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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茧 ...


  •   “爱宛如一场盛大的破茧

      成功了,就能保怀着温暖洋溢在这人世间。

      失败了,只能被窒息的洋流无情吞灭。”

      —那个夜晚,俞之平和李木茧都在家—

      舒忆婷和俞星洲回来,打开房间,顿时客厅的场景就让他们的眼睛睁地血大。

      ……

      大雨酊酩的夜里,本就应该沉睡缄默的巷路口的房子里,传来冰冷而炙薄的讨论声。

      “这事儿,和小茧没关系,是我先…”

      俞之平抬头撇去被遮盖的阴影,让房间澄厉的灯光辉闪自己的双眸,然后卖弄着坚硬的嗓子,顺便稍稍移了脚步,帮李木茧掩饰住他害羞恐惧的神情。

      “之平……”

      舒忆婷泪水楚然盈眶,俞星洲拉下脸来,法令纹凸显得鞭笞人心。

      “小茧,你先出去吧,我们有事儿要和你哥谈谈。”

      李木茧没有一点动静,只是站在那儿,眼里藏尽了恐惧与羞怯。

      “小茧……”舒忆婷看李木茧还没动,便用稍加厉色的口吻,连带着胳膊的推挫,将李木茧晾在了白色屋门的外面。

      昏暗的玄关处,李木茧缓缓蹲下,背靠着门,胳膊稍觉寒冷便抱着膝盖下处。垂落的发梢摇在李木茧的眼前,像春天黄昏时的柳叶那般飘曳,这是他最难忘的场景之一。

      ……

      良久之内,房间里传来的尽是吵闹。

      “俞之平,你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俞星洲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俞之平。

      “什么怎么回事?”俞之平冷淡地回了一句,嘴角上甚至匿着浅笑。

      “你他妈别给我装傻!”俞星洲有些狂躁,暴起的粗手拿起桌旁的玻璃杯,就往离俞之平咫尺的沙发上摔,飞溅的碎片划破了俞之平的大拇指,俞之平仍是面不改色。

      “俞星洲!你疯了?”舒忆婷担心地看着俞之平,却没看到他手指上正溢出的血,转过头就朝俞星洲嘶吼。

      “滚一边去,你怎么带的孩子,臭娘们……”俞星洲语气强烈,几乎是红着眼对舒忆婷吼的,吓得舒忆婷也是哑了嗓子。

      “你爹我今天晚上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快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明天后天什么学校也不用去了。”俞星洲又对着俞之平唾沫星子来一通后,刷拉下手腕上的手表,瞬间换了一种傲慢的姿态。

      “我是小茧他哥哥,我为什么不能爱他?”

      俞之平轻笑道,语气间全是对俞星洲的疑问和讽刺。

      “俞之平,我他妈和你说了多少回了,做好你当个哥的本分就行了,你怎么还发神经,真以为你就是他哥了?”俞星洲继续发问。

      “我就是了,怎么了?你们这群骗子,真是恶心下头。”俞之平继续呢喃着,语气愈加响亮。

      “你他妈说谁恶心呢?俞之平你真他妈的是个白眼狼!!”俞星洲刚要撸起另一手旁的酒瓶,舒忆婷便里面上去拦住,她眼里尽数是眼泪。

      “我就乐意当他哥,我就爱他,就不想他每天被你们骗,不想他被全世界骗,不想看他每天在骗子面前学乖,我爱他!!!”俞之平歇斯底里地诉说着,俞星洲淡了眼眸,甚至用手指摸了摸嘴窃笑。

      “之平,你想看爸妈被饿死吗?”

      俞星洲笑着问道。

      “没了小茧,爸妈会饿死的。”

      …………

      “俞星洲,做你儿子,让我感觉恶心,让我感觉我骗瞒李木茧真的很恶心。”

      俞之平直用陌生的口吻诉说着心中感受。

      “俞之平,你再说一遍!”俞星洲彻底怒了眸眼。

      “别打!!别打!!”舒忆婷终于招上前去拦住了俞星洲的巴掌。

      “爸,被骗的滋味,很不好受吧!我就是心理变态,性取向不正常!!”俞之平有些狂妄地嘶吼道。

      “俞之平!”

