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大前程》呼兰

14、疾病

　　“老师，咱班沈念照和楚然没来。”

　　就在此时，人群中有人出了声。

　　一直紧绷的邱明立刻感恩地看过去，感谢这位不知名的英雄。

　　欧阳倩点点头。

　　“好，那我们便开始上课吧。”

　　“好。”众人情绪高涨。

　　排球并不好打，光是颠球，赵彤已经被砸的次数不下十次。

　　上课不过三分钟，她已经捡球十多次了。

　　排球没打多少，捡球倒是把自己弄的大汗淋漓。

　　赵彤身体弱，长的高也没用，力气摆在这，简直就是个美丽废物，更别说，她还近视眼。

　　砰——

　　在对方第十六次小心将排球扔过来时，赵彤被砸红透地双手颤颤发抖，顿时没了力气，排球直接硬生生砸到她脸上。

　　刚配的眼镜终于受不了兑脸的折磨碎了。

　　排球被她用脸怼了回去，掉在地上滚了又滚。

　　她自个脑袋一阵翁鸣，双腿发软，控制不住地摔了个踉跄。

　　对方被她突然倒地吓了一跳，赶忙跑了过来，将她小心翼翼扶起。

　　“你……你没事吧。”

　　赵彤摇摇头，半响说不出话来，只能大口喘着粗气，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脏突然一阵不舒服。

　　呸——

　　赵彤突然喉咙一热，当即呸了一口，结果，一道极长的血沫挂在嘴角，甩也甩不掉。

　　她下意识伸手一擦，一股腥味窜鼻而直冲脑门。

　　赵彤呃了一声，低头看着手背上那闪着星露的血水沫子，喉咙又是一紧，接着她胃里当场一阵翻涌，胃酸不断，差点吐了出来。

　　幸好，她顾及脸面，又不想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一口老痰硬是被她卡在喉咙眼。

　　一个劲的呕呕——连个毛都没出来。

　　她这里的动静终是引来了老师。

　　欧阳倩从男生那边过来，蹲下身子，将学生表夹在胳肢窝，接着伸手扒开她的眼皮一顿瞧。

　　瞧了几秒，又抬起她的胳膊。

　　发现，她胳膊上青的吓人。

　　新手打排球后，胳膊和双手顶多红透一片，再不济紫一点，可也不像这小姑娘，双手上的红肿暂且不说，胳膊上怎么开始青一片，紫一片，血管竟然有充血的趋势。

　　再这样下去，胳膊非要废了不可。

　　眼下等不得，欧阳倩立刻冲旁边人喊。

　　“你赶快去男生那边叫两个男生。”

　　“好的，老师。”被任命的女同学赶紧慌里慌张地跑过去，声音颤抖不停，说起话断断续续。

　　好不容易说完，她焦急地看着众人，打篮球的男生中有人停下来，冲她点点头，立刻朝女生那边跑去。

　　有了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剩下的慢一拍的男生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们还在想，为什么女生都聚在一起，原来是有人受伤了。

　　这下，篮球也不打了，随手扔在地上，赶忙跑了过去。

　　女生看见男生过来，自动让出一条路。扶着赵彤的欧阳倩赶紧道:

　　“你们快把这女生送校医室。”

　　校医室距离操场不远，仅有五百多米的距离。

　　但时间不等人，欧阳倩怕女生发生什么状况，赶紧掏出手机。

　　她一边指挥男生背起女生，一边打通校医室的电话。

　　嘟嘟——那边接通。

　　欧阳倩问:“校医室现在还有空床位吗？有医生在吗？”

　　那边说有，欧阳心底松口气，情绪稳定许多:“我这里有个学生突然胳膊充血，情况很危机，你那可以派人来接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问:“情况严重吗？救护车不能随意出动。”

　　欧阳倩一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顿时火冒三丈，她冲手机大喊:

　　“能不严重吗！你问的什么话！你还是不是医生了！”

　　“学生的安全不重要啊！！！”

　　那边沉默了，随后那边说:“在哪里。”

　　“操场，操场，我们现在在操场。”欧阳倩扶着赵彤的后背，一路朝操场大门飞奔。

　　那边说了声好，嘟嘟——便挂掉了。

　　欧阳倩顾不得吐槽校医室的冷漠，她已经全身发抖的盯着突然抽搐的赵彤。

　　怎么回事？

　　她才上班第一天，怎么就遇到这事了。

　　欧阳倩去年拿到的教师资格证，又经历了一年的实习，这好不容易转了正，又是开学第一天，她高兴没一会儿，便被学生的突发情况吓破了胆。

　　校医室的工作人员办事磨蹭，但救护车的司机倒是不马虎。

　　他一得了上面的指示，便马不停息地开着车赶来。

　　欧阳倩他们刚出操场没几步远，救护车后门便打开，从车上跳下来几位志愿者，他们迅速打开担架，背赵彤的男生赶紧将赵彤放下，赵彤躺在担架上，意识开始模糊。视线渐渐发白，隐隐约约的人影逐渐没了，唯有刺眼的白色。

