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相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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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蚩梦惊得手上的果子都掉了，心瞬间提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李星云。
李星云见蚩梦都这样了居然还没看出来一点门道，内心早已笑得不能自已，几乎耗尽了此生所有的自制力才克制着自己没有笑出声，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他学着虺王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
蚩梦见状更慌了，直接跳到了李星云面前。
“小锅锅你到底知道什么你快点说啊！！”
姬如雪斜睨了一眼又开始胡说八道的李星云，手上添着柴火，火光晕染下少女的眉眼似乎都被温暖了几分。
李星云抬眸看向蚩梦，又看向姬如雪，似乎有难言之隐。
蚩梦秒懂，一下抱住了还在烤果子的姬如雪。
“小姐姐也不会打你的……如果小姐姐真的要打你，那也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坏事！”
明明还在讯问他有关某人的讯息，但她言语中却尽是对姬如雪的偏袒之意，还当着李星云的面小脸贴上了姬如雪的脸。
姬如雪微愣，手上一根木柴都掉了。
她极少和人这样亲近，也不太习惯这样的亲近。
但……
性子活泼的少女抱着她的手温柔又有力，脸颊相贴时她的温度似乎能够顺着肌肤直直地烫进心底，让她明明早已习惯冷硬的心肠奇异地柔软了下来，素来有些冷清的少女眉眼间虽有些不知所措却也有几分难察的笑意。
李星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小妖女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这么占他家雪儿的便宜，还得意的朝着他吐舌头！
好呀小妖女，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了！
他微眯着眼瞟向蚩梦横亘在姬如雪胸前万分刺眼的右手，抬眸看向蚩梦时，满眼哀痛。
“你也知道尤川的性子，之前他不就因为被毒公欺骗软禁了虺王而在虺王面前自请过死罪吗？刚才虺王又说到兵神怪坛以及毒公的阴谋，尤川一定更加自责内疚了，虺王说着说着看到尤川没准也越来越生气，所以要把他拉出去揍一顿出气……唉，你还能在这里好好地抱着我家雪儿，而你尤川锅现在说不定已经在虺王雷霆之怒下遍体鳞伤了……”
李星云一边说一边看蚩梦表情，见她果然在听到最后半句话后松了手，他当即拉住了姬如雪的右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拉，在姬如雪不解地看向他时，李星云已挡在了姬如雪面前以身隔开了蚩梦随时可能又伸向姬如雪的小手。
“我也没别的本事，只能等你尤川锅回来的时候给他上点药了，唉，希望虺王下手不要太狠，万一断胳膊断腿了这里条件不好不方便接骨！”
“你，你别胡说！我老爸才不会，不会……”
蚩梦试图反驳李星云，可是她越是想要说服对方或者该说是她自己，她心中就越慌。
因为她明白，纵使老爸本性仁善，可他为王一方，怎可能毫无任何雷霆手段。
饶是不爱念书如她也知道万毒窟的刑罚是整个娆疆最重的。
老爸若真的动了怒对他下手，那个瓜肯定也不会躲，没准还自己主动凑上去受死！
那到时候……
蚩梦不敢再往下想，本就急性子的小姑娘耐不住心下煎熬，起身便朝着他们二人离去的方向奔去。
虽说此处确有长辈，但所谓长辈谁人不曾年少。
当蚩梦在林间窥探到不远处一站一跪的两人，正紧张的偷看着情况随时准备冲出去救人时，她身边的草垛里同时冒出了一，二，三，四，五个脑袋。
从左往右分别是李星云，姬如雪，陆林轩，张子凡和侯卿。
蚩梦被突然冒出的五个人吓了一大跳，差点失声呼喊，还是陆林轩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李星云非常熟练地给她递了两根光秃秃的树枝让她伪装自己是棵小树苗用来用来隐藏自己的踪迹。
