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衣》莜悠楠杉

7、击鞠

　　话说周环隐借计诓着姐姐周琼易带自己一同前往灯会，又借口不想惹人话头，拉着周琼易一齐瞒着姜郦。

　　周琼易对此有疑，料定周环隐是个不简单的，又苦于逮不到什么由头审，也便罢了。

　　小年将至，府中里里外外忙的不可开交。天凉，人也懒得动弹，不知是几更天，周琼易还卧在床上起不来。

　　“大小姐…大小姐，柳姑娘来见，还请快些起吧。”

　　周琼易皱了皱眉，半睁着眼抻着脖子一看，是个小丫头，一手抬着件青蓝大氅，一手抬着窗板探头进来细说。

　　周琼易顺了顺头发，翻身坐起，招呼小丫头进来伺候。

　　睡眼朦胧间，又见那丫头身后跟着一个人，昏昏呼呼看不真切，等人近了，才认得原是柳眉郡。

　　“哎呦呦~看看这是谁呀？日上三竿有客来访才记得起床？”柳眉郡巧笑一声，手里的帕子就扔在了周琼易脸上。
　　周琼易羞地招架不住，干脆蒙了脑袋又钻进被子里去。柳眉郡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翻了几道又将人刨了出来，摆摆手退了小丫头们便坐在床沿上。

　　“你这小姐好生没规矩，怎的就这么近了人家的闺房？”周琼易拧巴道。

　　柳眉郡拨弄两下刘海儿道：“这有什么的？干爹又没说你未起，想是存心叫我来戏弄你这懒猾虫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琼易心下无语，又不好发作。柳眉郡是当朝二品文官柳沃清的二房小姐，和周琼易同岁。自幼相识又是闺中密友，品行样貌都是一等一的。两家本是世交，所以周琼易从来是拿她当嫂子待。

　　“你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周琼易端坐妆台前，一面梳头，一面问道。

　　“我嘛，想着小年儿关出去同京中姐妹闹元诗来着，不巧前些日子又刚得罪了爹爹，怕是不能让我去了…我想，若是你出面，就说我是来你家同你一道，定是行的！”

　　周琼易嗤笑一声：“好啊，一个两个的都拿我当挡箭牌是不是？玑忧也就算了，连你也拿我取乐子是不是？”

　　说着，两手就上了柳眉郡的身，痒逗的人连连求饶。正闹着，竹笙进来道，说是周环隐来了。

　　柳眉郡点着周琼易的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啊你，你就是料定我今儿个有事求你，好叫着姊妹一齐来闹我是不是？”

　　屋内两人巧笑连连，惹得窗外一众丫鬟小厮回首频频。倒是把前来请安的周环隐吓了一跳。
　　人刚一入门，就见周琼易一人端坐镜前。长长的墨发撒在胸前，柳眉不描而黑。一双丹凤眼深邃上挑，鼻下的朱唇娇艳欲滴。秋水盈盈玉绝尘，尖松松雪白玉手，白似梨花带雨，娇如桃瓣随风，脸际芙蓉掩映。

　　这是她第一次见周琼易如此重心打扮，一时竟有些看痴了。真真是女主才有的顶配姿容…周环隐想。

　　周琼易正垂头笑着，不觉一回眼才看见不远处发呆的周环隐，便问：“怎的不过来？别管这疯丫头，等我一会儿就给她请出去，咱们说咱们的。”

　　周环隐这才回神，忙向着柳眉郡请了安，知她与周琼易同岁，便也叫“姐姐”。

　　不想周琼易听了又不高兴：“谁是你姐姐？我才是你姐姐呢。这不过是个拿我当挡箭牌的“小贱人”罢了，玑忧可不敢和她学。”

　　周环隐听了顿时心里一沉，面上颜色浅了几分，陪笑道：“哪儿啊…”

　　周琼易一见，心中疑虑更甚，未有过多表示，忙拉过周环隐的手问：“行了不逗你了，妹妹今儿个来，是有什么事吧？”

　　周环隐低头顺眼，长长的睫毛微微上扬：“不，本没什么大事，只是来请个安罢了。倒是姐姐，我自来了府里，还从未见过姐姐这样装扮，是要做什么去？”

　　周琼易放下手里的胭脂，浅浅一抿：“你可不知道，眉儿一般不亲自来找我，有什么事儿顶多差个小厮丫头来敷衍了事，今儿来定是叫我出去击鞠的。那不得好好收拾收拾…”
　　柳眉郡不说话，只捂着嘴偷笑，顿了顿，又重周环隐说道：“玑忧妹妹是不是没玩儿过击鞠？和我们一道去了岂不更好？”

　　周琼易听了却敛起笑脸，严肃道：“这如何使得？玑忧又不会骑马，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

　　“嗨呀，不会骑马反去击鞠的多得是，再说玑忧妹妹刚来京城，与京中闺女不相熟，日后有个什么场合的，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可是——”

　　周环隐听着二人争辩只觉左右为难，又想着府中无趣，再者皇室举办的击鞠赛，兴许太子姜楠也会到场，眼睛不由亮了几分，也转了话风求着周琼易带自己一同前去。周琼易拗不过，只得向姜郦求了牌子，带着妹妹一起入宫。

　　天色早已大亮。三个姑娘便一同上了马车，周琼易单手抵着眉心，没怎么睡好…不过不防事。又抬起玉手撩开马车镶金边的帘子，却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自生活，各自忙碌。便是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

　　周琼易放下帘子，反手撑着脑袋小憩一会儿，柳眉郡见她眯着，忙搭了张毯子在其身上，相对无言。倒是周环隐，此活一世还未曾入过宫，想来觉得新鲜，一直开着帘子端量外头的市井。

　　直到马车行至一处浅坡，地上飞扬的黄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板正的瓷砖。周环隐终于放下了帘子，将目光收了回来，其实…她很喜欢这里。

　　“女公子…我们到了”回神，还未做表示，领头的小宫女先一步登上马车，撩开了周琼易的车帘子。

　　“好，麻烦姑娘。”周琼易伸手搭上小宫女的胳膊，由着她带下马车。
　　抬眸，众多贵女公子早已经围着槽圈早早地站好，挑选马匹了。周琼易赶紧下车，朝着众人走去。

　　还没说什么，就听见宫里来的小太监扯着尖细的嗓子嘱咐道：“贵人们没在宫里待过，这宫里规律多，人儿也多，万万不可冲撞了~”

　　柳眉郡笑眯眯的连连称是，动了动眼珠，从怀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一把塞进了小太监的怀里。

　　那小太监装模作样推脱几下，谢过之后将那袋银子颠了颠，笑眯眯拢进怀里，紧了紧。一路上介绍些宫里的规矩，还有姑娘们住的偏殿边上都有哪些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