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故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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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
迁阶大会。
这是娆疆一年一度的盛会，乃是为了选拔优秀的虫师而设的万毒窟众多传统之一，这一日娆疆的许多虫师在通过身份核查后都会前来万毒窟参加选拔，是寨子里难得的热闹日子，蚩梦和尤川在商量过后决定了这一天去营救虺王。
李星云等人对此表示不解，毕竟这么说来这一日万毒窟人必定会很多，无疑给他们营救虺王增加了难度，蚩梦向他们解释了原因。
原是因为今年迁阶大会举办的日期有异。
五月初五不仅是端阳节还是五毒日。
在这一日练出的毒物毒性更强却也更容易失控，虺王当政时每年的迁阶大会总是会避开这个日子，可今年毒公却选择了将迁阶大会定在这天，其中必定有所图谋。
众人闻言深觉有理，在做了一番部署之后，便于五月初五借着避毒珠混入了万毒窟。
一行六人，姬如雪李星云陆林轩张子凡身着娆疆服饰，一眼看去均无异常。
唯有蚩梦和尤川两人。
一人一袭蚩梦亲手系上的粉紫色斗篷。
一人一身尤川亲自戴上兜帽的黑斗篷。
他们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还并排走在一起，反而是六个人当中最引人瞩目的存在，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不过今日迁阶大会不同寨子的人来来往往，各个寨子的风俗各异，衣着自然也各有不同，虽有人瞩目却也不觉怪异，最多看两眼便自顾自的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两人倒也没有泄露身份。
一路走来，因是第一次看到娆疆这样的盛会，李星云等人对于迁阶大会的许多活动有好奇也有感慨，蚩梦全程给李星云解说着，尤川保持沉默一直在观察着四周围的情况。
没有感觉到有埋伏，他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那边是在做什么？”
尤川听到了左手边的李星云在问。
“试虫！”
尤川听到了右边的蚩梦在回答。
“用活人试虫，这也是毒公的招？”
尤川听出了李星云的抵触。
“这个是我们万毒窟一直以来的传统，但用的都是一些罪大恶极之人，万毒窟对待犯人绝不手软！”
蚩梦也听出来了，尤川不用回头也知道蚩梦此时必然是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然后和李星云解释着他们这样做的原因。
尤川微微抿唇，即使一言不发，也不愿给他们让位置。
不过顺着他们两人的话头，他看向了今年的试虫之人。
少祀官主管娆疆祭祀刑罚，工作范围极广，刑狱也是其中之一。
因试虫非同小可，唯有罪大恶极之人才会用上这样残忍的酷刑，因此每年挑选人选时都要仔细核查层层筛选，务必选那罪无可赦之人，他记得去年下半年他曾圈过几个名字，这人应是其中之一。
蚩梦习武，视力极佳。
虽然距离颇远，但尤川还是能借蚩梦的眼睛看清被绑在试虫场上的人的大致模样。
这人虽蓬头垢面长发遮掩看不清面容，但尤川仍是感觉这应不是他之前挑的人之一。
“这人身中那么多虫居然还能活着。”
身后的陆林轩看着试虫台上那被毒蝎蛰身痛苦无比却仍然活着的试虫之人，惊讶不已。
“你看他都没人形了，跟柴火棍一样，是因为毒王八给他下了一种叫做枯落的罕见毒术，体内血肉基本上都枯腐得差不多了，自然比普通人耐虫，不过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到，枯落术太阴毒，一般不会用到。”
蚩梦闻言给陆林轩解释着，言谈间她注意到尤川一直盯着试虫台上的那试虫之人看，她凑到了尤川身边，疑惑地问道：“咋个了？”
尤川微蹙眉，沉思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
蚩梦微愣，却也没有再追问，跟着李星云等人继续朝着万毒窟内部深入寻找虺王被囚之地。
在路过那群试虫之人被囚的牢笼边时，风拂过尤川的粉紫色小披风，他的手腕突然被一只冰冷干枯伤痕遍布的手给拉住了。
应激本能让尤川反手就是一攥反握住了那人的手腕，虽然蚩梦身体力气不大，但那人似乎也没什么力道，尤川稍一用力便能听到对方骨头微响的声音。
他低头望去。
囚笼里的男人也抬眼看向了他。
四目相对。
即使尘埃覆面，长发凌乱到几乎掩盖了整张脸，可那双眼仍是让尤川的心猛地一颤，紧攥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些。