      “爸,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他妈性格也不至于变成这样!懂事儿,内敛这种破词儿全他妈是狗屁。”

      “俞之平!你他妈白瞎我赚这么多钱!!”

      “嗯,你们眼里只有钱,没有我这个儿子。”

      俞之平从容淡定地站在墙边,抬起被划伤的手指,静静舔舐掉。

      “小时候,别的孩子磕着了,也有爸妈扶起来,可我的爸妈,却害怕口袋里的钱儿飞了,把手揣进口袋里,严严实实地。”

      “之平,爸妈赚钱还不是为了你未来嘛!”

      舒忆婷和颜悦色地插嘴道。

      “滚,不需要。”

      “小兔崽子我他妈看你是活腻了。”俞星洲刚要撸起袖子再抡俞之平一胳膊。

      谁知,男孩轻盈抬起胳膊,然后响亮而强劲地闪了俞星洲的右颊,以低沉无奈地语气说了句。

      “滚!”

      ……

      随即,他走出客厅,打开门,空留俞星洲和舒忆婷被吓在原地不动。

      ……

      门外,一张皙白的脸,沉着晶莹之光的眸子,发红的耳廓,微茸的鼻尖,还有因害怕而蜷缩着的身子。

      “……哥。”李木茧微微抬眸,发抖的唇唛嗫出一个字。透过俞之平的灯光,让李木茧仿佛觉得,俞之平便是那抬头可见的月亮。

      月色真美啊。

      “小茧,和我上楼....”俞之平又一次伸出他的手掌,李木茧不顾所以,微笑着拉着俞之平的手站起了身,随他上了楼。

      ……

      空荡宽阔的楼梯间,只有俞之平一人带他走向黑暗。

      走进俞之平卧室,打开微亮的小灯,俞之平坐在地毯上,看着床上面色枯荣的李木茧。

      “小茧,不用害怕,有什么,和我说就行了。”俞之平也是掩盖住凄然的心情,用微笑来安慰他来。

      “哥,我们要不,分开吧…”李木茧蹉了蹉眸子,一时间不知道那里安放,手也是不住得抖。

      “小茧,想要分开吗?”俞之平故作镇定道。

      ……

      房间一片安静,只听见李木茧稍急的呼吸声,持续了很久。

      “…不想”李木茧近乎哽咽地涌出这句话,眼角出不来泪水,只是被漫得粉红的

      然后,被一个温暖的拥抱罩住,怀里面还能听见顿顿的心跳。

      李木茧喜欢在怀里的感觉,小时候,他爸爸经常这样抱他,如今,他贴在最炽烈的陌生人劲旁,近乎回忆起了小时候,那种属于他的独特温暖。

      「“哥,我喜欢你!”不论是昨天。

      “喜欢!喜欢!喜欢!”还是童年。

      可能,只有我爱你吧

      爱你的性格,爱你的模样,以及心跳」

      …………

      “因为我不想看见,哥今天这种样子。”

      “也不想继续在这儿待下去。”

      李木茧的手滑落在俞之平的背,感受到他坚硬的脊骨。

      “你想去哪,我陪你去。”俞之平看着李木茧,目光闪烁。

      “哪里都可以,只要哥不被骂,不会被冷落,不会再为我受伤就好....”李木茧语气湿漉,发自肺腑地说道。

      窗外,小雨汐淋。

      “小茧,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懂事。”俞之平音色微颤,仿佛心底流露出酸楚来。

      “怎么能?不懂事....”

