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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国丈难当 ...

  •   张小丙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东朝的日子里,朝堂上出了一件大事——原天下兵马大元帅徐图辞官卸甲颐养天年去了。

      这消息哪怕张小丙此刻得知,他一时半刻也不会相信:年过半百的徐图每次上沙场都策马提刀在前,喜欢听下属叫他徐将军而不是徐帅,就是因为将军上阵杀敌,元帅在军帐中指挥。

      徐图辞官,这事归咎起来其实也就是八个字“日中有昃,月圆则缺”。

      徐图已是五十知天命之年,早年受先皇臻帝重托帅军征战四方。在嫡长女荣登后座之后不久,二子又先后立下赫赫战功。自从成为国丈之后,徐图主动向皇帝女婿请了旨,表示现如今皇上英明神武八方拜服天下一太平,而自己打了一辈子仗积了一身伤病,他现如今只想回江南老家治治伤看看病逗逗孙辈颐养天年,先皇交予他的调军虎符请皇上收回酌情处理云云。

      安帝自然挽留,徐图一开始也没表现出决绝之态,仿佛只是徐家为表忠心所做的表态。

      即便从安帝祭天路上带回的美人也就是后来的莼贵妃诞下太子,自己的女儿中宫皇后肚子没动静,徐图也没什么表示。

      而随着禁武令的愈演愈烈,昔日与徐图一同为臻帝效命的江湖旧人纷纷奔逃。从一开始就反对禁武令的徐图多番进谏无果,索性仗义舒财协助友人外逃他国避祸,又因恻隐救下不少被灭门的武林孤寡。

      徐图行事再是隐蔽,但还是让言官捉了把柄上奏安帝说他欺君罔上私纵反贼有谋逆之心。

      徐图握有军权,他深知安帝根本不会在乎他放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江湖人,那言官不过是安帝的一张嘴,让他是时候交出军权。

      两朝元老的徐图自然不是个不知趣的。于是,在早朝时,不等那参他的言官开口,他主动交出帅印虎符,当众朝臣面脱去当年臻帝特赐正一品武官织金狮犼蟒袍,脱靴除冠,在有没眼色的谏臣斥他御前失仪有碍观瞻时。

      五十岁的元帅默默跪下,一言不发地开始磕头,咚咚有声,在逐渐安静下来的金銮殿中尤其惊心。

      安帝一开始还当徐图做戏,心有恼怒,但看到徐图真的开始头破血流,不禁强忍心惊,亲自走下龙椅上前劝服。

      最终,徐图的脑门被最好的御医用最好的药包得严严实实。私放钦犯什么的,安帝也没多加置喙。

      毕竟徐图威名赫赫,八方蛮夷闻之丧胆,多年来也的确忠肝义胆。而皇帝逼退前朝定国元老,这样的事传出去难听,少不得惹来邻国嘲笑,天下有能之士寒心。

      权衡之下,皇帝还是收回了虎符帅印,封徐图为定国公,在京城新建定国公府,赐下金银万两、京城外良田千倾、仆佣百人。但到底还是留下了皇帝担心徐家势力离了京城天子脚下,不放心徐家势力之类的话柄。

      而朝廷中不乏长舌文臣谏官,昔年没少参徐图拥兵自重藐视圣上,儿子居功自傲,女儿不为后宫多张罗美人帮皇帝开枝散叶妇德有亏等等。但多是扯着嗓子干嚎几声以表自己目光如炬忠君爱国。

      现如今徐图真的退居朝堂之外了,这群平日里最擅长风花雪月的文臣们又纷纷出言挽留,甚至还有人上门守在徐图元帅府前大哭什么国失脊梁。

      这些到底是安帝受益的试探还是出于真心,徐图真的不在乎。

      自东朝开国时只出过二任元帅,一位是随太祖皇帝征战最后战死沙场后来被追封为元帅的聂诺;另一位就是扛下当年臻帝时期多国兵力合围绝境,为东朝打下铁桶江山的他自己,用臻帝的话说受封天下兵马大元帅是实质荣归。

      虎符帅到底只是死物,他徐图才是一呼百应的万军之首。真要逼急了他,让安帝自己举起虎符登高一呼试试,究竟有多少将士会听这无知小儿的调遣。

      徐家权势滔天,就差能把天捅个窟窿。但可怜天下父母心,女儿儿子还是心疼的,他这当爹的早年征战多年不进家门,自己儿女出色得连他的政敌都嫉妒,说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他早逝的夫人教养得当。

