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倾情(GL)》锦蛇

10、第 10 章

　　我不太记得我是如何回到我住的地方的，只是知道当时的脑海里满是屈辱的不愉快的感觉，
　　头脑一热就从人家家里冲了出来。没错，那里是别人的家，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已经没有了。
　　我第一次认知到母亲和妈妈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不管我从前是如何的逃避不去面对。
　　而如今，我真的认清了母亲和妈妈在我心中的位置，是神圣而不可替代的，所以，我绝对不回原谅侮辱她们的人。

　　回到了我住的地方，我一头扎进了软软的沙发便不再动弹，今天发生的一切让我很累、很烦。我努力驱散脑中不愉快的记忆，眼皮慢慢的垂下了……

　　“咳～～”一声幽幽的叹息飘进了我的耳中。像蛇一样的冰凉的，游离的，暧昧的感觉。
　　“秋玲吗？”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我都看见了呢，”女子仿佛就坐在我的身旁，我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你今天……很反常啊。”

　　刹时间，时间与场景仿佛都在迅速的改变，我发觉自己又回到了好多年前的那栋大宅子里，四周的墙壁上是法式的壁纸，精制的图案与温暖的色调，是现代的家居装修所没有的，那种奢华感。好像是一间起居室的样子，地上是米色的羊毛毯，沙发上铺着波斯图案的织毯，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有仿如隔世的感觉，迷乱的，奢华的，不真实的，与，深深的空虚的感觉互相交杂的气味萦绕，却并不使人感觉不舒服。

　　“什么时候我们伶牙利齿理智冷静的大作家姜兰昕也变成刺猬了呢？”她轻笑，有丝帕掩口。丝帕上发出了淡淡的脂粉香。
　　“是那个妇人先乱说话的！”我不甘的说，在沙发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秋玲就坐在我的旁边，穿着素色的旗袍，永远那么温婉、含蓄。
　　“你那么争强好胜的做什么呢？”秋玲一边说一边又叹了口气，“我看那个罗天也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有时候，还是不要让男人太为难的好。”她有些苦口婆心。
　　“谁管他！他要是个mummy boy我就立马甩了他。”我白了一眼笑道。
　　这种感觉真奇妙，我们两个人，有着同样脸孔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的两个人，坐在一间这样的屋子里谈心，就像真正的闺中密友一样，可是其中有一个却不是人，简直太刺激了！
　　“好，不去管他，”秋玲轻轻的笑了，像风中的铃铛一样的好听。
　　“可是，让罗婧那么为难你说的过去吗？”
　　“……”我耍赖，窝在沙发上不出声。

　　的确，秋玲说的没有错，我心中真正担心的，是罗婧在“那边”会不会为难。真奇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然开始如此在意起那个女人来了，看来我真的已经不再讨厌她的，也许换句话说，我就根本没有讨厌过她吧……
　　异样的空间中流窜着暧昧的彩光，我和秋玲各自陷入了自己的心事当中，一段时间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岚昕，说真的”，还是秋玲先自顾自的开口了，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可以这样勇敢的表达自己的感受，说出心里的不满，不像我……要是我当年能有你十分之一的勇气，也就不会落得今天的这个田地……”说罢，她似乎低声的啜泣了起来。

　　我心里一凛。对呀，六十年，我们之间有着六十年的时间。整整一个甲子，一个轮回。六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个女子的一缕孤魂永远的飘荡在这世间呢？“秋玲，”我定定的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苍白面孔，一字一顿，“你之前不是问我是否原意帮你吗？……是什么。”

　　“我……”秋玲的眼睛开始迷离，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死水，泛起了波澜，也惊起了一个梦，一个整整六十年的梦……

　　“秋玲？”见她眼神开始游离，我唤道。
　　“我想你帮我找一个人……”半晌，秋玲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似的说。
　　“谁……”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心惊肉跳的。
　　“我一直在等的人，”秋玲闭上了眼睛，“我一直在等他，六十年我一直都在等他。”
　　“我答应你！”我承认我有些冲动，茫茫的世界，让我如何去寻找一个素未谋面甚至不知道究竟是生是死的人呢？可是我就是想帮她，想帮她去寻找她等待了六十年的恋人。
　　也许我有些自私,我总是觉得,如果帮了这个女子,自己这二十五年生命的空白也许就可以填补上了。

