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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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虺王觉得自己有何资格登此宝座？’
‘如今娆疆这样的乱局，虺王便是不愿退位又还能强撑多久？’
‘你老爸早就死了，你以为你还是所有人都要捧着的娆疆圣女吗？还是早点回家找个男人生娃娃去吧！！’
天色渐沉，夜幕已至，竹屋之内光线黯淡，唯有一点昏黄烛火闪动，轻薄的紫色床幔透光，隐约可见其上晕开模糊的红与白。
自小便在夜间行走的少年夜视能力极佳，少女沾染了血迹的寝衣已褪到了腰间，微乱的长发被捋到了身前，他抬眸便能看到那光滑细腻的雪肤、盈盈一握的腰身。
尤川只看了一眼就脸红到了耳根，他强行稳住心绪将注意力全然集中在渐渐朝着她的后心处聚集的黑线之上，蕴着温热内力的右手掌心紧贴她的后背为她逼毒。
蚩梦面色惨白，嘴唇发紫，因身后延绵柔和的内力源源不断地灌入而汗出如浆，额头细细汗珠顺着面庞不住滚落，意识模糊间依旧柳眉紧蹙，呓语断续，虽吞音朦胧，可屋内太过安静，细听便能听得分明。
“杀……杀了……你们……一个……不留……”
暖黄光亮浸染少年面容，微弱的焰火在他眸底忽明忽暗地跳跃，他神情不变，微微抿唇，继续专心给她运功逼毒。
因他在蚩梦中毒之初便点了她周身大穴阻止毒素蔓延，再加上逼毒及时，毒素本已被控制住了。
但不知为何，在他就要将她体内的毒素小心而平稳地逼出之际，昏迷之中的她突然呼吸变快，心跳加速，气息紊乱，体内毒素顺着她逆流的血气快速窜入奇经八脉之中。
毒透肌肤，黑线蔓延，分毫差池，即刻丧命。
尤川心惊之下难抑慌乱，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调动体内更多的内力拼命地理顺她混乱的内息。
汗水顺着淡绯的肌肤缓缓滑落，少女寝衣已湿透了大半。
尤川一刻也不敢放松，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她体内的毒素扩散方向，在将周身所有扩散的毒全都集中之后在她后心处又快又稳地点了她几处穴道，随着他反手掌心在她心口用力一拍，那双眼紧闭的少女扑哧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随后剧烈咳嗽了起来。
毒血已吐，黑线散去。
尤川长舒了一口气。
烛火昏黄，氤氲光色晕开的莹润晃眼。
虽未刻意去看，可向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少年难免窥到了一些，他面庞微热，侧过头闭着眼双手微颤着想要给她披上散落的衣物，但他的手刚碰到她的上衣便觉手腕一阵剧痛，一只湿润的滚烫小手抓住了他的手。
尤川抬头望去，还未看清她的情况，裹挟着凌厉内息的掌风已迎面而来，朝他出手的少女眼瞳沉沉不见天光，神情凛冽冷漠，出手便朝袭向他的面门。
那是夺人性命的杀招。
尤川本因蚩梦身手极快而生出的些许惊讶刹那烟消云散，他的心沉入了谷底，闪身避开了她虽快却因病弱而有些绵软的攻击，挣开她攥着他手腕的左手，正欲解释他方才行为，但她似是体力不支，在打向他被他躲开之后，她身体失去平衡竟朝着地面的方向倒去，尤川心猛地一紧，生怕她摔下床，他下意识地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本是好意，但掌心一片滚烫湿热让他反应过来她如今衣衫不整，女子肌肤柔滑细腻的触感让少年整个人仿佛都被烫到了一般，一瞬间红透了脸。
他立刻松了手，可是蚩梦意识模糊身体虚弱，尤川刚一松手她就身形摇晃，竟是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
毒素刚褪，少女身体温度还未完全降下来，泛着些微热气隔着他的衣物贴着他，熟悉的气息混着少女特有的甜香萦绕充斥了所有的感官，她的温热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之上，微热濡湿，一下又一下，仿佛平静的心湖泛起的一圈圈涟漪。
少女的身体柔软到不可思议，美好的身体曲线是他即使梦中都不曾有过的旖旎。
面红耳赤的少年僵硬地摊开双手，别说是碰一碰怀中纯净得仿佛一触即碎的蚩梦，便是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整个人维持着摊手昂首的又呆又瓜的动作，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正无措间，他感觉到怀中的人动了。
猜测她苏醒了，尤川面庞红透，抬头看着紫色床幔，磕磕绊绊地小声道：“衣，衣服……我……我不是……”
未待他解释清楚来龙去脉，尤川突然感觉胸口一沉，下一刻他整个人便已被推倒在了床上，那压在他身上的人神情惶惶，右手轻抚过他的脸，明明是在盯着他，可眼眸却无比空洞，不断地喃喃道：“……我把你藏起来了……他们找不到你的……没有人可以找到你了……”
她的神情不对。
尤川顾不得自己还被她压着，担忧地唤她。
“蚩梦!”