      “……不用太顾及我的感受。”俞之平解释道 “我只想让你开心生活,然后一直陪着你。”

      “……我不允许,你因为喜欢我被打,被骂。”李木茧终于勇敢地抬起眸子盯着俞之平。

      “我觉得没什么,小时候都打骂惯了。”俞之平蹉跎岁月。

      “哥,我知道,他们爱我都是装出来的,只有你是真的爱我的。”李木茧挽起俞之平的手指,细细揣摩,眼眸颤抖。

      “是,我爱你,小茧,我能为你承受一切不理解,前提是你要理解我。”

      “你要理解,我们如此爱一个人,就要承受住世俗的流言蜚语,但这永远不代表,我们是错的。”

      俞之平轻语,言辞却凿定发馈。

      “爸妈那边,哥,我对不起你。”

      李木茧沉碎眼眶的泪。

      “小茧,没什么对不起的,要说对不起的,永远是我才对。”

      俞之平微笑着轻划李木茧的眼角。

      我从来没想过,我的生活没有你,会缺失多少快乐与光彩,你如一朵小花,仅仅一缀,便盛润了我整片暗淡荒原……

      窗外雨濒驳疏解,雨珠缠绵在枯叶上不眠不休,屋内暖暖的光,二人。

      “小茧,我想,十二年前,福利院的你要没被收养到我们家,你的日子肯定比现在还要安逸得多。”

      “不。没有哥的话,即使再舒服的环境我都不想要。”

      “李木茧,你明明知道的,爱上一个女孩子,明明会更幸福,可我不是。”

      “俞之平,你感觉,现在不幸福吗?”

      “小茧,你眼中,什么是幸福呢?”

      “我眼中的幸福啊——嗯……就是和爱我的人,一同去大山,大海那种地方旅游,然后吃一大堆零食,拍各种各样的照片,写真,最后一直这样无忧地生活下去。”

      “哼哼哼哼哼哼……”

      “哥,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吗?”

      “不,李木茧,我想我未来能帮你实现这个幻想。”

      “嘁,就你那能耐…”

      李木茧的手缭然伸到俞之平的胳膊内侧,挠了起来。

      “说谁没能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又如平常一般胡闹起来。

      雨深,一楼,黑暗的房间里,俞星洲侧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一派寂静的客厅,而舒忆婷则是躲在昏暗卧室里,看窗外灯光照亮湿漉漉的路面,用沉愁的眼眸无声叹息。

      夜色沉静,雨却纷纷不休,愈下愈大,昏黑的房间,床上。

      “小茧,睡吧,明天去学呢!”

      “睡…不…着。”

      “那,怎么办呢?”

      “抱.....”

      “胆小鬼…”

      “嘻嘻…”

      不久,鼾睡声轻小地浮动,李木茧的睡相安舒适,俞之平看着他的模样,不自觉闪烁眸光,想。

      …小时候,就见你天天抱着玩具睡…从小就是胆小鬼啊,从小就没有安全感…小茧,我不怕,不怕任何你害怕的,恐惧什么的,交给我就行。

      …………

      缱绻的雨竟然缠绵了一夜,梦初醒,天混煌得亮着辉光,卧室里,俞之平褶着轻薄的衣角,伸出手指,轻轻开灯,然后轻轻穿好衣裳,最后轻轻趴在李木茧的耳边。

      “小茧,起床了!”

      “唔……”

      “起…床…了!”

      …

      “……好。”

      一分钟后,李木茧还是摊睡床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别挠了。”

