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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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的雪景陆陆续续往后倒，偶尔有风掺和着呼啸几声。车辆寥寥鸣笛，车胎碾过雪渣的声音，不脆也不亮。
沈含山住华安那边，离何姝言现在住的公寓不远，三十分钟路程。
对两者都有利，她自然乐意送人家，全当是搭了熟人的便车。
只不过司机是自己而已。
导航路线标在车内中控显示屏里，缓缓移动着。裸露在车外的窗玻璃面冰凉遇到车内暖气，逐渐产生水雾气。
坐副驾驶的男人手肘搭在车窗沿上，微垂着眼，神色寡淡，另一只手捯饬着手机，长腿随意搭着二郎，黑色羽绒服松散堆在怀里。
何姝言眼睫动了动，思索着要不要问沈含山打开播音。
刚要开口。
沈含山：“你什么时候搬的房子？”
何姝言：“……”
何姝言迟缓道：“去年十一月份。”
沈含山懒懒“哦”了一声。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
何姝言听他语气，带着点儿道不明的忧沉。
她没当回事，打开左转向灯，向左打方向盘，问了句：“怎么了？”
沈含山掀了掀眼皮，垂下搭在窗沿上的手，“问问。”
前挡雨刷有频率地左右摆动，导航里的女机械音实时播报当前路线走向。
车内氛围开始变的莫名安静。
何姝言还是没打消开播音的念头，张了张嘴：“要……”
“你们那还有房外租吗？”
“……”
好不适宜的默契。
“应该——”何姝言仔细回想了公告板上的招租信息：“Loft应该，有，平层不太清楚。”
沈含山微抬下颌，眼睑半耷，没说话。
车缓停下等红灯，何姝言试探道：“你要找房子？”
沈含山“嗯”了一声，随手整理了怀中的羽绒服，摊盖上身。
“那你现在住的地方……”
“不续了。”
“嗯？”
“隔音差。”
“这样。”何姝言深有体会。
她刚实习那会儿，租了个公寓房，周围就是小吃街烧烤店，到了晚上十一二点甚至凌晨都还热闹。
不是哥几个喝酒划拳，就是酒喝得上头跟谁都能对冲几句。没准儿哪天碰得巧还能听到底下初高中生街头对骂。
沈含山眼皮子动动，慵倦倚靠在座椅背上。
正当何姝言以为身边人已经熟睡，哪知他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你刚想说什么。”
何姝言反应过来，平静说：“问你要不要开播音。”
沈含山小幅度侧了侧身面向车窗，声音有些乏懒：“你想开，开。”
何姝言瞥了眼副驾驶，伸手将导航音量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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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近凌晨。
何姝言换上拖鞋缓缓走到客厅，顺手将车钥匙放在茶几上，仰靠在沙发，全身松懈。
摸出大衣兜里的手机，点开两条未读消息。
【姜姐】：我到家了，姝言。
【姜姐】：你到家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距离消息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
何姝言慢腾腾捣鼓着键盘，回复过去：我到了，早点休息。
刚发送过去，微信上方界面弹出一个消息窗。
何姝言顺手点进去。
【已读不回的帅哥】：到了？
“……？”
已读不回的帅哥？
要不是上头有刚通过的好友申请消息，她还以为列表啥时候加了个高冷哥。
何姝言看了眼通过时间，点进去个人信息页。
发现这人原昵称只是一颗圣诞树标识。
那这“已读不回的帅哥”……
难不成是自己备注的。
再点进朋友圈看，只有一条过去八个月更新的动态。
是张牵着白色比熊上台阶的照片。拍摄时间应该是晚上，只拍到狗主人的半截手臂，手上缠了一两圈牵引绳的样子，阶梯映着主人曲折拉长的影子。
“……”