　　“他是否在世？”我问道，毕竟相隔了六十年，我不想千辛万苦的只是找到一盒骨灰而已，这样就太对不起秋玲六十年的等待了。
　　“在世。”秋玲眼神蓦地变的笃定，“他肯定在世！”
　　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红了脸，“这个我是知道的，……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秋玲。”温柔的揽过这个女子，“若是他还在世上，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他。你……定要信我。”
　　透过面前那双清澈的眸子我看见了自己的眼睛，没有敷衍的，很认真的，认真到不像我自己。
　　“岚昕，”一双冰凉的柔弱无骨的手扶上了我的脸，这个和我有这一样面容的女子眼中尽是信任。
　　“我知道，现在这世上，我能信的便只有你一人了。”

　　……………………………………

　　“……”
　　我醒过来的时候头很痛，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了。我望望窗外，天是黑的，已经是晚上了。街上到是灯火通透车水马龙的，人来人往的一个热闹，我就奇怪这人们为什么都喜欢在晚上出来活动，又不是蝙蝠。
　　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自己有些苍白的肤色，我咬牙切齿的想，这回又要把大把的银子砸进美容院了。

　　回到卧室，看见手机在桌子上疯狂的震动，马上就把它拿起来，怕它再跳舞闪了腰。
　　“喂，是我。”是罗婧的声音。
　　“嗯。”我咬了一口苹果，脆生生的，嘴里含糊不清。
　　“……出来坐坐吧……”听的出她有些犹豫，也有些为难。
　　“嗯。”我答应，其实我正好也有事情找她。
　　“我在你家楼下。”她干脆的说完就挂上了电话，言下之意就是不许我推托马上下楼了。

　　等我急忙的穿戴完毕的下了楼之后，就看见小姐百无聊赖的靠在那辆红色的宝马MINI COOPER的门前，修长的手指中夹了一根烟。
　　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在烟雾缭绕中的罗婧特别的好看。

　　“下来了？”见到我有些发呆的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中的烟熄灭后扔进了垃圾箱。
　　“上车。”简短有力。
　　果然还是大小姐的作派呀。我笑了笑，钻进了车门。
　　这是我们第二次单独的相处，她的车里有一股好闻的香水的味道，大约是木香，闻起来很舒服。
　　“去哪里坐坐？”我看着窗外闪逝的灯光问道。
　　“去时刹海吧。”她说，“今天那里好像放河灯。”
　　“放河灯？”我转过头看着她，我知道放河灯是这些年时刹海那里的传统了，可我一次也没有去过。曾经在丽江的时候我放过一次河灯，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把一盏莲花灯慢慢放入环城的流水中，然后看着它慢慢的飘远，直至不见踪影。
　　人们说，河灯漂的越远，你许的愿望就越会实现。
　　可是当我我看着慢慢远去的河灯，那一点烛火慢慢消失在眼眶的时候，却有了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是消失的恐惧。
　　“可以吗？”罗婧看着我，“去吧。”她的眼睛里好像有一丝乞求的意味。
　　“好吧。”我不忍心，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逼了下去。

　　我发现，纵容的结果就是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当我一脸哭笑不得的站在时刹海边上一大群兴奋的男男女女中间动弹不得的时候，我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我看的出这群人把莲花河灯放下水的时候一脸的虔诚，可这却让我没来由的觉得一阵矫情。
　　我不知道这些今天刚刚把河灯放下水并且一脸虔诚的许愿的人明天有多少将会分开，我不知道这些一脸浓情蜜意的男男女女之间各自心里想的都是什么。
　　算了，不想了，反正只是自寻烦恼罢了，只不过，罗婧呢？
　　我四处看都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四处都是兴高采烈的人群，四处都是浓情蜜意的气氛，我简直觉得自己快被溺死在这里面了可就是看不到罗婧的身影。

　　我退出了人群，心里慌成了一团，心想这个家伙不会被人群挤到水里了吧。也许真的是这样，刚才那么吵，也许真的有人落水了都没人听见。想到这，我顿时觉得自己想是个找不到母鸡的小鸡在那里手忙脚乱。