他正想要看清楚些，却感觉到那人似乎将什么东西戴到了他的手腕之上，而后他手脚并用地扑到了囚笼前抓着木杆嘶哑着嗓音想要说什么，但未来得及开口那边的守卫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朝着他们呵斥道：“何人喧哗？”
眼见他们朝着他们过来了，蚩梦怕被他们发现，拉起身边的尤川和李星云等人快速离开了此处。
……
因“尤川”是毒公义子，对万毒窟毒公势力范围相当了解，因此他们在避开人群后按照“尤川”先前所说的虺王可能被关押的场所两人一组分头行动，蚩梦和尤川自然是分在了一组，然而他们在和李星云分开后，尤川却以分开找成效更高为由又与蚩梦分开独自一人返回了试虫台。
那边已然换成了一批新的试虫之人，尤川在暗中查探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个男人。
他想安慰自己或许只是他的错觉，但是他的直觉却非常强烈地在提醒着他这绝不可能是错觉。
以那个人的性格，他完全可以做出这种事。
如今找寻不到人，更加增添了这种可能性。
尤川望着那试虫之人方才系在自己手腕上手环，心中涌上了一股难言的不安，他叹了口气，理清思绪后准备去往照例关押试虫之人的大狱查看情况，但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在找什么？”
尤川蓦地转身，看到的就是站在他身后一袭黑色斗篷的蚩梦。
她正死死地盯着他，一双银灰色的眼眸中尽是不安。
“我……”
尤川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发现，却又怕是他的错觉，到时反而白白惹蚩梦伤心。
见尤川欲言又止明显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的模样，蚩梦的心凉了一大半。
她眼眶微热，望着尤川悲愤交加。
“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
经历了无数次的谎言背叛，即使再怎么表现得无所谓私下无人看得到的心仍然被伤得鲜血淋漓，她会因为青梅竹马之谊而小心翼翼地再一次对他投注信任，却也因此若是再遭受一次他的背叛对她而言无异于是致命一击。
“我没有骗你！”
尤川见蚩梦红了眼，着急地解释道。
在蚩梦恶狠狠地看向他时，他叹了口气，放在身后的右手紧攥成拳，终道：“你还记得刚才那个试虫之人吗？他给了我这个。”
尤川朝着蚩梦伸出了左手，舒展五指，掌心躺着的是一枚用草和珠饰编的手环。
“这是死溪林的黎香草，我以前误闯死溪林时曾经见到过。”
蚩梦闻言，愤怒消散了大半，她错愕地看他。
“死溪林？你啷个意思？”
尤川微垂眸，颔首沉默。
“你说呀！！”
蚩梦看尤川又低头不说话了，急得直跺脚。
尤川抬眸看她，紧蹙眉头。
“……我怀疑，之前那试虫之人是……虺王，他把我当成了你想要用这枚手环来引导着我们入死溪林。”
蚩梦在来找尤川之前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她怎么也想不到真相居然会是如此。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咋个可能？”
蚩梦努力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是她的脑海中却不受控制的回忆起了之前见到的那试虫之人。即使蓬头垢面，可细想他的模样，蚩梦惊觉他那一身破烂的衣物依稀可见之处似乎就是老爸日常所着衣物的服饰纹路。
还有当时他的侧脸……
蚩梦大脑一片空白，眼眶滚热间泪水汹涌而出。
她都做了什么！
老爸就在她的面前！可她却就这样从他面前走过了！
她本可以救他的！！！
蚩梦捂嘴，失声痛哭。
“蚩梦，你别这样！也许只是我看错了，我们再去找，一定能找到虺王的。”
尤川见状心疼得无以复加，不住地安慰着她。
“你告诉我实话，你觉得……你认错的可能性有多大？”
蚩梦猩红着眼，抬头看向尤川。
尤川不想骗蚩梦。
可蚩梦情绪如此激动，他也不敢告诉蚩梦实话。
因此他最后仍是沉默。
眼见面前的少年垂眸不言的模样，蚩梦闭眼，泪水顺着眼睫滚落。
她已知道了尤川的答案。
蚩梦睁眼，一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眸中雾气氤氲。
“你觉得我们找到我老爸的可能性有多大？”
尤川犹豫半晌，依旧沉默。
“那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换回来？”
蚩梦呼吸都在颤抖。
尤川无力地安抚着蚩梦。
“总会有办法的。”
蚩梦看着面前正担忧地望着自己的少年，她的眼眶愈发酸涩。
“咋个可能有办法！筱翁都把珍藏的古籍给我们了不也找不到解法！我等不了了，我要去救我老爸!”
