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录》馍馍酱子

16、第五章 双星 前篇 风动1

　　“鹰援”的社长原引风，一般来说有三种性格。
　　第一种，单纯到有点白痴、秀逗的地步。这种情况，只有在他跟鹰探们，或者在偶尔与天才相处的时候才会出现。
　　第二种，冷酷到全身的气势都强烈地震撼着人。处于上述情况外的时候，一般是这种表现。
　　第三种，就是处于两者之间。但是这种性格会在何种情况下出现，就不确定了。

　　“原——原——引风！”
　　似乎听到了三个他很熟悉的字，迷糊中，他抬起了头。
　　眼前的，是他的导师盛沧敛。
　　在大学任教的教授中，像盛沧敛这样兼具长相与水准的，是不多见的。所以每到他的课，不光是法律系的学生，就连其他与法律完全没关系的学科的学生，也会跑来旁听。
　　由于原引风的考试成绩总是稳坐倒数第一的宝座，所以他就荣幸地坐到了第一排。不过，显然他对这个荣幸不以为然。否则，他也不会在老师的眼皮底下公然睡大觉了。
　　原引风摸了摸头，一脸茫然。
　　盛沧敛双手抱臂：“睡够了，下课了。”
　　原引风喃喃道：“下课了？”
　　盛沧敛扯动嘴角，似笑非笑地道：“很好。希望下个月的考试，你能顺利过关。”
　　话说完，他拿起书走出了课堂。
　　盛沧敛刚走，引风身边的一位女同学就忍不住问道：
　　“喂，原引风，你下个月的考试能不能通过啊？”
　　另一同学也道：“我听往届的学长说，学年末的考试很难的。你这样，会不会暑假里还要来补考啊？”
　　原引风眨了眨眼：“听天由命了。”
　　学生们都陆陆续续走出课堂，原引风也慢慢地整理好书。
　　冲天学园是冲天大财团的附属学校。
　　教学水平不用说。没有哪所学校可以与之媲美。
　　学校分为五个学阶，为预备部、小学部、初中部、高中部和大学部。
　　冲天学园的每个学生都是在四岁左右经过测验，通过测验者就进入预备部，两年后升入小学部，然后一直念到大学部。每次升学，班级都是不变的。当然，每次升学，成绩不合格或者品德不够好者，皆淘汰。当然，成绩不合格的尺度，是差到不能言语；但是，品德方面的要求就比较高了。
　　冲天学园不收转学生，每一个从冲天学园毕业的学生，都是从预备部一年级念到大学部四年级的。但也有例外，可以跳级。
　　这所学园的设施，齐备得就像一个都市。
　　校内有普通的教学楼，实验楼，行政楼，老师的办公楼，学生的办公楼——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学生会及学习部都在此处；还有封闭式大理堂，露天研钵舞台，食品街，树林，游乐设施；另外，校内有大片的绿化带，学园中心有中心喷泉，四周是中心林；在校内东南部，有一个面积不太大的湖；社团俱乐部也有独立的一幢楼，大型操场有四个，体育馆也有许多。不得不提的是，每个学阶都有一个举行活动的礼堂。
　　整个学园非常大，所以还有校园列车。总开关由校长控制，各学阶的学生会会长各控制操控本学阶列车的钥匙。
　　冲天学园的管理非常严，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尤其在时间方面。
　　学园三里内不允许开车。
　　学园规定——
　　预备部的到校时间是8：00到8：10；
　　小学部的到校时间是8：15到8：25；
　　初中部的到校时间是8：30到8：40；
　　高中部的到校时间是8：45到8：55；
　　大学部的上课时间比较自由。
　　每个学生从出现在校门口可以看见的范围内到坐下学园列车间的时间是十分钟。时间到，学园列车就会开启。
　　而且学生身上不许带乱七八糟的东西。除了学校中固定用品外，手机、照相机等等是不允许带的。
　　但是在这个管理甚为苛刻的学园里，还是充满了生机的。
　　冲天学园，是一所天才云集的学园。所以，学园内的学术气氛很浓，但并不沉闷。
　　学园没有理事会，也没有家长会。校长和理事长一般来说都是有同一个人担任的。每个月学生会的可用资金，就是由他批下的。
　　冲天学园的活动很多，所以相对的，学生会的职权就变得非常大，当然也非常忙。预备部是没有学生会的。
　　学习部不属于学生会，而是单独存在的。与学生会的不同，学习部就只管学习一个方面。四个学阶都有学习部。
　　学园时间方面管理得很严格，但给学生的自由时间也非常多。
　　引风呢，总是习惯在上完课后，到咖啡厅去坐一会儿。
　　五月的阳光，已经有点烈了。但是在咖啡厅就不同了。
　　经过玻璃折射后的光线，呈现七彩的姿态洒在天花板、墙壁，还有地上。
　　整个咖啡厅，被装点得玲珑剔透。就像一个充满了魔力的水晶球。
　　据说整个学园是多年前，冲天大财团在北美分公司的一位少爷设计的。而大学部在十六年前由于某些原因改建。重新设计者依然是来自北美的设计师。那位年轻设计师说，整个设计中，他自己最满意之处，就是这在当时被誉为“太阳神羽衣”的咖啡厅。
　　轻啜着芳香浓郁又带着苦涩味道的咖啡，引风静静地看着窗外正在写生的美术系学生。
　　专注地，看着，那些专注的人们。
　　——直到，一个人在对面的位子坐下。
　　原引风微皱眉，低头看向杯中的咖啡，并不理会那不太懂礼貌的来者。
　　不等他开口，那位来人就道：“原引风是吧？你可能不认得我。我是大学部机械部的，我主修的是自动控制。”
　　原引风冷冷道：“你跟我说这么多干吗？”
　　来人一笑，道：“因为我明白，做人要平等呀。我要跟你沟通嘛。既然我知道你，你也应该知道我。”
　　引风继续用勺子搅动咖啡，不耐烦地道：“那你想跟我沟通什么？”
　　来者道：“我是大学部学习部的部长。”
　　“最近没有考试吧？”
　　需要你们学习部忙吗？
　　来者点头：“是。不过……这个学期有一些人出席率不够。其中包括你、秋恕言、张雨潇、唐榛明、风盈盈、诸葛郁凡、莫星罗。我从档案室那里知道，你们七个人是住一起的。今天只有你有课。所以我来通知你，下面一个月中，最好不要再缺席了。否则缺席率太低，到时候会有麻烦的。”
　　原引风扯动嘴角轻笑：“你是指暑假要来上课。”
　　来人怔了怔，然后点头：“应该是这样。
　　“真无聊，所有人都来对我说这个。”
　　来人道：“那你就应该注意了。”
　　原引风忽然抬头，目光变得犀利：“你是——”
　　对方笑了：“对啊。”
　　“装模作样的学习部长！”
　　“你——！”来人压下心中怒火，“你可不可以尊重我一下？”
　　引风笑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他的第三种性格，浮现了。
　　一句话说完，原引风拿起书本，离开了座位。
　　而那位学习部部长被独自撂在那儿，惊讶无比。他实在不能相信，居然有人这么无礼。
　　“好啊，原引风，我看你考试通不过怎么办！”