      俞之平也学昨天晚上李木茧对他做的那一招,这才把李木茧哄起来。

      穿好衣服,是久违的白色衬衫加蓝色马甲的校服套装,同样的衣服,两个人的版型却差了好多,这便是身高差的表现吧。

      楼下,俞星洲和舒忆婷坐在餐桌上,面色灰沉地用筷子夹着菜送进嘴里。

      “洗完漱都来吃早饭。”舒忆婷声音低沉地央了一声。

      两人的心情丝毫没有任何波澜,洗漱时还如平时般闹着,那些灰暗的事啊,还是要被抛到脑后。

      洗漱完,吃饭,沉默的桌上,四人眼神的纠葛。

      自从昨天晚上的事情被发现后,俞星洲和舒忆婷似是被抽了昏,如今稍稍风吹草动都能引来他们叹息。

      阴天,车轮溅起的水声谧静却吵闹,就像李木茧看向俞之平的眸底,光明却有隐隐的暗淡。

      下车,进学校,进班……

      一切按流程来,似乎比平常更平常

      比安静更安静。

      还没上课,坐到座位上,俞之平神神鬼鬼地扭过身子,逗小孩似的递给李木茧一串迷你冰糖葫芦。

      “哼…哪来的?”李木茧微笑着接过,啃了一口,眉毛又蹙起来一个提问的弧度。

      “昨天妈捎回来的,她没吃完放冰箱了。”俞之平解释道。

      “哥……”

      “嗯……?”

      “靠……你吓我一跳”李木茧把糖葫芦摆到俞之平的唇旁,竹签颤动,差点扎到俞之平的鼻尖。

      “……好甜。”

      ……

      “哼……”李木茧又露出笑容来,这次的笑容很好看。

      “小茧……”

      “怎…么…了?”

      “可不可以听我背书啊?”

      “昂?背书还要听?”

      “不不,就是你拿着书看着,我背原文……”

      “好好好,我懂了。”

      “小茧吃冰糖葫芦吃傻了吧…”

      “行,背错一个字不听了。”

      “听嘛,小茧…”

      “哈哈哈哈哈哈哈……”

      ……

      绮糜的阴天下午,大课间,俞之平正奋笔赶作业,李木茧则是眺望着窗户,平平淡淡地挥动起手中的素描笔,忽而,一股记忆涌上李木茧心头。

      “哥,我下楼拿个东西。”李木茧起身离开座位。

      “嗯。”俞之平似平常似地答允,没有丝毫在意。

      教室门口的走廊,平常这个时候是最热闹的时候,即使是紧张的高三,也会有人来这儿走动。

      李木茧沉默地走着,旁边路过许多比他高的男生以及结伴走着的女生。

      下楼梯,走到储物间的拐角,这里仅有一盏灯,是特殊的死角。

      “别动。”忽的一个声音从李木茧身后踉跄而起,他扭头一视,一个高二的男生堵住了进入储物间的门。

      “我叫江悻,请问你是李木茧同学吗?”他语气如同他眼眸的情感般冰冷,给周围的环境都渲染了层灰调。

      李木茧假装若无其事,打开柜子,拿住了自己的水杯,转过身子,然后礼貌地回了句。

      “我是。”

      蓦然间,江悻缓走到李木茧跟前,那种冷沥的氛围,让李木茧不觉不安地沉下眸子,嘴唇泛白。

      一阵巨大的力气,从李木茧的衣领处突袭而来,李木茧仅能看到江悻冷白的面目,以及已经冷漠到狞怒的表情。

      “该死!”江悻怒闪了李木茧一巴掌,语气似针扎似恨寒。李木茧的手掌无力,只能接受着江悻的控制。

      李木茧的水杯落地,以及放凉的水撒了一地。

      江悻傲慢地松开拎着李木茧的手,将李木茧重摔在地上,巨大的冲击让那一滩水弄湿了李木茧的头发和肩背。

      李木茧忍着痛,咬了咬唇上已经渗出的血,说道:

      “江悻同学,我不认识你,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打我的话,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说任何话的。”

      “呵呵…李木茧,你知道没爹没妈的滋味吗?不,你没尝过,俞之平他爸妈多爱你。”

      “我妈,不过管是你家人害死的,还是谁害死的都和你逃不过干系。”

      “你妈,是江阿姨?”李木茧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为什么?”

