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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幡然醒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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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卫临川电话的时候,牧弋帆还在切割木材,手一抖就切歪了。这块木材直接报废,他不甚在意地把垃圾扫到垃圾桶里,脱下手套就接听电话。
“弋帆,你把我带到你家的那本书放哪儿了?”
牧弋帆一开始还没想起来自己干的好事,还傻愣愣地问:“哪本啊?”
卫临川站在书房里,眼睛扫着书柜,“《了不起的盖茨比》,你收拾我带来的行李的时候有印象吗?”
“啊,那本。”牧弋帆这才反应过来他把人的书给藏角落里了,还偷偷翻出来书里面的情书,这可不能给人发现。于是牧弋帆只好强装镇定:“我,我好像看见了,但是放在什么地方我也不记得。”
卫临川有点怀疑,牧弋帆不是会随手放东西的人,喜欢把什么东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条。
“真的吗?不知道放哪里了?”卫临川试探地问,牧弋帆很明显已经完全想好对策,“我应该放书房的书柜里了,但是在哪个位置我不记得。”
牧弋帆的书房三面都是从地板顶到天花板的书柜,找不到在具体位置确实是正常的,这么多书一本本找起来太麻烦,卫临川只好作罢,跟牧弋帆说没什么事后就挂断了电话。
而电话另一边的牧弋帆已经手里渗出一层冷汗,在工作裤上擦了擦又带上手套,还有惊魂未定的感觉在。
差点就被抓包了。虽然这个事情好像没什么,但是翻看自己给人家的情书,还放回去,一旦在双方间挑明都有一种奇怪的尴尬。
想起那封情书是偶然,卫临川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关于表白这件事情,他没有经验,学生时期最常见的就是写信,牧弋帆为什么要给他写那样一封情书呢?
卫临川总觉得自己像是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抓不住心里异样情绪的源头。
他好像忽视许多重要的东西,牧弋帆当时抱着什么目的将这封信给他的呢?那封薄薄的纸片子被他夹在两指中间,反反复复地翻飞着,像是俘虏的蝴蝶成为卫临川掌心中的玩物。
他漫不经心地问牧弋帆:你要试探我们的友谊?
对方的表情是什么?他似乎有短暂的不知所措,然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平静地接受卫临川给他找的借口。
哦,原来只是这样啊。卫临川将这封情书夹在专供收藏的精装书中。
他们都喜欢的一本小说,一部电影,一首歌。
或许是卫临川心存些许莫名的情愫与怦然,珍藏到现在。少年时期尘封的一柄利刃,终于在多年后姗姗来迟,刺进卫临川幡然醒悟的心脏。
牧弋帆,曾经是喜欢我的吗?他茫然地猜测,有些不敢再往下细想的卫临川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他好像错过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不是当时他回应牧弋帆的情书,以现在的喜欢反馈给对方,结局一切都会不同。
我还来得及吗?他现在有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女友,对卫临川这个所谓的发小,究竟还能有多少不可言说的隐秘感情。迟来的喜欢和找不到的情书似乎都在暗示卫临川的败局。从来都是笔直向前行进的卫临川,头一次产生惧意。
是他在瞄准黑球前,层层叠叠的障碍,不断被构建出来的斯诺克在他面前,将白球抵到库边,无从下手,只能犯规。
那个时候牧弋帆是喜欢他的吧,可是卫临川好笨啊,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无比的懊悔一股脑地折磨他的后知后觉,对方此时已经放弃,选择别人了。
卫临川的长台准度可以说是最前端的,但是正式上场失误率也会有一半,跨越如此长远的岁月,比要打准一根长台难太多倍了。
现在表白能挽回什么呢?他几乎是脑补出来牧弋帆会是什么反应。牧弋帆一定是宠溺地笑着,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抱在怀里,告诉他。
“我已经不喜欢你啦,我和女朋友很好。我们不是假装一下,马上就要跟父母说分手了吗?你怎么入戏啦?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他还会向以前那样惯着卫临川,但仅仅是这样,都不是卫临川所想要的。
牧弋帆回来的时候,客厅的投影正放着熟悉的电影片段,码头的绿光是年少时触不可及的梦。
“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这个?”
牧弋帆换上围裙,问正在沙发上瘫成液体状的卫临川,对方很明显情绪低落,在毯子里哼哼唧唧。
他觉得奇怪,去沙发上把人捞起来,“川川?”