蚩梦浑身热血直冲大脑，起身就要冲向毒公所在之处。
“你这样是没有用的。”
尤川挡在了蚩梦面前阻止她。
“你说过你会听我的！”
蚩梦克制不住自己，她只要一想到她老爸被下了枯落术成了那副模样，她就恨不得抽刀去杀了蚩笠。
“可我不能……”
尤川正欲表示他不能让蚩梦孤身涉险，但话音未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笑声。
那含讽的笑声因掺杂了内力扩得极远，尤川和蚩梦听到这个声音同时心惊。
他们转头望去，见到的就是不知何时带着手下来到此处的蚩笠。
尤川第一反应是在猜蚩笠到底听到了多少，想到最坏的可能性，他本能地上前了一步伸出右手将蚩梦挡在身后。
“川儿，义父已经给了你许多的时间了，看来你并没有说服圣女。”
蚩笠望着被“圣女”挡在身后的“少祀官”，语气平静却让人感到森冷寒意。
他来得时间比较巧，恰好只听到了“尤川”愤怒地说‘你说过你会听我的！’以及“圣女”无奈地表示‘可我不能……’
因先前已然离间了他们，蚩笠先入为主认为他们必定是在争论着圣女投靠他这件事。
见“蚩梦”果然拒绝，而一向性子温和的“尤川”都被逼得情绪失了控红着眼声嘶力竭地“质问”着对方。
蚩笠心中冷笑年轻人的感情脆弱。
“既然如此……”
蚩笠微眯着眼，看着“蚩梦”的眼中一闪而过一抹杀意。
尤川敏锐地感觉到了。
“快跑！”
他压低了声音，微微侧首，朝着身后的蚩梦微不可察地道。
蚩梦听到了。
可她做不到。
她死死地望着蚩笠，眼中的恨意滔天。
“川儿，你该恨的不是我，而是那欺骗你伤害你背弃你的娆疆圣女，你对她还不够好吗？自幼护她，处处周全，可她却不屑一顾将你的心意践踏至尘埃！我知你处处不舍不愿伤她，可她不值得，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到义父身边，我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从今以后，你依旧是我娆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祀官。”
尤川紧蹙眉头，心中即疼又恨。
他为自己这十八年感到可悲。
这就是他的义父。
时时刻刻处处不忘算计他利用他。
曾经用谎言诓骗，如今用言语离间，不过是为了让他成为他身边一条听话的走狗罢了。
所谓的毒公义子，娆疆的少祀官，可以是他尤川，也可以是听从他命令的任何人。
“我说哪来的嚎叫声，那么远都听到了，原来是娆疆的毒公啊，失敬失敬，话说得真难听也没什么道理，尤川可不会跟你走。”
因听到毒公森寒的笑声，李星云等人生怕情况生变纷纷赶来此处，恰好听到他说的最后半句诱骗尤川的话语。
李星云心中发笑。
别的他不敢肯定，但尤川对小妖女那可是一颗真心，怎么可能跟着你回……
李星云的暗暗思索因为瞥见面前的黑色斗篷被抛起而终止。
那斗篷在蚩梦和尤川之间坠落。
撤去暗色的少年一袭红衣夺目。
李星云眼睁睁地看着他垂眸，伸手，抓住了那紫衣少女的手腕，在她惊愕的回头看他时，缓慢而坚定地拉开了她挡在自己面前的手。
“对不起。”
他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低声道歉后，竟真的朝着毒公的方向去了。
李星云傻了。
这不对吧！
说好了你最爱小妖女呢，你现在离开她你和她可就真的全完了！！！
等等！
不对！
李星云虽然有瞬间错愕，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以目前的局势和尤川的性格，他十有八九是想要趁机回去做卧底打探虺王的消息。
他脑子转的极快，意识到这点后，李星云刚才已经到了嘴边的“不要”生生地变成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尤川！你这个叛徒！亏我们对你那么好~~~你辜负了我们的信任~~~我们恨你一辈子~~~”
唱作俱佳的少年一边说还一边伸出左手做阻拦状右手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把一边还没从尤川突然“叛变”的惊讶中反应过来的张子凡和陆林轩吓了一大跳。
尤川自动无视了一边李星云，他同样也反应过来了蚩梦的想法。
她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里活下来！