      “说的好像你不知道似的,我妈死于谋杀。”江悻轻描淡写地轻语真相,随即蹲在李木茧面前,又是一巴掌。

      “该死的,你为什么害我妈,为什么?”江悻忽而怒吼,这声音似是死火山涅槃般的怒吼,引得楼上的高三学生们都惊得议论纷纷,寻找声音的来源。

      听见声音的俞之平也随着人群下楼,因为他也早听出来这股声音的魔劲儿,他冲在下楼的前锋,直到蓦然在拐角处看到那恐怖的一幕。

      “江悻,江阿姨的死,我不知情,我知道她对你来说,是比她对我更重要的关系,但我真的不清楚这件事,你把事情闹大了,阿姨她也不见得会高兴。”

      “狗儿子,你他妈再逼一句!”江悻红了眼,青筋暴起,准备一拳头狠狠砸在李木茧腹上。

      “冷静点儿”俞之平一掌接下江悻的拳头,那五指的印记在俞之平的手上如印身般鲜红地蔓延着。

      稍有平息,储物室外人潮汹涌,有人已经来找主任了,俞之平急忙将李木茧扶起来,李木茧感到头晕极了,就快要昏过去,那紫红的,跳动在李木茧的脖颈上的伤痕汹涌在俞之平眼眸中,他眼神里面忧虑起来,转头看向江悻,眼神里面变得血冷。

      “找死?”俞之平淡淡说了一句,而后奋力踹了江悻一脚,江悻推了好几步,捂着肚子戏谑地笑着,外面的人担忧的眼光围作一座城。

      俞之平蹲下,李木茧自觉地俯在俞之平的背上,他坚定地背着受伤的李木茧离开。

      ……

      外面,主任匆匆忙忙地下楼,谁也没注意到那背着弟弟离开的哥哥,而都是全然地关注着那丧母之子的精神狂舞。

      一分钟,960米,三楼,医务室。

      李木茧微微蒙络目光,窥见了俞之平膀上渗湿衬衫的汗水。

      轻轻地喊了一声。

      “哥。”

      “小茧,别说话…”

      李木茧也仅能听俞之平如此耳语。

      他从小脖颈处就动过好多次手术,缝合的伤口处皮肤很薄,稍有冲击就会溃烂,也会有刀切的痛感袭来。

      ……

      再醒来时,李木茧盯着眼前的朦胧白光,再仔细看,是俞之平,他正和校医交谈着什么。

      “离最薄的缝合处还有两厘米,幸好没打到。”“你是他哥吧,嘶,姓怎么对不上。”

      “重组家庭。”

      “嗯。”

      “哥……”李木茧唛喏开口。

      眼前的两人连忙转头,俞之平忧虑的模样瞬间沾满李木茧的眸子。

      “李木茧,没事了。”俞之平在生人面前不敢对李木茧亲昵称呼,但他的眼神却溜出比语言更亲昵的情愫。

      “还好你哥跑的快…”校医也感慨道。

      ——

      另一旁,校导处。

      “江悻同学,你知不知道暴力解决事端是要犯法犯罪的。”

      “我妈死了?有人管吗?”

      “你母亲的死,执法机关会依法调查,但你个人主观武断杀人凶手,并对一个高三学长进行暴力,你有没有考虑过事情的后果?”

      “后果……只要能把杀我妈的狗崽子枪毙了,还要考虑什么狗屁后果。”

      “江悻!”

      ——

      另一层的校长室内。

      “俞之平同学,江悻的事你知情吗?”校长严肃地问道。

      “现在了解了,是李木茧同学告诉我的。”俞之平阐述道。

      “李木茧同学现在没事吧?”校长继续问道

      “没有大碍,只是收了点伤。”俞之平沉诺眼神。

      “李木茧和我都不清楚江悻母亲遇害的消息。”俞之平语气坚定地阐述道。“我保证。”

      “行了,回去吧。”校长扶了扶镜框,俞之平急忙走出房间,重新向医务室奔去。

      已经是五点了,外面的天阴沉地愈加发灰,似乎是火焰燃出灰烬的那般色彩。

      校医去跟高三十二班的班主任——老刘唠嗑去了。

      医务室,灰白的灯光下。

      “哥,江悻对我说,江阿姨是被谋杀的。”

      “我知道…”“但他为什么会怀疑你。”

      “他说,江阿姨的死,和我以及我的家人脱不了干系。”

      “他可能是一时精神失常,小茧,不怕。”“我在学校呢,谁也欺负不了你。”