　　“诶！干什么呢。”突然，这个熟悉的声音自我身后想起。我回头，正是刚才那个让我担心到乱七八糟的人，手里竟然还拿了两个路边卖的莲花灯！
　　“你干什么去了？！”我承认我语气有些冲，只不过刚才发现她不见的时候心里的确是急成了一片。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她歪着头奇怪的看着我，“我说我去那边买两盏灯让你在那里不要动等着我。”
　　啊？？我一时没了语言，好像刚才的确听到了以上的话语，只不过人群嘈杂，以为是别人说的了。
　　“看你。”她白了我一眼，塞进我手里一盏灯。
　　“无聊。”我撇撇嘴，被她拉到了湖边，“原来你叫我来是想让我陪你放河灯呀。”我一咬牙，没有吧“小孩子的游戏”吐出来。
　　“嗯。”她认真的点头，“不骗你，我没有放过河灯。”她慢慢蹲下，头发在夜色中闪着亮。
　　“我第一次见到放河灯是在电影里面。”她慢慢的说，整个人宁静而忧郁，“场景是美丽至极，两岸水榭中飘荡的白纱，那一朵朵莲花的浮灯，在清烟蔓缈中飘远。”
　　“《青蛇》是吗？”我不动声色，其实那个场景也是我喜欢至极的。
　　我也蹲了下去，蹲在她身边，“许个愿再放。”我说。
　　然后我看到她闭上了眼睛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才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灯。
　　当我把河灯放下水的一刹那，眼前蓦地出现了一张很熟悉的面孔，亲切而温柔的笑着。
　　我有些头晕，站了起来，果然在这样的晚上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时刻还是有什么东西会翻上来的。

　　“罗婧。”我叫道，“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
　　还在沉浸自己世界中的罗婧被我叫了一句，转了身，疑惑的看着我。
　　“我们去哪坐一下。”我说。
　　“好吧。”看的出她犹豫了一下但马上便答应了。
　　在转身的一刹那我感觉她挽上了我的胳膊。

　　坐在灯光不甚明亮的角落中，我们彼此都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你……”她轻轻的问，似乎在犹疑着什么。
　　“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明白她在犹疑什么，找这么一个看不清脸上表情的地方坐着只是不想给彼此难堪罢了。

　　“对不起……”半晌，我听到她小声的说。
　　“你不用这样。”我笑道，“今天的事情不怪你，你不用难做。”
　　“我弟弟……”她刚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了。
　　“今天不提他，我也是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什么？”她轻声的说。
　　“关于你姑婆的事情……能多给我讲讲吗？”我拿起了酒杯，“有些事情，我比较在意。”我手上没有那枚绿宝石的戒指，有些事情，我希望独自一个人去了解，了解那些过往。

　　“姑婆？……”她偏着头想了想，“没有什么的。姑婆小时候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女仆，后来那户人家败了，姑婆却正好被她在香港跑船的哥哥接到了香港，后来就没有什么了。”她疑惑的看着我，“你问这做什么？”
　　“想知道而已啊。”我叹气，“总是有些事情想了解啊，不然心里悬着很不舒服。”

　　“啊，”她打了一个响指，“我记起来了，你是在意那天姑婆见到你后的奇怪反应？”
　　“嗯。”我点点头，“有点在意。”
　　“这个……后来我问过，姑婆她只是说你长的很像她的故人，然后就什么也不肯说了。”她表情有些黯然。

　　“我想再见见她！”我突然有些激动，心跳的也有些压制不得住的快。
　　“……“她被我有些激动的反应吓了一下，“这个……”
　　“拜托了，我想再去见见你的姑婆，我有一些事情想问她！”我抓住她的手请求道。
　　“好……”她还有些糊涂似的点头答应，“我去搞定我妈那边。你放心，定了时间后我给你打电话。”
　　“谢谢……”我突然有些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是秋玲昨天未给我讲完的故事太令人记挂，我突然有了落泪的冲动。

　　“我送你回去吧，”罗婧把我拉了起来，“看样子你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好的。”我疲惫的笑了笑，“你回去也休息吧。”
　　“今天谢谢你。”我下了车，刚要进门的时候她突然在我后面说。
　　“不客气。”我笑，随即转身进门了。

　　睡觉前，我默默的念着那个今天刚刚听到却又熟悉无比的名字，
　　“沈碧卿……”
　　但愿我可以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