尤川的心被前所未有的惊恐占据。
他就要上前拉住蚩梦，但他不过刚动就被李星云抓住了。
李星云朝着他暗暗摇头，疯狂暗示他“尤川”没有叛变。
尤川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叛变！
他现在担心的是要自投虎穴的蚩梦！
素来冷静的少年心急如焚，不住地挣脱着李星云拉着自己的手，奈何蚩梦的武功不及李星云，他不管怎么挣扎就是无法挣开，反而李星云以为“蚩梦”冲动，不明白“尤川”的用心良苦，生怕他说出什么毁了“尤川”“忍辱负重”的计划，在给“蚩梦”无声地道了个歉后，他点了“蚩梦”的哑穴，然后扯开了嗓子对那边已经走了一半的“尤川”背影喊道。
“你这个叛徒~你欺骗了小妖女~小妖女再也不会原谅你了~她恨你恨你恨你~~~”
尤川第一次恨李星云入骨。
他拼命挣扎着望着李星云的眼中都是愤怒。
李星云自动将这理解为了他对“尤川”背叛行为的愤怒，怕毒公那边不相信，他还指着尤川，继续着他的表演。
“你看小妖女都被你这种行为气哭了！我跟你说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了！我们再也不想看到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李星云嘴上骂着，心里给尤川道着歉同时在心中暗暗许诺待一切事了必定请他大醉一场以偿今日“辱”他之“仇”。
尤川又气又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终于放弃了挣扎，转而望着蚩梦的背影做了件他这辈子从来没想过他有朝一日也会这么做的事。
他阖眸，无声地念动着石头蛊咒语，只见那刚才还背影挺拔的少年突然就半蹲下身捂着腹部，一副痛极了的模样。
李星云见状愣了。
——对了小妖女还给尤川种了石头蛊！
后知后觉想起来了这件事的李星云就要捂住他的嘴，但尤川机智地往就站在他旁边的姬如雪身后一站。
李星云拉“小妖女”的手可以说是阻止“她”奔向危险。
但尤川确信他绝不可能在他的心上人面前对别的阿娅做出捂嘴这么亲密的动作。
若是真的在意，绝不会舍得让她伤心。
果然，尤川阖眸，久久未感觉到李星云的下一步动作。
甚至于因为他站在了姬如雪身后，李星云拉着他手腕的手都松了。
“小妖女，你别添乱！”
李星云在姬如雪的目光下“清清白白”地和“蚩梦”说着“悄悄话”。
尤川睁眼不看他，目光只望向那边的蚩梦。
“川儿！这小小的石头蛊，你还不愿意解开吗？”
无论蚩笠对尤川是何种心态，尤川到底是他花费了心血培养长大的人，见他处处顺他心意却唯独在情爱一事上与他那傻弟弟别无二致都是被那虚无迷惑了眼的蠢货，蚩笠早已暗中恼怒了许久，只是以前因为能用圣女牵制尤川，见他俩并未有太过亲密的进展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如今圣女对他几乎已经没了用处，眼见尤川还为儿女情长烦扰，他心中不免有些怨憎他不争气。
蚩梦本是气恼尤川居然用她当初给他种下的石头蛊来反牵制她，若非现在毒王八在她早就回去戳尤川胸口一百下了。
可是在听到毒王八那恨铁不成钢的话语时，蚩梦才惊觉连珐焰虫都能解开的尤川怎么可能解不开这低阶蛊术石头蛊。
想到那时她在破庙里对他洋洋得意的发动了石头蛊还嘲笑他连那么低级的蛊术都解不开，她突然意识到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是他不能解开，只是他不愿。
就连毒王八都知道。
可她却不知道。
石头蛊的痛楚有分等级，她以前和人斗蛊不幸中招时曾经从低到高全都感受过一遍，她永远忘不了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最高等级的疼痛有多可怕。
尤川想要阻止她。
却又舍不得她痛。
因此疼痛等级一直维持在最低那一段。
就算她拖着疼痛的身体一步步地距离毒王八越来越近，那疼痛有些微升级了，却又很快降回了原位。
纵使这样。
还是好痛。
蚩梦强忍着剧痛起身，在尤川的目光中转身看向了他。
她眼眶微红，朝着他再次道歉。
“对不起。”
从石头蛊的疼，她想到了他断肢处日日夜夜生不如死的痛。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善解人意不求回报的好阿娅。