何姝言退出朋友圈，心里有个十有八九，手指动动将备注改成“沈含山”。
敲定“到了”两字发过去。
盯着屏幕上信息发送时缓冲的圈圈，她无端恍了神。
……
导航播报到达目的地声音微弱，车缓缓驻停在小区附近的停车位。
何姝言略看了眼副驾驶，蹑着手拉开车门下了车。
车内黯淡，男人阖着眼，头微侧靠在椅背，身上盖着羽绒服，手抱在胸前，黑色碎发随意垂在额前，呼吸匀浅，模样乖慵。
路灯黄昏，映照着窸窸萃萃的雪花，高大的国槐树仍光秃，枝头密密挨挨积上了雪，尽显静谧苍凉。
揇亮手机屏幕，已经十二点多。
她顺手点进朋友圈。
翻阅的过程，不小心触到个高中同学去酒吧畅嗨的视频。
难以把控的音量瞬时打破了片刻的寂静。
何姝言一阵发虚，胡乱熄了屏。
风冷冽地往领口里钻。她半知半觉脖颈处空落，缩了缩脖，双手揣进大衣口袋，指腹不经意碰到四方烟盒一角。
刚掏出烟盒，抽出半截身子烟支，身后的脚步声一深一浅。
“怎么不叫我？”
何姝言身体一顿，回过头。
就见沈含山脚步骤慢下来，停在她身后。
他身肩比优越，体态可观的傲岸又谦逊。
自觉收回烟盒，何姝言转过身子，淡定道：“闷，下来透气。”
沈含山略略一点头，神色漫不经意，“上去坐坐？”
“不早了。”
何姝言说着就要走去驾驶位车门方向，想到什么停步，“那个，还你车，什么时间有空？”
“不着急。”
道不清说不明，也没个确切时间。
何姝言心里没踏实，她犹豫了半晌，慢慢摸出兜里的手机，问道：
“方便，留个联系方式？”
沈含山意味深长看了她几秒，语气多分玩味，“之前不是有吗？”
“有什么。”何姝言明知故问。
沈含山：“联系方式，我的。”
“……”
总不能再叙述一遍她当热心市民，反倒吃一堑长一智的事情吧。
维持住面上的淡定从容，何姝言简明扼要：“没了。”
沈含山好笑：“没、了？”
何姝言：“换电话了。”
沈含山“哦”了声，问：“那之前的？”
何姝言：“不用了。”
沈含山眉梢稍抬：“哦？”
“……”
见他架势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何姝言胡乱掰扯了个理由，“开了张副卡，那张给手机卡槽清灰的时候，掉下水道了。”
“……”
空气突然安静。
何姝言编完这个破理由就后悔了。
谁人闲得有事没事给卡槽清灰，洁癖到极致了。
沈含山沉默了片刻，轻声笑了，“手机给我。”
递过去的时候，屏幕象征性亮了一下。壁纸是何姝言之前去咖啡馆喝下午茶，同事抓拍的。
照片里何姝言往后靠着座椅，脸微微侧，端着陶瓷杯，乌质发随意扎着，发丝垂了一两绺下来。
眉眼低垂，漫不经心的从容。
沈含山低头看她，接过手机，口吻平常：“密码？”
“我生日。”
在账号搜索栏输入一串数字，他慢条斯理从兜里揣出自己手机，手指停在何姝言的屏幕界面。
切出键盘打了几个字，熄了屏伸手还她：“电话和我微信同号。”
何姝言接过手机，后知后觉应了声“好”。
她要拉车门之际。
“何姝言。”
沈含山叫住她。
闻声，何姝言拉车门把的手一松，迟缓地转过头。
见他站在雪絮里静静地，直白地望着。有风划过，牵动他额前黑色碎发。
只见他舒缓着眉眼，沉默了须臾说：“没事。”
何姝言垂了垂睫，思绪糜乱，乏乏地把手机叩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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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办公室午休时间，何姝言去茶水间冲了速溶咖啡回来，趴在办公桌上隐约听隔位同事刷下饭综艺的声音。
她入职瑞华传媒的专业编导单位有一年多，主要负责跟客户对接、撰写脚本跟信息流方面。
瑞华传媒是一家MCN机构，有成熟的金字塔孵化体系，独有一套分层体系。员工团队规模庞大，薪资可观。
不过，弹性工作时间占据多。
何姝言手肘抵在桌面托起腮，用细勺羹搅动玻璃杯里的拿铁，盯着杯里的涟纹出神。整个人看起来焉焉的。
上周日回来就有些受寒，何姝言一直没当回事儿，囫囵吞了两颗感冒药，敷衍了事。
感冒拖拉三四天也没安稳，一到夜里就鼻塞，觉也不好睡。
“姝言姐？”
喊她的是刚通过实习期的郑嘉木。
