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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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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是除夕夜,天色擦黑,华灯初上,本就熙熙攘攘的街市更加热闹非凡,远处爆竹声四起,而陈家大院里也更是灯火夺目,罗绮飘香,丝笙叠奏。
陈逐时喜静,并不打算参与进这场盛大的狂欢中,但他怕陈应觉得无趣,也赶着他去前院里帮忙,陈应正为他煮茶,说什么也不肯去,就要留在院子守着他。
饺子香阵阵飘来,陈家向来不吝啬吃食,如今过年了,更是山珍海味做成馅儿,勾的陈应馋虫大动。陈逐时第五次听见陈应咽口水,时间还早,按照往年的惯例,年夜饭前是允许先吃些果腹的。于是他对着陈应吩咐道:“应哥儿,我有些饿了,你去膳房,看有没有已经煮好的饺子,先盛一碗来。”陈应回了句是,快步退出屋子。
片刻功夫他端着碗饺子回来了,热热的饺子汤里还飘着青翠的葱花,鲜得掉眉毛。饺子刚出锅,还有些烫,陈逐时其实也没什么胃口,象征性地吃了两个饺子,又喝了一口汤,就不再吃了。照例是陈应为陈逐时打扫残羹,得了陈逐时应允,陈应甩开腮帮子风卷残云,他可顾不得烫,鲜香的饺子一个接一个下了肚,到最后连汤底都不剩一滴,才总算把馋虫喂饱了。他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明白了陈逐时的用意,对着陈逐时呆呆地笑:“多谢少爷。”陈逐时被他笑得有些羞,掩饰性地拢了拢毯子蹙眉轻斥:“饕餮东西,不吃得慢些,倒叫烫了你。”陈应还是呆呆地笑:“少爷,我不怕烫,热得舒服着呢。”陈逐时拿他没办法。
到了夜里除旧迎新的时辰,家丁们扛着竹编的火狮子放进大院。火狮子被点燃,几簇火舌一飞冲天,在夜空里炸开绚烂的烟花,光华璀璨,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彤彤的。
可是这声音实在太吵,陈逐时听了胸口发闷,难受得厉害。陈应就站在陈逐时的身后,用手捂住他的耳朵,贴得紧紧的。陈应手很大,两只手掌几乎要把陈逐时的整张脸都包住,手心里热热的,让陈逐时热红了脸。这时陈应贴过来,大声道:“少爷!快许愿!能灵验呢!”陈逐时心里嘀咕着什么哄小孩子的话,只有鬼信。这时却听到陈应的声音混在烟花噼啪声在耳边响起:“但求少爷新的一年平平安安,顺顺遂遂,身体康健,小的陈应别无所求!”陈逐时愣了好一会儿,又在心里暗说,真是呆脑袋,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又一会儿,他在心里默默想着,但求我的陈应一辈子都做我的陈应。
这时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染白了所有人的发。
陈逐时最讨厌初一,大院里迎来送往,总有人会借着看望的由头来打扰陈逐时休息。
因此陈逐时下令说除了见些必要的客人,其他人一律不见。
院子里就这么冷清着,陈逐时也乐得清闲,他倚在窗边静静地看书,陈应站在一旁练字,偶尔俯下身轻声询问,陈逐时也缓声为他解惑,偶尔夸赞一句,两个人都享受着这种专心致志不被打扰的氛围。
直到一个小姑娘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打破了这份安静。“陈逐时!”小姑娘推开门毫不客气地嚷着,身上穿着金丝红绒袄子,一双秀鞋坠着玉流苏,发髻上的珠翠随着脚步碰撞在一起叮铃作响,一张小脸儿粉嫩嫩的,杏眼圆溜溜又水灵灵,跟画里的一样。“大过年的,你这儿怎么还是这样冷清?我爹说了,你就该出去见见人气儿才好呢!”她边说便一屁股坐在陈逐时对面的椅子上,一把抢过陈逐时手里的书,一边翻看一边嘟囔:“又看这些没意思的东西,哪有那些话本子有趣。”
陈逐时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莺莺,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不要每次来都这样不拘小节,没些姑娘样子。”叫莺莺的女孩儿毫不在意,又咧着笑拉起陈逐时的手就往外走:“每次见你都训人,活像老先生,过年了,院里多热闹,快跟我出去玩!”陈逐时没有防备,被扯得身子一斜,急急地咳嗽起来。
陈应赶忙放下手里的纸笔,快步上前,倒了杯茶喂到陈逐时嘴边,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儿。
林巧莺这才把注意力放到陈应身上,她放开陈逐时的手,凑到陈应身边,细细端详了几眼:“好面生的哥儿,你叫什么名字?是新来的吧!”陈应低了低头,答道:“回小姐,小的是陈应,是才来的小厮,专门伺候少爷的。”
林巧莺笑嘻嘻的,哦了一声:“既然是逐时哥哥的小厮,那你给我剥个橘子吃吧。”说罢从案上的果盘里拣出一个橘子,随手丢给陈应。
陈逐时没有作声,看了看林巧莺,又看了看陈应,脸色有些见冷。陈应见状,捧着橘子剥也不是,不剥也不是,林巧莺却丝毫没看出来,还在不耐烦地催促着:“快呀,我还等着吃呢。逐时哥哥,你这小厮听不懂话吗?做事磨磨蹭蹭,粗粗笨笨,真是没个规矩。”
陈逐时不动声色地浅抿了口茶,对陈应吩咐道:“应哥儿,帮她剥吧。”陈应手上才开始动作,林巧莺得意地看着陈应:“你现在只听逐时哥哥的话,将来我和逐时哥哥成亲了,你不还是要伺候我,叫我少奶奶。”陈应低着头没有作声,只是手里剥皮的动作一顿。陈逐时打断林巧莺:“林巧莺,莫要说这种胡话。”林巧莺以为陈逐时是不好意思了,打趣道:“什么胡话,逐时哥哥,我们本来就是要成亲的。”恰好陈应将橘子剥完,恭恭敬敬地捧着橘子递到林巧莺面前:“小姐,请吃橘子。”
林巧莺轻哼一声,掰下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没嚼几下便呲牙咧嘴,将橘子全都吐掉,抓起剩下的橘子恶狠狠地砸在陈应身上:“狗奴才,你存心害我出丑,这橘子怎么这样酸?”陈应下意识解释:“小姐,这橘子是您自个儿……”林巧莺秀目一瞪,作势就要打过去:“狗奴才,还敢顶嘴!”
陈逐时站起身一把抓住林巧莺的手腕,难得愠怒,呵道:“林巧莺!够了!莫要胡闹。”林巧莺才扭头看着冲自己发火的陈逐时,满脸不可思议,她抽开手泄愤般推了陈逐时一把:“区区一个下人,凭什么让你跟我发火!”陈逐时没有防备,脚下一个趔趄,幸好陈应站得不远,及时扶住了他。
林巧莺还想说些什么,院里传来几声呼唤。她有些不甘,剜了陈应一眼,摔门而去。
陈逐时闭了闭眼睛,脸上显出了倦态,陈应扶起他回床上小憩。临睡前陈应握着陈逐时的手包在自己掌心中捂了捂热,陈逐时半靠在床上,手上的热暖进心里,他迷迷糊糊地说:“女孩子家家真是麻烦,若要我说,还不如一个应哥儿。”陈应闻言没敢应,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也不如我们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