　　她这是怎么了？

　　打个排球还能打成这样？

　　她身体弱也不能累倒吧。况且她也没打多少啊。

　　赵彤想不明白，她如今能感觉到的只有心脏一阵阵的抽疼还有耳边的说话声以及身下的挪动。

　　呼吸越来越重了，赵彤猛然发现自己竟然觉得氧气不够，想要大口呼吸，却愈发沉重，似乎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嘀嗒嘀嗒——

　　赵彤耳边响起了嘀嗒声，她想要睁开眼，却发现眼皮沉得要命，又想动动手，可双臂重的像绑了三十斤的水泥袋。

　　紧接着，她身体每一处开始像蚂蚁啮食一样痛苦。

　　心脏快要炸裂了。

　　看不清，什么都看不见。

　　赵彤唯一能活跃的便只有脑子了。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来。

　　赵彤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声音太小，她听不到。

　　接着，又响了一阵脚步声。

　　赵彤额头一凉，有人把手放在她的脸上，随后是眼皮被扒开。

　　她以为这样就能看清，可发现除了白仍是一片虚无。

　　眼皮被合上了，最后的白没了。

　　滴答滴答——又是那道声音。

　　赵彤极度烦躁的想要起身，可身体像被雷击了万分，动弹不得。

　　突然，她感觉身上一轻，接着是一双手触摸她的身体。

　　随后，是一道又尖又细的东西插进她的左手背上，嘶——很痛。

　　赵彤吃痛的皱起眉。

　　她旁边换滴液的护士一看，赶紧叫来了值班医生。

　　医生急忙走过去，扒开赵彤的眼皮瞧了瞧。

　　“病人有好转，快叫监护人。”

　　护士点点头赶紧跑出去。

　　不多时回来，她身后跟着位憔悴的女人。

　　张小芳一进来便想要冲到病床前，但被护士拦住了。

　　“病人只是有醒过来的意向，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张小芳闻言，整个人泄了气，本来光鲜亮丽的模样最近这段日子因为女儿和父亲变得秃废邋遢。

　　三天前，她正在班级上课突然收到来自第一人民医院的电话。

　　他们说女儿在操场上晕阖，送去校医室的路上又突发抽搐，继而转移到附近的人民医院。

　　她一听赶紧请人代课又马不停息地开车从县里来到市里。

　　她好不容易抵达医院，就见女儿被推着从普通病房转移到急救室。

　　她整个人吓得脸色苍白，拉着护士就问个不停。

　　护士说，她女儿因为营养不良，长的太高，睡眠不足等一系列容易引发疾病的诱因再加上突然强烈运动导致隐藏的心脏病突发。

　　本来她女儿心脏病是后天具有的，若是提前发现早治疗就能痊愈，可惜一直没发现，没赶上最佳治愈时间，心脏病于是越来越严重。

　　若是晚几分钟，人就没了。

　　张小芳一听，整个人愣住，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张小芳在急救室外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赵彤被推了出来。

　　张小芳想要上前看看女儿，却被医生阻止:“患者只是脱离危险，还需要留院观察。”

　　张小芳顿住脚，眼睁睁看着女儿进了病房，身上和她姥爷一样插满了大大小小的仪器。

　　张小芳的心悔得滴血，她恨不得躺在里面的是她自己。

　　这样的情况是怎么发生的？

　　她是个知识分子，她明白啊。

　　是她逼得啊。

　　小时候，彤彤学习太累突然流鼻血跟她说了，她以为是当时吃了太多的火龙果的原因就没在意，还怪彤彤不想学习尽找谎言。

　　后来，半个月前，彤彤补习结束，本来同意她去奶奶家坐会儿，却不料路上突然肚子疼，她当时怎么做的？她以为是老毛病犯了去医院打了瓶滴液便好了。

　　原来……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是她的错啊。

　　从县医院匆匆赶来的赵大东一进来就看见自己媳妇站在门外。

　　他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一团卫生纸递给媳妇。

　　张小芳看着突然递来的卫生纸一愣，接着抬头看去。

　　顿时趴在丈夫怀里嚎啕大哭。

　　“我错了……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回忆到这结束，张小芳擦了擦眼泪，看着病床上的赵彤，下意识搂紧了胳膊。

　　赵彤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渐渐回了力气。

　　哒哒哒——

　　还是脚步声。

　　这次，她听清了人声。

　　“病人还有几瓶滴液？”

　　“三瓶。”

　　“好，等她打完这瓶，再打一瓶营养液。”

　　“好的。”

　　“医生，我女儿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快了，打完这瓶滴液应该差不多。”

　　“是吗，谢谢了。”

　　“没事，哦，对了，仪器可以关了，要不然一直开着浪费钱。”

　　“小陈，你去把仪器关掉。”

　　滴滴滴——

　　赵彤耳边的嘀嗒声没了。她想，原来是仪器啊，难怪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