扯开毯子,卫临川微红的脸朝牧弋帆身上倒去。他半睁着眼睛,用沙哑的声音说:“我有点不舒服,弋帆。”
牧弋帆皱着眉头,摸着人的额头,感觉有些微微低烧。卫临川好久没生病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天热,空调的温度打太低,人又爱踹被子,今天起来的时候他就有些不舒服,一直蜷缩在沙发上。
家里的医药箱在制琴师手伤后再次被启用,温度计和退烧药被翻找出来,牧弋帆看了下生产日期,还在保质期内,让卫临川含着温度计,他去熬粥。
生病的卫临川软得不行,一如既往地粘人。这次生病并不是很严重。叼着温度计还有力气下地,赤着脚踉踉跄跄地往厨房走,从后面一把抱住牧弋帆的腰,半张脸靠在他的脊背上,含着温度计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几声难受的气音。
“没事的啊,听话,乖一点,我给你熬粥。”牧弋帆不方便动,任由卫临川跟树懒似的趴在他身上,嘴里还哄着。
我还不乖吗?卫临川脑袋昏昏沉沉的,在心里嘀咕。
等肉丝切好,又往锅里加点生姜,把其他配料都准备好后,转身从卫临川的嘴里抽出温度计,
卫临川还没反应过来,水润润的眼睛就盯着他不动,唇瓣微启,温度计抽出来时带出一缕银丝。牧弋帆拿着温度计,不去想上面还沾着薄薄一层的唾液,对着光去看显示的数字。
37.5℃,低烧。
牧弋帆把水银甩几下,擦干净就放起来,卫临川像个小尾巴似的就跟在他后面,还踩到好几下牧弋帆的脚后跟。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牧弋帆把东西收拾好,看人还赤着脚。直接就环住他的腰,把他一把抱起来悬空着,卫临川很顺从他,搂着牧弋帆脖子,呆愣愣地和他对视。
卫临川下意识就抬起一只手要抚平牧弋帆皱着的眉头,“......喉咙有点疼。”
牧弋帆抓住他的手腕子,松开眉头,“应该就是吹空调受凉了,等喝完粥就吃个药,然后睡一觉就好了。”
“好。”卫临川轻轻点头,声音都带着虚弱,看起来就可怜兮兮的。
很难不让人萌发出保护欲。牧弋帆只想把他抱在怀里,温声细语地安慰着。锅里的粥逐渐传来香气,卫临川被放在沙发上,牧弋帆用毛毯把他整个包住,“我去盛粥,就离开一下,别再起来跟着我了,听话。”
卫临川努力撑着自己的身子,眼神有如实质般黏在牧弋帆离开的背影,在沙发上可以看见厨房,牧弋帆的动作很快,生怕卫临川等急了又要黏糊过来。
低烧还不足摧毁所有理智,但是卫临川就是矫情上了,要牧弋帆一口一口把粥吹凉喂到自己嘴里。
真可耻啊卫临川。他暗地里唾弃自己。明明没什么事,但是就要在牧弋帆面前示弱,要他怜爱自己,就这么要装吗?
他吃的很快,一碗粥很快就见底了,牧弋帆做的粥,肉丝很鲜嫩,只加进去一点青菜叶子,米煮得很糯,对于病人来说太友好了。
伺候完卫临川把退烧药吃下去,牧弋帆就相当自然地把人抱起来送回房间。又盛着一盆热水给卫临川擦完脸和脖子,就守在床边,看他的眼神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睡吧,我守着你。”
卫临川一直强撑的精神瞬间就断开来了,客厅的电影还没关,隐隐约约的弦乐伴随着他进入睡梦中,牧弋帆的手还搭在他的腕子上。
第二天卫临川是突然惊醒的,他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迷茫地看向已经穿戴整齐的牧弋帆,对方就站在自己的床尾,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川川,我有个急事要出差,粥我热在锅里了,药在床头,热水壶在床头柜边上。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喊我妈来也行。”
这时候卫临川才看见房间门口放着行李箱,接着他就感觉到了抑郁的情绪。
他要走了,我不管用多少努力都留不住。牧弋帆还是得离开我。
卫临川感觉浑身都在痛,指尖都在颤抖,但还是强忍情绪,“好,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哪里都难受。卫临川躺下,咬着自己的唇,各种负面情绪在此刻趁虚而入,逼迫他滑向崩溃的边缘。
牧弋帆走过来,隔着被子轻轻抱住他,他实在不愿把生病的卫临川一个人留在家里。
“我保证很快回来,别让我太担心好吗?”
卫临川回了他一个“嗯”,又小声地补充:“别让我......等太久。”
牧弋帆心都要化了,他实在是想把差事给推掉,昨天老师给他来电话时,那句“我爱人生病了”反复流转几回也没说出口。
然后在远隔千里的牧弋帆当天晚上就接到了卫临川打来的电话。
他说话都带着重重的鼻音:“哥,我一个人害怕。”
甚至尾调都染着哭腔,牧弋帆呼吸一滞,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
太要命了。怎么能舍得丢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