在她被追杀的那一个月她也曾因期待他出现却始终未曾看到他的身影而心生怨念甚至诅咒他一辈子永远跟着毒王八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只顾着自己的疼痛难过，却从未有哪怕一刻想过也许尤川也出事了呢？
他的断臂之伤。
他的蛊虫之痛。
他的被欺之辱。
明明你已经很疼了，我却一直在让你更疼。
蚩梦望着尤川，缓缓阖眸，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须臾一只小小的蛊虫自少年白皙的脖颈处浮现，蚩梦右手攥住那蛊，稍一用力，就将那蛊捏得粉碎。
尤川眼眸凝缩，呼吸凝滞。
蚩梦松手。
飞灰扬。
红衣动。
她缓缓睁眼，朝着尤川道：“从今以后，你自由了。”
再也不会被我任性地束缚，不会再因我而痛。
言罢，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到了只剩下几步路的毒公身边，逼着自己收敛了所有的脾性，低垂着眉眼站在毒公身边不发一言。
“哈哈哈哈哈！！好！川儿！你本就不该为这些私情所累，从今以后，你依旧是我娆疆的少祀官！尤川听令，今日，给我将这群人的人头带来！我要用他们的鲜血来祭我娆疆的大旗。”
蚩梦放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很快又松开，她压低了声音，学着尤川的语气回应道。
“尤川，听令！”
李星云眼见身边的“小妖女”见“尤川”绝情到连他们的“定情信物”都毁了，眼神涣散神情怔忪的模样心生不忍，但他也能理解尤川这做法，毕竟他这戏是真好，要不是他看出了尤川的心思，他差点都信了。
见尤川接了毒公令和毒公那些手下一起朝着他们攻来了，李星云把尤川拉到了身后然后前去迎战。
他和尤川对招，一开始收了七分力，感觉到尤川也没使出全力，他心中暗叹果真如此，抬眸看尤川，正欲说什么，却见他朝着他无声地做着口型说了一句话。
张子凡则是和鬼头幺和花蝠子对招，眼见来的人来越来越多，姬如雪陆林轩也加入了战局，尤川见状自然也与他们对起了招来，因想要阻拦蚩梦，他在击飞了其他的人后一直在朝着蚩梦的方向去。
李星云见状生怕他们发生什么不可逆转的“误解”，全程一直借着对招的各种姿势有意将“蚩梦”拦在他身后，“尤川”倒也机智，看出来了他的意思，在和他虚虚对了两招后，他作势打了尤川肩膀一拳，尤川借势连连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一副被重伤了的模样。
李星云对此非常满意，有一个死活“不上道”的“小妖女”做对比，李星云简直在心中为尤川“出神入化”的演技鼓掌。
因尤川退场，李星云与鬼头幺和花蝠子也打了几招，这对长相怪异手掌相连的连体婴出乎意料的强，而且他们身上居然带毒，李星云一时不察中了招，毒素顷刻传遍全身，整个人皮肤都泛出了一层中毒后的紫青之色，毛细血管清晰浮现，令人见之心惊。
蚩梦错愕得睁大眼，本想上前去看李星云的情况。
但是姬如雪陆林轩张子凡包括尤川已经奔向了他去查看他的情况。
尤川学毒，医术不能说精通却也颇有些涉猎，见状果决地先封了他奇经八脉再探他的脉息，确定没毒入心肺才松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了蚩梦。
蚩梦咬住下唇，眼神隐忍的看了眼李星云，而后又看了他一眼，终是克制着自己，依旧站在蚩笠那边。
李星云受伤。
本就势力悬殊的双方更是胜负明显。
在蚩梦心中暗暗着急时，最后还是突然出现的侯卿救走了李星云等人。
……
是夜。
大雨倾盆。
一方人在雨夜密林之中奔逃寻找着临时安顿之地。
一个人浑身湿透地穿过了层层铁锁的屋子来到了尽头的一间囚室之中。
光线暗淡。
铁链粗亮染着暗褐色干涸的血液。
一个浑身脏污蜷缩在角落里的男人正在昏睡中，身体干瘦到可怕。
蚩梦简直不敢把面前这枯瘦的男人与她记忆中登高一呼雄兵百万的英伟父亲联系在一起，她看着看着，悄无声息间眼眶已然红透。
她一步一步走到了那男人面前。
男人浅眠，听到脚步声瞬间惊醒，警醒地抬头看他。
在见到他的面容时，他眼前一亮，拉着她的红衣衣袂正想要和她说什么，却不曾想那红衣少年看着他先落了泪，张口就是一句感人肺腑的：“老爸！”
……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故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