蚩梦看着手中光秃秃的树枝，嘟着嘴，嫌弃地丢掉了。她本想问他们咋个都来了，却不曾想眼角倏然闪现了一道光，蚩梦心下一紧，蓦地抬头看去，只见她老爸手中已然运起了内力，看他出掌方向是朝着尤川的胸口攻去！
而单膝下跪的尤川竟也闭眼不躲不闪，一副凛然受死的模样。
四周一切似乎都没了声响，蚩梦大脑嗡嗡一片，瞳孔凝缩间，她的目光中只有蚩离打向尤川胸口的动作。
大脑尚未反应，身体已如离弦之箭冲去。
紫光一闪。
蚩离蕴着内力的暖橙色手掌停留在了空中。
因为那突然从侧方出现的少女，几乎是本能地扑向了那个正跪在地上的少年，将他上身紧紧地拥入自己怀中，将最为脆弱的背部背对着他。
她的长发因为她半弯着腰的动作而滑到身前，落在被她按在她柔软上的少年脸侧，拂过面庞时略有些微痒，而她这样抱着他，虽然隔着她胸前一层微凉坚硬的银饰，但尤川还是感觉到了……
尤川的脸腾的红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她的怀抱，这样的动作太过亲密，且……还是在虺王面前，尤川简直不敢看虺王现在是什么表情。
但他不过刚动了几下蚩梦便松了手，她转身看向蚩离，张开双手将尤川护在身后，坚定地道：“你要杀了尤川锅！就先杀了我！”
蚩离傻了。
尤川懵了。
躲在灌木丛里的李星云捂着嘴笑得肩膀都在剧烈颤抖。
他想历史果然惊人的相似！
眼前的场面是何等的熟悉啊？！
哪怕虺王本来并不想动尤川，小妖女你这惊天动地的一抱以及每个被棒打鸳鸯的话本中都会有的经典对白一出，虺王这下不想打尤川都不可能了。
就在李星云憋笑憋到肚子疼时，他身后又冒出了一个脑袋，伴随而来的是一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完全没感觉到对方气息的李星云被吓了一大跳，在回头看发现是头顶还顶着两片树叶的鲜参时他才松了口气。
尤川看着蚩梦的背影，反应过来蚩梦误会了什么。
因为虺王尚在他不好起身，仍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动作，他拉了拉蚩梦的手想要小声告诉她事情真相。但他还没开口，就被气呼呼地蚩梦一句话给怼了回去。
“你咋个啷个瓜！我老爸要杀你你就让他杀了！你忘了你都答应我什么了？”
“不是的！虺王并没有……”
尤川还没解释完，蚩离微凉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若我今天真的要杀了他呢？”
尤川错愕地看向蚩离。
蚩离却是严肃地看向蚩梦，从来看着她眼中只有温和宠爱之意的男人，第一次看她时眼中充满了威压。
蚩梦直视着蚩离，眸光灼灼，下一秒竟也跪在了蚩离面前。
“按照娆疆律法，他罪不至死，明明毒王八才是罪魁祸首，为什么现在就要拿他治罪！”
尤川望着跪在自己身边神情坚定的蚩梦，眼中难掩愕然之色。
从小到大，他们一起这样跪过虺王很多次。
几乎每次都是她闯了祸而他替她向虺王求情。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当他闯下祸事时，她也会跪在他的身边，面对着虺王那样坚定地维护着他。
即使从未表露出来，但他不是神，这些日子以来怎会从未有过任何茫然，离开了蚩笠编织的虚妄谎言后，他亲眼看到了蚩笠治下娆疆百姓都遭受了怎样深沉的苦难，每每看到民生艰难，悔恨愧疚都似毒蛇般啃食着他的心，他总是在想若是自己当初再谨慎些再聪慧些再机警些该多好，这样便不会害了虺王甚至差点毁了娆疆，在见到虺王被折磨得濒死时，那种悔痛更是达到了顶端。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弥补自己曾经所犯下的一切罪过，只盼能够将伤害降低再降低，他看着蚩梦明明身处娆疆却仍流离失所身背叛徒之名露天而眠食不果腹总会内疚，他想如果不是因为当初他自以为是的选择，蚩梦本不该吃这样的苦，即使蚩梦已经原谅了他，可他却从未真正的原谅过他自己。
他一路行来早已习惯了一个人，本也做好了一人零落的准备。
可是这一次，光落到了他的身上，照亮了他的前路，他才惊觉，原来，如那梦中所言，他真的，从来不是一个人。
他们并排而跪，尤川外衣颇长，跪下时在草地上堆叠成一片暗红，在黑夜和衣物的遮挡下，他轻轻勾了蚩梦的右手中指一下。