少年嗓音清润。
少女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神渐渐聚焦，紫眸一瞬不眨地凝视着身下的人。
黄昏残阳。
无光之夜。
青筋血丝盘踞的惨白和面前那清隽明澈的面容重合。
那双记忆中再也睁不开的眼睛如今正关切地看着她。
烛火灼灼，那双银灰色的眼瞳中光碎泠泠。
蚩梦呼吸微颤，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触他的眉眼，右手指腹从他的眉心缓慢又小心地滑到他的眼角，仿佛是在描摹，她指尖微烫的触感令他的身体不受控的颤了颤。
尤川本能地感觉蚩梦似乎有哪里不对，但他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有问题。
从小到大他们虽抱过许多次幼时甚至还亲过脸，可是这样已有些暧昧的抚摸却是从未有过的。
心知她心思澄明不知风月，又明了自己心绪深掩再无机会，尤川情愫滚烫却生怕泄露分毫，伸手挡住了她的手，不敢让她再这样碰触下去。
他竭力稳住声线，让自己一如既往地平静地向她解释原因。
“……我……先前……为你……逼毒……所以才……你……穿，穿好……”
……
明明是那样简单的一句话，可是尤川却怎么也无法自然而连贯的说出口，反而越说脸越烫，心虚二字几乎写在了脸上。
那遥远又极近的声音将她从回忆的无边苦海中唤回。
半湿的身体被窗外清风吹过顿起凉意，还有些恍惚的蚩梦愣愣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这才发现……
她眼眸大睁，当即拉上寝衣覆住一览无余的雪白身躯，自从继位虺王之位以来一日日冷静到近乎冷血的人难得的有了些真实的可以称之为恼怒的情绪，她攥着自己的衣襟就要从他身上起身，但动作太猛她身体毒素未清，刚一动作便觉头晕目眩，小手无意识地撑在他的胸口之上，整个人又晕乎乎软趴趴地摔在了他的怀里。
“蚩梦！”
尤川见她呼吸微喘身体似乎极弱，满心担忧，伸手想要扶她起来。
可她倒在他身上时稍微滑了一下，右手无意识地按在了他的心口，左手虽然勉强撑着他的胸膛，可却无法撑起沉重的身体。
她试着想要爬起，可最后却是一次又一次地摔落在他的怀中，本就只是虚拢的寝衣领口随着她的动作散开，一点柔软隔着暮春并不厚的衣物一次次地撞入他的怀中。
尤川未曾低头，却依旧看到了。
面皮薄的少年顿时脸红到了耳根，心脏跳得一下比一下有力一下比一下急促，尤川甚至可以听到鼓膜传来的自己的心“怦怦怦——”乱跳的声音。
他红着脸紧闭着眼，结结巴巴地提醒她。
“……你……衣服……”
蚩梦本因自己竟然无力到难以起身而颇有些恼然，但是眼见被她压在身下的少年竟然红透了面庞。
为王二十年，早已没有什么外物可以动她情绪的虺王难得的生出了惊讶。
她与尤川自幼相识，青梅竹马。
她看惯了他的冷清模样，却从未见过他这般面红耳赤的时候。
右手掌心之下，是少年年轻而有力的心。
赤诚的。
炽烈的。
急促的。
正在剧烈地跳动着。
蚩梦眼眸微张，怔怔地看向了那被她压着红着脸紧闭着眼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的少年。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灼热，他转过头缓缓睁开眼看向了她。
竹屋之外，林夜风动。
烛火摇曳，床幔微动。
紫纱滤过的光模糊而朦胧，零星缱绻在他眼底似隐若现。
大雾之中，炙热隐灼。
蚩梦的眼瞳微微凝缩。
尤川有一瞬间有一种自己的心思被她看透了的慌乱。
他蓦地垂眸不敢再与她对视，佯装无事地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给她拉上被子后立刻起身就要落荒而逃，可躺在床上的少女咳嗽了起来，声音又弱又沙，显然是因为毒素未曾完全清除留下的后遗症。
那点不可告人的隐蔽心思顿时被对她的担忧和心疼所吞没，尤川坐在她的床边，明明自己担心得要命，却还是放缓了声音安抚着她。
“我已为你逼了毒，接下来只要喝几天药，你的身体就会渐渐好起来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药有没有熬好。”
蚩梦两只小手攥着被子，只露出小半张脸，可怜又无辜地点了点头。
尤川见她面色苍白神情无助，忆及昔年她骄傲又张扬的模样，更觉心疼。
蚩梦声音暗哑，明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小声开口。
“……我……想喝水……”
尤川闻言当即起身。
“你躺着，我去倒。”
蚩梦看着他快步去往桌边倒水，她吃力地缓缓地坐起身子，在他捧着温热的茶盏来到她身边坐下，扶着她想要喂她直接喝的时候，蚩梦虚弱地开口道：“我自己来。”
说罢，她伸出了手，从他手中接过了茶盏。
许是因为她手上无力，尤川将茶盏递到她手上后，她的手颤得茶盏都溅出了些许温水，尤川见状本想直接喂她，但想到蚩梦性子倔强，他们如今又……