　　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一间类似的客厅的房间里，原本看报的、假寐的、嬉闹的、玩电脑游戏的人全部安静下来。
　　风盈盈首先开口：“是在地下室吧？”
　　下一瞬间，原本正在看报的少年用全世界都听得到的声音大吼道：“张雨潇——！”
　　刚吼完，他便扔下报纸，冲到了楼下。
　　这是鹰援侦探社内经常上演的戏码。
　　鹰援侦探社，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一幢小楼。房子有点破旧，与四周的豪华建筑格格不入。这可不是这些侦探们故意造成的。在小楼的大门前，有着用漆写的“鹰援侦探社”这五个字。
　　表面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出色的侦探社呀。
　　这个侦探社每周的星期六接纳案件。因为它由七个十九岁的大学生组成，侦探们平时可都是要上课的。但是星期六接案子，不可能每个案子都是当天完成。所以，他们向学校请假是家常便饭。
　　虽然他们接受的案件很少，但一件的酬劳在理论上就足以令他们几个月不愁吃不愁穿了。说是理论上，就表明他们的经费永远不够。经常得勒紧裤腰带何况。不过呢，他们中间还有一位有事没事就写写小说来赚外快的，勉强增加收入啦。
　　药物专家张雨潇同时也是个“爆破专家”。因为他经常会有意无意地把药品搞成炸药，再有意无意地试验一下。于是，机械专家唐榛明的机器就成了他的最好目标。但是，他同样也经常成为唐榛明的追杀目标。其实张雨潇是七人中，性格最为温和的一个——或者说，是最正常的一人。但只要牵扯上他的发明，他就会变得极度狂热。
　　“张雨潇，你是成心跟我过不去对不对？你说，为什么你这个家伙平均一个月要炸我两台机器，我到底哪里招惹你了？”
　　“榛明，榛明，你冷静一点！我是一时失手，那些化学药品自己反应了。”
　　“失手？上次你炸了我特制的考炉说是失手，上上次你炸了我那支最新设计的水枪说是失手，上上上次你炸了我刚研制成功的音乐盒也说是失手！失手，失手，你那么多次失手，怎么还活到今天啊？”
　　“呵，我是命大，死里逃生啊……再说了，榛明，你做的东西也没什么用啊！喂，你不要拿你的枪开玩笑！万一走火，我就真的没命了！”
　　“好了，我来看看，我‘失手’后，你怎么死里逃生！”
　　“榛明，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这句话已经说过不知多少遍了，再也没用了！”
　　“恕言救我！”
　　这四个字就像有魔力一样，使原本已要扣下扳机的少年立刻停止了动作。
　　唐榛明望向门口，只见一个少年站在那儿，他一手扶着门，一手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
　　“怎么，雨潇，你又把榛明的机器炸了？”
　　唐榛明瞪了张雨潇一眼，然后对秋恕言道：“你准备帮他吗？”
　　看看张雨潇一脸“拜托了”的表情，再看看四周假寐的继续假寐，玩电脑游戏的继续玩电脑游戏，秋恕言对着张雨潇耸了耸肩：“与我无关。”
　　张雨潇愣了一秒，然后不可思议地大吼道：“喂，恕言，你怎么可以这……哇！”
　　见求救已没有用，张雨潇只好采用孙子兵法中最简单、实用，但经过他改良的——跑为上。
　　活动室里少了那两个麻烦，顿时清净多了。
　　秋恕言往电脑上一靠，道：“星罗，我刚去了趟出版社，大概过半个小时，稿费就会汇到银行了。”
　　莫星罗退出游戏程序，抬头看着秋恕言，道：“那够吗？”
　　秋恕言沉吟了一下，道：“不太够。不过，下个星期，我的下一部小说也会完成了。到时候，我们下个学期的学费就应该没问题了。”
　　莫星罗道：“也就是说，我们承接案子的酬劳，都可以用了？”
　　风盈盈道：“你怎么说得好像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要发生似的。”
　　秋恕言点头：“对，”他看了看四周，道，“引风呢？”
　　“他今天有课，”诸葛郁凡看向恕言，“怎么，有工作了？”
　　恕言道：“是啊。”
　　秋恕言会问起身为社长的引风，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工作了。
　　这点，恕言和郁凡都很清楚。
　　有时，不敢踏进“鹰援”的人，就会在逢九那天，到“潇湘荫”找恕言，通过他委托“鹰援”办案。不过会被恕言以“骚扰罪”的名义多加一笔酬劳了。
　　诸葛郁凡在圆桌前坐下，道：“什么样的Case？”
　　秋恕言道：“还是等引风来了一起商量吧。”
　　诸葛郁凡怔了怔：“这么严重？”
　　恕言一笑：“反正不普通。”
　　风盈盈双手抱臂：“那就把引风叫回来！”
　　莫星罗道：“这还不容易？”
　　说完，她在电脑前坐上，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
　　引风，刚才我们叫了Pizza外卖。

