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沏壶花茶

65、晕倒

　　安静的教室内是同学们沙沙的写题声，范老师坐在讲台上，批改着周末作业。

　　??左言看着试卷，头有些发晕，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试卷上的字就有些想吐，昏昏沉沉地终于挨到了考试结束的时间，范老师让大家从后往前将试卷传上来后，晚自习也迎来了尾声。

　　??“走吧，叶音，说好的，去请你吃炸串！刚刚最后几分钟我脑子里都在惦记着我的淀粉肠！”王子筱很快就收拾好书包来找叶音一起放学。

　　??左言在试卷离开自己的那一刻才稍微缓过神，他有预感这次的考试成绩出来后和妈妈又得是一场争吵，叹了口气道：“不了。”

　　??王子筱见左言兴致缺缺，猜想是不是这场考试不理想，安慰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不要因为眼前的痛苦而放弃美食的召唤！”边说边摇了摇他的肩，“走啦，咱们能在一起吃喝的机会现在可是用一次少一次！”

　　??左言想到不久前王子筱和他说过的事，心里觉得确实应该珍惜一下和这个朋友的相处时间，但是面对着未来渺茫自己，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对不用付出什么努力就有着光明未来的王子筱露出笑容，只能尽力地逼自己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说的是啊，走吧。”

　　??王子筱天生有些粗神经，不知道自己的事其实带给了朋友很大的嫉妒和不平衡，只是帮着左言收拾了书包，亲密地拐着他的手肘一起走出校门。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左言只觉得绝身心俱疲，叶音妈妈见女儿回来了，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问道：“晚自习上的怎么样？”

　　??想到了这次的数学测验，左言抿了抿唇，只觉得自己开不了口，换了鞋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

　　??叶音妈妈见自己已经给了台阶，但是女儿却一点情不领，也是觉得生气又委屈，憋着火回了房间。

　　??左言将书包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去洗漱了，等他洗完澡出来，总算觉得稍稍缓过口气，但是疲惫感依然很重，这时候已经十一点了，算下来，他从早上七点多开始学习，一直到快十点晚自习结束，自己的CPU快烧了，明天早上六点又要起床，左言决定要抓紧时间睡一觉，不然CPU烧不烧不知道，他估计得进ICU。

　　??但是，当他刚设置好闹钟，准备躺床上时，叶音妈妈却拿了盒牛奶进来，道：“晚上再看看书，要是饿了把这盒牛奶喝了。”

　　??左言不可置信地问道：“已经十一点了，还要我继续看书？”

　　??叶音妈妈反问道：“才十一点，你作为即将高考的高三生，难道要去睡觉吗？”

　　??不容拒绝的语气令左言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喉咙发紧，他不想再去作没有必要的争吵，转身坐回了书桌前。

　　??叶音妈妈将牛奶放下，嘱咐道：“好好学，一生就这一次，吃吃苦，等你考上个好大学，妈妈我啊，也就松口气了。”说完摸了摸左言的头，离开了。

　　??左言出神地盯着桌面，发着呆，脑海里是之前无数次因为高考的事而和妈妈争吵的画面，他知道妈妈很爱自己，从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中可以感觉得到，但同时，他也怀疑着这份爱，究竟妈妈爱的是他本身，还是一个可以出人头地的叶音？

　　??恍神间，左言意识恢复过来，自从进入这个梦之本，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区分开自己和叶音，有时候甚至可以听到叶音痛苦的哭喊，这和之前几次梦之本的经历不同，之前他不会对所代入的角色之前的意识影响，更多时候是是对角色本身的一些情况自己进行揣测，这次完全不同了。

　　??左言看到桌旁有一张广告单，是一家甜品店开业，上面有两个卡通形象的女孩子微笑着一左一右站着拉了条横幅，他随手拿起来对折扔进了垃圾桶，又抬头看了眼时间，觉得身体已经向自己发出了“充电”的信号，再不睡真的要与世长辞了，于是还是关灯上了床，闭上眼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哈哈哈哈……”一阵空灵的孩子的笑声在左言耳边响起，他皱皱眉睁开眼，猛然看见有两个只有下半身的“人”站在自己床边，左言感觉原本混沌的脑子一下清醒，他弹跳式的从床上蹦起来，发现这两个“人”的上半身被折叠在了背后，而他们之间还拉开了一条横幅，上面是仿佛用人血写上去的醒目的几个大字——“决战高考”，血迹甚至还没有干透，顺着横幅滴落下来。

　　??左言心脏狂跳，头上背后全是冷汗，身体僵硬，想逃跑但是双腿似乎不受控制，孩子的嬉笑声还在继续，左言甚至觉得那声音就在自己耳边，突然，面前的两个“人”的上本身毫无征兆地折了回来，左言看到他们的面孔，发现正是睡前自己折了的那张广告单上面的女孩，两个女孩的脸很诡异，眼睛睁得很大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嘴巴机械地笑着，嘴唇鲜红，当她们的身体复原后，中间的折痕以及清晰地留在她们的腹部，左言只觉得胃里翻涌着想吐，不顾一切地跳下床绕过他们迅速逃走，两个女孩见状并没有跟着跑起来，只是一卡一顿地转过头看向逃跑的左言，脸上依然带着诡异的笑。