      ……

      两个人的位置空空荡荡,他俩旷课了半个下午,江悻的事情里面就传开了,尤其是在十二般,闹得沸沸扬扬的,有些品德不正常的人还模仿起来江悻的狂样,结果就是被老刘臭骂一顿,甚至被拷上品德恶劣的罪名,被“押送”自个儿家。

      19:30

      医务室内,校医给两人带了晚饭,白粥,以及夹着炒青椒肉丝的馒头。

      “谢谢校医。”

      “谢谢校医。”

      两人都接过晚餐,校医却沉闷一叹。

      “诶……”

      俞之平和李木茧看到校医脸上惆怅的表情,沉默了许久。

      “江悻同学已经去殡仪馆了,今天的事儿也就算完了。”校医拧开水杯,喝了口水。

      “校医,我带李木茧回班去了。”俞之平目光尊敬地谢绝李木茧,并将李木茧扶起来,蹒跚走着。

      “嗯。”校医目光暗淡,沉眸,没看他们离开。

      ......

      昏暗的门口,校医悄悄起身目送两个少年离开,看他们在白色的灯光下漫步走着,面无表情。

      巧合的是,江阿姨的葬礼就在明天…

      ………………

      第二天——11.7

      正巧是立冬的日子,冰冷的,天又开始哭泣,阴雨缠绵地挽留她的离去。

      灰暗的天空下,大家都身缔黑衣,手柄黑伞。

      墓碑前,江悻蹲着,一旁的奶奶为他遮着雨,他将白菊放在江阿姨的墓前,一滴眼泪都没流。

      墓园的西边人群,是俞之平一家。

      “哥,我去给阿姨送朵花。”俞之平将同样的白菊搁在李木茧的右手,他也缓步走到墓前,将那束白菊搁在墓碑的西边。

      ——

      “江晶晶,我都快忘了她是谁。”

      “要不是李木茧提起来,我还真要忘了这人。”

      俞星洲和舒忆婷又在背后谗语道。

      “江阿姨,谢谢您照顾小茧,愿您在天堂的那边,过得安宁。”俞之平举伞走向李木茧,陪着他默默祷告。

      ——

      不一会儿,人群中有几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哭起来,尤其是江家人,以及江悻父亲家的家属,这显得俞之平一家子十分突兀。

      “江晶晶她不一干收养的吗?”

      “谁要杀她,神经病一样。”

      俞星洲和舒忆婷的声音更大了,旁边的一个男人一个冰冷的眼神愣向他们,他们的嘴里面熄了火。

      ——十三年前,李木茧刚入福利院,此时他十分害怕哪里的环境,福利院的江女士就觉得义务收留他一年。

      一年里,她带李木茧到海边,到大山,到任何李木茧想去的地方,她和李木茧从陌生,到亲昵,再到最终的告别。

      她告诉李木茧

      “当悲伤来临时,笑是打败它的秘密”

      这个幼稚却深刻的秘密,在李木茧记忆里挥之不去。

      一年里,李木茧便从一个内向自闭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开朗阳光的小孩子骨头。

      至于江悻,他一直念叨着妈妈,在他父亲家念叨了一年,可江晶晶从来不愿意接受她和江悻父亲——江泉。他们虽然姓氏相合,但两家合到一块,只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若不是出于对江悻这孩子的怜悯,江晶晶早就可以撒手这段束缚着她的婚姻。

      三年前,江泉失踪,全家人都寻找他,找了两年,没寻得人,家里的事儿都压在江晶晶身上,只不过这个家只剩下她和江悻二人,这使江悻对她母亲的依恋更加严重,更加放大他童年缺少江晶晶陪伴的那一年 。