此时的蚩梦正努力绷着一张严肃的小脸在和虺王对视呢，感觉到尤川在勾她，蚩梦小手一挥，示意他别闹。
但尤川锲而不舍。
在他右手中指勾到她左手中指，蚩梦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向他时。
尤川笑了。
“虺王并没有想要杀我。”
终于说出来了！
吃瓜群众六只表示太不容易了。
尤川知道自己此刻不该笑。
虺王看着他的目光已经若有实质刀锋般凌厉了。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从心底满溢而出的欢喜。
“他只是想要给我治伤。”
蚩梦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愣怔间漂亮的双眼圆睁。
“所以……”
尤川顶着虺王那比凛冬还要寒冷的目光，望着蚩梦的眸内敛却又炽热。
“不会让圣女陪我一起死！”
一句话，让蚩梦终于回过神回忆起了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
尤川这个瓜一定是故意的！！！
蚩梦又羞又气，一张小脸瞬间红透。
她气呼呼地想要指责尤川。
可是忆及冲出来的人是她自己。
一厢情愿的认为老爸要杀他的人也是自己。
等等！
想起来罪魁祸首不是自己，蚩梦指向了那边的丛林。
“是小锅锅告诉我的！”
所以不是我的错。
李星云没想到蚩梦卖队友这么快，见自己暴露了也不再遮遮掩掩，手里拿着两根枯枝从丛林间站了起来，朝着他们三人打招呼。
“小锅锅你这个骗子！！”
蚩梦仇恨转移全都转到了李星云身上。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不是你自己以为你尤川锅要被你老爸打了跑出来的吗？”
李星云其实还想提醒尤川一句，兄弟别盯着小妖女笑了，你没看到你身后的岳父看着你的眼神已经想要宰了你吗？
“你！”蚩梦气急，本还想说什么，但是他身边接二连三的又冒出了几个脑袋。
从姬如雪到陆林轩到张子凡到侯卿到……鲜参。
蚩梦愤怒的小表情在看到偷窥人群中居然还有自家老妈时僵住了。
鲜参咳嗽了一声，摘掉了头上的枯叶。
“刚才发现这群小家伙都跑得没踪影了，专门来逮他们的，你们有什么话继续说吧。”
说罢，鲜参看向了李星云几人。
众人都是会看眼色之人，见状自然顺着鲜参撤退了。
全程完全被鲜参无视的蚩离看着鲜参消失的方向相当失落，再看到还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更加生气了。
因为……
红衣之下，衣物堆叠。
平视看去，确实隐蔽。
但若俯视看去。
蚩离望着那俩还勾着的小手，恨得咬牙切齿。
“都给我起来，你，坐这，你，坐那！”
化身为大棒槌的蚩离以身为分割线，在两人起身时，直直地矗立在他俩之间，看着他们小手不再碍眼的牵着了作为父亲那种微妙的不悦才稍微缓解了些。
“既然你自己也跑过来了，那就一起听吧。”
蚩离分得清轻重缓急，虽然本不想让蚩梦也牵连其中，但想想蚩梦如今确实比往昔长进了许多，很多娆疆的本领她也该学学了，因此他心下决定还是两个一起教了。
“听什么？”蚩梦满头雾水。
尤川拿出蚩离刚才给他的娆疆古籍。
“虺王说这里面有很多古法，让我认真听。”
见蚩离闻言点了点头，尤川偷偷地移到了蚩梦身边，在蚩离睁大眼睛想要再次隔开他俩时，尤川翻开了书，将左半边递给了蚩梦。
一本书。
两个人。
一起看。
可不是要坐在一起。
尤川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蚩离。
蚩离虽然心中呕血。
但在看到尤川清澈无比的眼和自家女儿懵懵懂懂异常纯真的表情时。
蚩离努力压下心头火，沉声道：“别浪费时间了，我从头开始讲，你们都给我好好听。”
十岁之后再也没机会同桌的两只乖巧点头。
……
蚩梦尤川蚩离都不在。
众人围坐在火堆边，无一人主动出声，一时间除了四周围不绝于耳的虫鸣和面前柴火噼啪爆开的细微响动，安静到令人不安。
其中最不安的那个人莫过于李星云。
毕竟忽悠人的时候很开心，但是忽悠完了才发现自己忽悠对方时人家老妈一直在这里，想到虺王当时一次又一次被按在地上的模样，李星云只觉心头一震，他一点也不想感受一下虺王的“乐趣”。
