完全融化成水了，或者根本来不及融化干脆就那样凭空蒸发掉了。
染和母亲继续过着她们平静的日子，同龄的孩子到了开学的时间，都成群结队，欢欢乐乐的去了学校。这几天学校的老师和镇上的干部也来了家里几趟，希望母亲可以供染上学，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有来过，只是都被母亲挡在了门外，就前两天也是一直被挡在门外的，这天，倒是破天荒地让他们进来了。
老师和镇上来的干部坐在堂前，正对着大门，母亲各倒了一杯水给他们，便坐到了门榄上。染刚打扫完自己的房间，因为怕生，就没有出来，只听得他们的一段对话：
老师：孩子的年龄早就到了，别家的孩子在这个年龄都已经上三年级了，这样下去是要耽误孩子的。
母亲：一个女孩子上了学也没什么用，我也不指望她能有什么出息。
干部：话可不能这么说，男孩女孩都是一样的
母亲：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哪里有钱供她上学？
母亲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
老师：这样吧，只要你答应让她上学，我可以帮你向学校申请减免掉一部分学费
母亲沉默……
干部：政府也是可以出力的，你识字吗？
母亲：不识
干部：那一会我帮你写一份贫困户申请，批下来的话，可以在生活上给你们一些保障。孩子这学时一定要上的。
母亲：那我再想想吧……
……
在这之前，对于上学这件事，染一直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像其他的小孩一样走进学校。连日来老师和镇上干部数次来访倒是慢慢让她心动了，只是也不敢抱多大希望，怕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吧。何况母亲也从没跟她提起过这件事，更没有问她是否想上学。
那是三月的一个午后，那时候天气已经暖和很多了，太阳照得身上暖洋洋的。学校开学都已经半个多月了，染也渐渐忘了这件事，帮母亲干完了活，便一个人在门口自娱自乐，看墙角蚂蚁搬家……母亲拿了凳子和梳子要给染梳头，长到11岁，母亲还是第一次那么亲昵的叫染得名字。
看，站在母亲面前的染，真是叫人心疼。单薄的像纸一样的身体，实在是瘦弱，头发因为干枯而显得蓬乱，脸上像是从来没有过血色，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染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
母亲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染足足愣了又十秒钟才反应过来，她说：明天，你就去上学吧。
说完这一句话，母亲就起身进屋了，染一个人在原地，不知如何释放当时那种突如其来的喜悦。一直到睡觉，她们都没有再说上一句话，母亲忙着自己的事情，染也只顾忘乎所以地沉浸在自己无法表达的快乐之中。就是那么轻轻的一句话，8个字，早已让染的思绪飞得比天还要高了……
染从来不是一个缺少思想的孩子，只要你给她一点点，她就能获得很多。那一夜，她没有睡觉，趴在窗口幻想着她美好的校园生活，憧憬着快乐地如别的孩子一样生活……
想象太容易，想要多美好就能有多美好。第二天，染就是抱着她的那些想象走进学校的。后来她才知道想象太轻，现实太重。同班同学都比染要小还几岁，谁也不愿意跟她一起玩，玩不到一起也就算了，一些爱捣蛋的小孩还总是对她恶语相向，因为她没有爸爸，因为她死去的爸爸是那样一个人。染也曾试图向老师求助，但是老师也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万能，老师的一句话也不能像圣旨一直奏效，欺负她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欺负她……
尽管在学校的日子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染对学习的热情。刚开始的那些日子是艰难的，因为比同班同学少了一个多学期的课程，上课的时候，她根本就听不懂，总是找不到老师念的那个生字，那句话在书本的哪个地方。没人跟她说话，她就花大把的时间来学习，这样子，她就已经觉得很快乐了。半个学期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能认识课本上大部分的生字了。
现在的染看起来是那么充满希望与信心，即使她还是那么瘦，那么单薄，即使她还是以一副孤单的姿态出现在众多的孩子之间。她的世界并不比别人的世界少什么，至少那时的她就是这么单纯的认为的。
她也不再奢望自己可以跟周围的那些小孩打成一团了。她渐渐习惯每天一个人在学校和家之间来回；习惯听别人的闲言碎语；习惯认认真真听课，认认真真写作业；习惯抱着书本倚在窗前睡着；习惯跟地上的蚂蚁说话，或者是她曾经碰到的那只流浪狗，她总是把自己不多的食物分一半给它……
让染觉得开心的还有母亲，母亲也变得不是那么另她害怕了。她和母亲之间的交流与以前相比也多了不少，母亲总是拿一条凳子让染坐在大门口，给染扎好高高的马尾辫。有时候母亲忙得太晚，染也会端一盘温热的洗脚水给母亲。
对呵，在那个时候，于染而言，幸福就是那么简单。幸福就是可以学习，就是有可爱的狗狗和小小的蚂蚁，幸福就是妈妈帮她扎起高高的马尾，就是给母亲端一盘洗脚水……
转眼已到了夏天，一个学期已临近尾巴，平时读书不上心的孩子这个时候可是着急了。染倒是很期待考试的到来，因为她想证明她不比任何人差，只是向自己证明。
真的到了考试的时候，那个年龄的孩子，即使再优秀又怎么可能不紧张呢。更何况染是第一次参加考试，简直紧张的连笔都握不紧了，满当当有五分钟，染的脑子是空白的，平时那么简单的题目，这时候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来了。幸好，五分钟之后，总算慢慢平静下来，才开始答题了……
考完试后要过两三天才能知道成绩，那几天，染总是放不下心来。生怕自己考的不够理想。她总是对一边给小狗食物，一边问它：小狗，小狗，你说我能考第一吗？最后那道题目我写对了吗？
染终于还是得了第一名，这也是她应得的。染开心的把这个消息告诉小狗和母亲。
她说：小狗小狗，我得第一了。
小狗小狗，我要跟妈妈说把你带回家吧。
小狗快乐地摇着尾巴……
她说：妈妈，我考了第一名。
母亲：那晚上我们包饺子庆祝一下
她说：我不想吃饺子，我有个请求
……
她说：我可以把小狗带回家吗？
母亲爽快的点了头，染便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整个暑假，染都快乐地像个天使，小狗也总是跟在她的身后，快乐地摇着尾巴。染还是喜欢抱着她的课本，即使这本书已经翻了n遍了，即使书上的每个字都已经的烂熟了，染还是要每天拿出来翻一遍，翻一遍才觉得心安。
……
过去的那十年的快乐与满足，都不抵这短短的半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缝隙里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