      为身在后宫的女儿,身在边疆依仗朝廷后方供给的儿子,他才以退为进忍了安帝。

      徐图这定国公做得没滋没味,皇后女儿不方便出宫来看看父亲,将军儿子镇守边疆不方便来看看老子,每日对着一屋子冲他喊“定国公”的奴才婢子气不打一出来。

      除了在院子里把曾经横扫千军的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外,他实在觉得找不出可寻的乐子。

      跟随他多年的管家是徐府的老人了,他知道自家主子这是没仗打了浑身不自在闹的。

      但能怎么办呢?他这主子一嗜酒,二不好色,三不贪财,四不恋权。唯一的一个爱好和乐子就是打仗。

      所以,他只能建议主子出门遛遛弯散散心,天可怜见,这样的建议被主子一顿白眼。

      但隔天,徐图还是揣着管家递来的装满碎银子的荷包,满脸不自在的上街散心去了。

      管家在修缮得金碧辉煌的定国公府下无奈地叹口气:他有时很羡慕吏部尚书家的管家,每天只要愁怎么在不让夫人知晓的情况下把自家老爷从青楼里弄回来。

      管家无意中想起青楼,却不想自家定国公老爷在街上晃着晃着真的晃到青楼外。

      胭脂水粉各种香料的气味迎风而来,年轻貌美的妓/女在绣楼上向路过男子挥着丝绢,龟公鸨子在前廊招呼着客人进店。

      定国公看着站在对面街那个年纪比自己女儿还小,正努力的对自己露香肩的年轻女孩,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治下的将军,有些军中也有营妓之流,但那些女子都是从妓/院乐坊这类声色之处招募而来的,个个注册在案定期发放银饷,身契到期后就可自行离去。征战在外,那些血气方刚正值壮年的男人们能不因一时杀红眼而昧了良知(奸/淫/掳/掠),除了铁血的军规,营妓也起着一定作用。

      徐图对此并不看好,在他看来有抱/女人的力气和闲心不如多操练操练,毕竟上阵保命杀敌才是正理。

      血气方刚是吧,扛着大树桩子绕围场给我跑!

      想女人是吧,穿上铁甲踹进河里游上百十个来回就不想了!

      唉……

      徐图叹了口气,他对面的那个青楼小女子见自己抛媚眼抛得眼角都快抽筋了对方始终一副神游之态,随即改变目标对路边的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调笑。

      跟在定国公身后的一些来自于安帝或者是他政敌所派的眼线非常失望看到定国公在青楼前只是驻足了一会,想了大概半盏茶的心事,接着一步一步的……在他们热切期盼能向各自的大人们上报定国公狎/妓丑闻的目光中,走到路边一个卖蒸白薯的贩子前,买了一个白薯。

      然后,他们看到,前正一品天下兵马大元帅现在定国公因为没水下食而不小心被一口白薯噎住,两眼翻白得把胸锤得嘭嘭响。

      幸亏一个好心的乞丐及时递过来一碗水,定国公没嫌弃碗外的黑泥,直接吞了几大口,总算顺了气。

      再然后,探子们看到定国公算是感激的在乞丐的破碗里丢了一粒碎银。

      最后,探子们看到那乞丐似乎弯着腰向定国空磕头,似乎说着多谢大爷之类的话。

      当定国公回府的时候,探子们才略感无趣的继续驻扎在府外继续探看。

      而徐府这头的管家,在徐图咬着蒸白薯进门的时候好一阵无语——在外征战军粮不易,蒸白薯在军中算是难得的管饱好物,自家老爷这么多年了不好鲍参翅肚就好这一口。

      而当定国公府大门关上的那一刻,管家发现徐图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把嘴里剩下的半个白薯攥在手里,独自来到书房。

      屏退左右后,他小心掰开白薯,取出夹在里头叠得非常仔细的纸条。

      耐心打开,果然是他军中独有的暗语,芝麻大的小字密密麻麻,其内容让徐图越看越心惊。

      “来人!”

      “是,老爷。”

      “准备一下,我要亲自面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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