小伙儿人实诚，端了一份菜肴丰盛的盒饭放到何姝言桌前，拿着勺筷要递给她，“你多少吃点饭，姝言姐。”
何姝言缓缓回过神，直起了脊背，抬头浅浅一笑，接过勺筷，“谢谢啊，嘉木，等下红包给你。”
“不用，不用姝言姐。”郑嘉木连忙摆摆手，挠了挠头，模样青涩，“这家老板的家常菜做的好，我多叫了份外卖，你吃就好了，姝言姐。”
隔壁工位的女同事孟妗看在眼里，忍俊不禁：“要不说嘉木这小弟还年轻呢，跟你一说话，人小伙子脸都要锈红了。”
“他还年轻。”何姝言拆着勺筷塑封，漫不经心道：“刚接触到工作岗位上的人，很正常。”
见郑嘉木回到办公桌上，孟妗仰着脑袋喊话道：“小郑啊，这都邻里邻位的，雨露均沾哈。姐前两天减肥故意午饭没吃，可没见你这好心弟弟给我捎饭。”
刚入社会的小青年哪经历过这般游刃有余，脸可见的成刚烧熟的白灼虾颜色，探头不好意思道：“好……好的，孟姐！下次一定给你捎。”
“行！姐可等着的哈！”
前几日刚落了雪，化雪日气温骤降。
下午四点和IP沟通确认好发布内容时间，何姝言又在数据复盘优化下了功夫。
终于熬到准点下班。
她走出公司没几步，鼻尖就冻得微微泛红。
手机揣在兜里震动了下，何姝言点开微信大致看了眼。
【郑嘉木】：姝言姐，你走远了吗？
何姝言下两节台阶杵在原地：没有，怎么了？
【郑嘉木】：姝言姐你看下我们群消息，咱们编导组今晚上有团建。
【何姝言】：好，我看看。
下划了消息列表，何姝言点开工作群，群员正回复的火热。
【年糕】：收到！总监咱们这次团建选什么地儿啊？
【深海的鱼】：报告。我同手同脚提议去吃火锅，好久没涮了。
【好想再瘦点儿】：涮火锅？咱总监钱包得大出血。
【喝紫菜汤】：都想匡匡吃呢，那我提议！去吃三元楼里面的自助，四百一位呢！
【因为命中注定】：@喝紫菜汤你说的是永培他家吧，我上周还去了，菜式少没啥可吃的，坐那光顾上开生蚝了。
【芝士条】：那个，我悄咪咪问下总监大人，今晚团建我能不去吗，晚上跟对象约了看电影来着……
【深海的鱼】：诶诶，不合群儿，有对象的都可以叉出去哈。
【一缕清风】：呦，都叉出去的话，这群里可留不几个了。
“……”
何姝言浏览到末尾，没有要加入讨论的意思。
瑞华大团建是一年一次。
她所处的编导组不走寻常，三个月组织一次。说是团建，其实就是部门成员聚餐唱K。
团建选址定在了胜盛广场。
胜盛广场是庆渝人流密集，交通繁忙的富饶地段，有三两栋高低错落的商城大厦，周围百货商铺林立。
聚餐的店名儿叫‘祥福庄’，是一家老字号火锅店。开在桦宁步行街路段，有着胜盛“排队王”的称号。
逢双休，没排个百八十分钟叫不上号。
何姝言到的时候，服务员正往里加了两张椅子进来，包厢十来人差不多都坐满。
部门总监姓宋，刚过四十岁生日，鼻梁挂副眼镜，不失儒气，性情却豪爽。见何姝言进到包厢，便招呼她坐到身边。
食过半饱。宋总监杯中被续了几杯酒水，畅言开来：“在座的各位，从入公司来，都是有目共睹的为公司添姿添彩，这一个二个的都是咱们编导组的骨干精英啊。”
桌上一位察言观色，笑举起手中杯相敬，“瞧您说得，要不是靠您带着，我们也做不到今天的成绩不是。”
一席话落，其余人也跟着掺笑附和。
后面一行人玩起了“抢数游戏”，何姝言不太热络，被灌了两杯啤酒，借着叫服务员上果盘的理由出了包厢。
火锅店共两层，二楼主要独立包厢，下去就是卡座，分区合理且设有隔断，各有视觉特色，烟火气儿足。
外面天色淡墨，街道灯火亮堂，小店吃食香气飘荡。行人熙熙攘攘，未发觉凉意更浓。
店门外横摆着几张等位椅，何姝言找了张闲椅坐下，怀抱着大衣外套，百无聊赖看对街茶饮店的招牌。
“与吾茶叙”。
名字读来风雅情致，门头立体设计不失风趣。新开张，第二杯半价优惠实属吸睛，没一会儿店内外挨三顶五。
一位妆容素淡的女人拎着两杯茶饮，从店里款款出来，在店门外站着左右顾盼。何姝言垂睫，披上外套，拿出手机简单回了几条未读消息。
敲字回复间，余光留意到身旁有人落座。她下意识往边上挪了身，动作细微，错开距离。
没多久，身旁女人拨通的电话里传来持续忙音。
过了几分钟，那边电话打来。
女人如愿接起，声音温和：“你过来了吗，含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