      三年后,10.23

      江晶晶发现在家中遇害,被江悻发现。

      可惜他们住的是没有监控的房子,就连街道的监控也被那恐怖的凶手掉包了。

      江悻只能疯狂追忆,追忆江晶晶这几年里遇到的人,却发现,能追忆到的人,不过自己,失踪的父亲,福利院的人,以及最有嫌疑的,他打听来的李木茧。

      ——

      如今,谁也不清楚真相,谁也不了解这层蒙的云雨中到底埋葬着什么深仇大恨,但大家都惋惜着江晶晶女士的逝去,惋惜他留给孩子们的余温,美好回忆,惋惜她的艰苦,惋惜她的命运。

      “各位来宾”

      “今天,我们带着极其沉痛的心情,追悼江晶晶女士的离去……”

      念追思词的人,也便是生前和江阿姨最亲的人,是江悻念的。

      …………

      大雨磅礴,青绿间点缀几抹哀愁的白,葬礼举行的很快,但期间俞之平和李木茧一直保持着沉默。

      “江阿姨,谢谢您。”李木茧最后一个回眸,看那旁灰色,仿佛看到了江阿姨生前最喜欢的灰色帽子。

      ——葬礼结束,俞之平和李木茧回到学校。

      时光僭越,良久风冷。

      …………

      11.13

      俞之平和李木茧又是打车回家。

      快到家时,俞之平看那家中一片昏黑,已然习以为常。

      “师傅,多少钱?”

      “25元。”

      “好,已经付过了。”

      两人下车,并肩走。

      “哥,他们又出去了吧?”

      “应该是。”

      俞之平不自觉抚起李木茧的手被来,感觉有点发冷,就拢起李木茧的膀子,望自己的方向靠了靠。

      李木茧身上泛起一股暖意,脸上已然有一丝笑意。

      开门。

      一派奇怪的景象吓着了两人。

      “小茧,家里怎么什么都没了?”俞之平瞪大双眼直翻迷糊。

      “靠,哈哈不会有小偷吧?”李木茧忍不住幸灾乐祸。

      “小偷?整个家的家具都偷走,那是搬迁局好吧。”俞之平玩笑道。

      “等等,妈给咱们发消息了。”俞之平点开“妈”的聊天界面。

      22:12,一条崭新的消息

      “之平,原先的房子搬迁不住了,爸妈这个月有重要的事情要解决,别问也别跟小梨说,你爸在十七中附近给你们租了间月房,也给你和小梨手机上转的有钱,你们就在那儿住啊!记得照顾好自己和小梨。”

      “嘁,干嘛什么事儿都不想让我知道。”

      “不清楚,可能是怕小茧太聪明了吧。”

      “没头没尾的理由……”

      李木茧:“那我们又要原路返回喽。”

      俞之平:“嗯。”

      ……

      22:30

      出租车上,李木茧抬眸而望,发现俞之平正偷偷看向自己,那略带困意的眼睛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于是他眼睑忽颤了下,垂下眸,掩饰心口的一阵悸动。

      下车…

      俞之平拉着李木茧,一前一后。

      “发的住址,就在这。”俞之平拧开门把手。

      “还挺温馨的……”李木茧愉快地跳进屋里。

      敞亮却不算大的客厅,眼尽头的厨房,侧眼就能看到的卧室,再侧眼就能看到的卫生间,组成这一个小小的家。

      “诶,要在这儿和你住一个月啊…”俞之平躺卧在沙发上。

      “怎么,哥不想和我住。”李木茧坐在俞之平的身旁,偷偷地戳他的脸

      “什么啊,只是感觉新奇而已。”俞之平摆弄着脸,不让李木茧戳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拿开你的猪蹄…”

      “滚啊……哈哈哈哈哈”

      ……

      “小茧,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发现,很新奇。”

      “哥觉得是什么很新奇?”

      “就今年夏天到现在,发生的好多事都很新奇。”

      “哥,你是困了吧?”

      “没有。”

      “小茧。”

      “嗯?”

      “爱你!”

      “哥,你真是困糊涂了啊!”

      ……

      夜幕星河流淌,寂寞岁月荡漾

      秘密的深处,誓言的蚕已经结茧

      它等待这属于它冬天的烛光的到来。

      等待着凌风倜傥,爱意绵长。

      最终沉沦在两个少年的眸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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