因为久烤，鲜参手中木枝上的果子已经失水皱缩到爆开，火光在鲜参眼底跳跃，她伸手轻轻撕开滚烫的果肉，抬眸看向众人。
“我家姑娘承蒙各位这些日子的关照了。”
众人交换了眼神，张子凡首先笑着开腔。
“前辈客气了，蚩梦姑娘当初也帮了我们很多，若非有她，我与林轩怕也不能厮守，我们夫妻永远铭记她的恩德。”
李星云也拉起了姬如雪的小手，笑着对鲜参道：“我和雪儿也是，您都不知道小妖女有多厉害，当初要不是有她相救，我怕早就永失挚爱了。”
在鲜参看向侯卿时，侯卿横笛放在唇侧，曲调一响，差点没把在场所有人送走。
鲜参揉了揉耳朵，没想到在娆疆还能再次听到这么鬼斧神工的乐曲。
“天煞孤星，有品，你是师父的母亲，那就是我的……”
“不必客气！”
一点也不想被同辈升辈分的鲜参直接打断了侯卿的未尽之言。
侯卿也不继续，只笑着继续吹奏着他的笛子。
娆疆夜晚本就寒凉，此刻人虽多却又没有什么热络的话可讲，配上尸祖这一个音都不在调上迷之凄凉的笛音，众人越听越觉得悲从中来。
鲜参看着在场众人都有些拘束的样子，虽有些犹豫，但她还是忍不住道：“你们和她在一起很久了吧……若是可以，能和我说一些她的事情吗？”
众人看向鲜参，在窥见她眼底的不安和期待时，恍惚意识到，在撇去十二峒高人的身份后，鲜参也是一个母亲。
她与蚩梦离别十八载，这些年对女儿的思念可想而知。
他们想了想，还是先由李星云开始讲他和蚩梦的相遇。
李星云虽然看着混不吝，但心中一向尺度分明，他知晓一个母亲最想听的是什么，在讲述中略去了那些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地方，重点描述蚩梦聪慧可爱机警善良的一面，全程都是将自己放在哥哥的位置上，分寸拿捏得极好。
有李星云开头，陆林轩想了想也说起了当初蚩梦用金蚕救她的事情。
虽然知道他们说的肯定有水分，但是听着女儿的伙伴们出自真心的夸赞，鲜参即为蚩梦骄傲又感到十分愧疚。
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她没有参与，是她一生遗憾。
好在，她成长得很好。
她身边也有那么多真心待她的人。
这是鲜参作为母亲最高兴看到的事情。
从蚩梦到中原遇到他们，再到他们回到娆疆来拯救虺王。鲜参从他们的叙述中大概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以及他们之间各自的关系。
只是，这个故事中，缺了一个人。
鲜参看向众人。
“那个小子呢？”
……
蚩离讲得很快，那本古籍也不是很厚，蚩离只花了一个时辰左右便全部讲完了，大晚上了听了许多内容的蚩梦头昏脑涨的，但她仍在努力回忆着那些知识。因为坐的太久起来时有些眩晕，尤川见状扶了她一把，蚩梦相当自然地拉着尤川扶着他的手，待站稳后伸了个懒腰就想往营地那边跑，但走了两步后她却发现身后两人都没跟上，蚩梦好奇地回头看向他们。
蚩离朝着蚩梦笑。
“你先回去吧，我和尤川还有些话要说。”
蚩梦眨巴着眼。
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在明白虺王不会真的对尤川做什么后，好奇心抵不过困意，蚩梦朝着他俩道：“那你们聊完早点回来休息哦，我先去找老妈了！”
说完，她朝着两人挥了挥手就跑掉了。
直到蚩梦的身影消失在丛林间看不见了，蚩离才看向尤川，表情瞬变，开门见山相当直接地问道：“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
当尤川跟着蚩离一前一后地回到营地时。
蚩梦已经因为太困靠在鲜参的膝盖上睡着了。
火光照耀下，母女二人的侧脸惊人的相似，鲜参的手温柔的拂过蚩梦的面庞，在听到脚步声时，她抬头看向了两人。准确来说，她的目光只在蚩离身上停留了一瞬就落到了尤川身上。
彼时心情复杂的尤川在感受到鲜参的目光抬头看向她时，鲜参朝着他笑得相当灿烂。
但看着鲜参的笑，尤川只觉得背后一阵难言的寒凉。
这次他终于知道看一眼分坐在两边的小伙伴们了。
他们给了尤川各种回应。
陆林轩口语「青梅竹马」。
姬如雪暗示「房间多次」。
张子凡挑眉「脱衣疗伤」。
李星云坏笑「同塌而眠」。
侯卿一声笛音，可谓仙乐。
……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相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