　　两分钟后，一道甜得发腻的声音自楼上传来：
　　“Pizza呀Pizza，我心爱的Pizza啊——又香又可口的Pizza，我此生最重要的Pizza呀！哈哈……”
　　活动室里的众人交换了个眼神：
　　原引风，回来了。

　　Pizza，当然是没有的。
　　当原引风哭着咬着衣袖，问其他六个鹰探——雨潇和榛明的恩怨已经算清了——为什么要骗他时，莫星罗很干脆地送了他一个“汉堡”，外加两句话——
　　我们的确有叫呀，不过要预定到这个案子结束后再送来。到时候，你要吃几个Pizza都可以。
　　原引风，终于是安静了。

　　看着其他六人一脸疑惑的表情，秋恕言不耐烦地道：“听懂了没啊？”
　　六人一齐点头。
　　“既然听懂了，那为什么要摆出这种表情？伤害到我身为律师的自尊耶！”
　　害他以为自己的表达能力真得退化到河姆渡人的地步了。
　　“两个问题，”诸葛郁凡伸出两个手指，“第一，这种事为什么会找侦探呢？照理来说，应该去报警呀！”
　　秋恕言瞥了她一眼：“这原因，你推测不出来吗？”
　　诸葛郁凡握着拳，寒着脸道：“大律师，你一共只说了一句‘尹氏的总裁要我们保护他那被人恐吓的儿子’。”
　　秋恕言向后倚入椅背：“原因有两个。第一，那封恐吓信写得莫名其妙，其中的内容是尹氏的军师推测出来的，如果拿给警察，警察不一定会受理；第二，尹氏总裁的公子被人恐吓，这个消息对尹氏并不好，他们不想让传媒知道。”
　　张雨潇道：“是有道理。不过，我们到底只是侦探，需要接受这么麻烦的委托吗？”
　　唐榛明道：“虽然是麻烦了一点，但要解决并不难。”
　　莫星罗摇头：“一开始，Mr. Eagle让我们不要招摇，低调一点。我想这件委托已经超过我们的受理范围了。”
　　七人沉默了一会儿后，郁凡看向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的原引风：“‘社长’，下面就看你的意见了。你认为呢？”
　　接不接受这项委托，就看原引风最后的意见了。
　　下意识地用手紧抓着心口的衣服，原引风的脸显得有些苍白。
　　张雨潇微皱了下眉：
　　“引风，怎么了？
　　原引风摇了摇头，抬头：“恕言，你是约好那位委托人在晚上七点见面的吧？“
　　“对。”
　　“那么，”引风站起身，“我们就依情况而定吧。”
　　黑色的眼眸散发出坚定且凌厉的光芒，那通常是他做出决定时的神情。

作者有话说

　　撒花，“他”正式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