尤川明白，无论他如何心疼，他们到底再也回不到昔日就算是强行喂对方不喜欢的吃食也不用担心对方会真的生气的美好无忧的岁月了。
忆及过往，尤川正有些惆怅，突感胸口湿热一片，他低头，只见蚩梦果然没有端稳茶盏，他未注意间她已手抖到不小心将茶盏里的温水溅在了他的衣襟处。
“……对……不起……”
蚩梦似乎也有些无措，尤川听到她竟然向他道歉。
尤川不自觉地蹙了眉头，正要开口表示她不必生疏至此，她的小手已经落到了他的胸口上擦来擦去。
少女的指腹温热，为他擦拭时身体不自觉地凑近了他，尤川低头便能看到她散乱却柔顺的披散在肩头的紫色长发，纤细修长的雪白脖颈，她低头时他甚至可以看到她的眼睫微颤，那在他胸口处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游移着，本就动了情的少年如何守得住此心清明。
尤川喉结微动，在蚩梦认真地擦拭着他的衣物之时，突然伸手攥住了她正擦着他胸口的右手，蚩梦毫无防备之下身体不稳，左手中的茶盏脱手落了地，一声脆响过后四分五裂，清水在碎片之中缓缓流淌，蜿蜒而过的水光粼粼。
蚩梦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即使隔着寝衣衣袖依旧可以感受到她的温度。
尤川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他面庞发烫，眼神飘忽，有些涩然地开口道：“水……洒了，我，我再给你倒一杯……”
话音落，他迅速起身逃也似的去给她倒水。
不同于方才几乎是转瞬即好，这次他倒水的速度慢了许多，待他再次端着茶盏回到她的身边时，他面庞温度已经降了下去，神情自若地将茶盏直接递到了她的唇边，只是动作虽然亲昵，可姿势却极为疏离，几乎是竭力拉开他们间所能保持的最远距离。
蚩梦看了他一眼，沉默地乖乖地就着他的手将那杯水全都喝了，尤川见此心下稍安，见她喝完后正要起身离开，突然听到蚩梦又咳嗽了起来。
她面庞涨得通红，伸手捂着胸口，咳着咳着便俯下了身体对着地面似乎想要呕吐，尤川的心又提了起来，立刻蹲下身帮她轻拍着后背，担忧道：“我去喊巫医他们进来！”
蚩梦朝着他摇了摇小手，气弱道：“……我……没事……”
她拍着胸口，过了一会儿才缓慢起身，虽未呕吐，但因为长久咳嗽唇边已泛起了些微水泽，眼尾红透，漂亮的眼雾蒙蒙一片，裸露在外的手可见消瘦之态，更兼先前吐血，唇边下颌还有隐约的血迹残留，从来都是傲然的人如今竟是一副病骨支离的模样。
尤川看着她，眼底微微泛了红。
蚩梦似乎也感觉到了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想要抽出帕子擦擦唇边血迹，可她贴身之物并未携带，只能用手背随意地擦拭着那已有些半干的血，她用力的擦，擦掉了大半血迹，却还有些擦不到的地方。
她似乎恼了，却不似昔日那般恼羞成怒跺脚出气。
经历了大难的人连发脾气都变成了无声无息的红了眼眶，似是在和自己赌气。
尤川看着她下颌都擦红了却始终擦不到下唇右侧的最后那点血迹，终是再也看不下去，在她还要用力擦拭时，他伸手挡住了她的手。
在她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时，那个说着男女七岁不同席，从十岁起就再也不肯主动抱她的少年，第一次在他们都清醒的状态下主动地朝她伸出了手，轻缓的碰触她。
他的指节微曲，指侧轻蹭过她的下唇，微凉与炙热相触，一点绯红燃烧了整片白昼。
烛火摇曳。
少年似那清风明月，几经流转，始终如初。
无数的记忆翻涌，揉碎，终是汇聚成了漫长的时光洪流。
那是十数年间她竟从未察觉的他们的曾经。
蚩梦眼底似有焰火燃烧，尤川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心慌，意识到自己方才竟失了理智做出了这样已超过底线的暧昧举动。
尤川当即收手起身，努力稳着声线。
“……我，我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有，你……你先好好休息……”
说罢，那明明极想逃离此处的少年竟还不忘先将她床下的碎瓷片收拾好才起身朝门口快步离开。
但在打开门的那一刻，想到她先前的举动，他又转头再次叮嘱她。
“你想见我，和外面的人说一声，我马上就会来……”
想到她先前说的那些话，他顿了顿，又道：“……不是想要囚禁你，我只是想要保护你。在我心中，娆疆和你同样重要。”
说完，未待蚩梦回答，又或许是不敢听她可能会有的伤人的话，尤川快速走出了竹屋关上了竹门。
在竹门合上的那一刻，竹床之上，那面色苍白的少女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她笑得那样开心，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原来竟是这样。
居然会是这样。
他喜欢我。
男女之情。
……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