　　??左言闯入叶音妈妈的房间，想带妈妈一起跑，结果一进去，借助月光，就看到妈妈背对着他，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什么，左言手都在抖，但还是缓缓上前，试探地开口道：“妈？”张嘴的同时，左言也来到了叶音妈妈旁边，只见叶音妈妈胸前满是鲜血，心口处的血像是喷泉似的向外涌出，手里还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再一看她面前，赫然放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左言受到的冲击过大，他惊恐地看向妈妈，对上视线的瞬间，左言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只见叶音妈妈的两只眼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张嘴巴，一张脸上的三张嘴同时闭闭合合，叶音妈妈好像也注意到了左言，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左言见状双腿直打颤，二十多年真没见过这么挑战人心理极限的情况。

　　??只见那三张嘴动作一致，边走向左言边问道：“音音，复习完了吗，快睡吧？”

　　??而左言身后又传来的那两个女孩的声音：“他没学习哦，在睡觉，呵呵呵……”嬉笑的声音再次响起，只见叶音妈妈的那张脸瞬间变得狰狞，三张嘴同时数落着叶音：“睡？不是让你复习你为什么不听话！考不上大学后悔都迟了！”说着叶音妈妈还转身拿过那颗心脏，握在手里就要往左言面前递：“妈妈我这辈子就指望你能为我争口气，对你哪点没照顾的好！一颗心全扑在你身上，你自己看看啊！！”

　　??眼前的女人身上喷涌着鲜血，脸上的三张嘴的画面由于过于恐怖令左言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断后退，谁知竟是与那两个女孩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内心的恐惧瞬间击破峰值，他大喊着冲出房门，然而楼梯道上却伸出了一双双手阻挡住他的去路，将他困在这个家中——

　　??“啊——”左言大叫着从床上坐起，背后吓出一身冷汗，他惊魂不定地看了看四周，外面天色已经开始微微泛白，左言坐在床上足足缓了好几分钟，才慢吞吞地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四点五十三分。

　　??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围，没有奇怪的人物，家具本本分分地待在原地，床上除了自己和被子也什么也没有，左言这才再次躺下，可是一旦闭眼，梦中的诡异场面又会立刻钻入他的脑海，刺激着他的神经。

　　??直到闹钟按时响起，左言也没有再次睡着，他将闹钟关闭，却又有些不敢下床，害怕刚一下床床底会伸出手抓住他的脚踝。

　　??梦里的感受太过真实，直到现在他的手还是冰凉的。

　　??左言就这么精神恍惚地起床洗漱，当他吃了早饭在门口换鞋准备上学时，叶音妈妈再次在他身后站着，对他说道：“好好努力，倒计时了，再坚持坚持！”

　　??这话在左言耳朵里听着却令他感到恐惧至极，他加快速度换好鞋，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地狂奔下楼，让叶音妈妈有些疑惑：“这孩子今天怎么跑这么快？”

　　??上学的路上，左言都觉得头脑昏沉，看着周边的景物觉得他们仿佛都在动，一草一木都让他心里萌生了一股恐惧。

　　??好不容易来到教室，上午的早自习和第一二节课又都是数学，范老师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踏进教室，手里还拿着昨天考的数学试卷。

　　??“昨晚你们的卷子我回去加班加点给你们改出来了，可得感谢感谢我啊。”范老师笑着对台下的同学说道，同学们叫苦声连连，可是这个声音却让左言觉得就像是一针针扎在他的神经上，令他的太阳穴发疼。

　　??“好烦啊！好烦啊！为什么，为什么永远学不好，永远学不会！”叶音的声音再次在左言的脑海中响起来——

　　??“为什么你要无数次强调你的付出，我难道心里没有压力吗！”

　　??“你要冷嘲热讽我几次！你要在夏华航面前让我难堪几次！”

　　??“为什么我不可以有自己喘息的时间！”

　　??“我的进步你看不到，你永远只会盯着我的不足的地方！”

　　??“为什么我都那么求你了你还要扔掉我一直珍藏的东西！我都说了没有考好不是因为它们！”

　　??“啊！救命啊！！让我去死吧！！！”

　　??叶音的声音比之前出现的次数陡然增加，左言被吵得头昏脑涨，这几天他已经几乎完全继承了叶音原本的负面情绪，加之他一直在着急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因为如果许秋然在他之前结束了梦之本他不敢想象后果，他没有办法接受许秋然这么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又这么没有告别地死去，叶音此刻一次次的呐喊更是愈加令他痛不欲生。

　　??“啊——”左言终于忍耐不住，抱着头大叫起来，叫声惊吓到了全班同学以及还在和学生开着玩笑的范老师，在大家讶异的目光中，左言从座位重重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