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沏壶花茶

15、张璇的噩梦

　　张璇就这么身形滑稽地慢慢走到白雪身边，不敢离得太近，保持在一米左右。

　　??白雪也不看他，抬起下巴示意他看向镜中的那张被蹂躏的人脸：“觉得好玩吗？”

　　??张璇心想这和好玩有半毛钱关系吗，他又不是她这样的变态……转念又想到自己糊涂蛋的人设，于是傻笑着点点头。

　　??“呵呵。”白雪轻笑了两声，说：“好玩也快结束了，交给你个任务。”说完抬手一指魔镜，镜中那张人脸终于不再分分合合，恢复了本来的样貌，只是那原本空空的眼眶里，流出了些暗红的液体。

　　??原本就蓝绿交杂让人看着感觉不适，现在更是令张璇不愿多看一眼。

　　??“王后也答应了给你自由吧，代价是什么？”白雪问向魔镜。

　　??“是王后她，剩下的命，主人。”人脸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好像随时有可能丧命。

　　??“切。”白雪冷哼一声，“她还有几时好活，一条烂命也能让你做交易。”说话间，白雪站起身，将张璇推到魔镜面前，“我用这双眼睛让你能看见我所能见到的这世界的一切，同时这双眼睛将再也无法合上，你可知我付出的辛苦？”白雪伸出右手手掌，手指发力虚握，那张人脸又扭曲起来，“王后那条苟延残喘的命本就没几天好活，真是桩便宜买卖啊魔镜，我怎么不知道你其实可以做亏本生意的？”

　　??“主人，对不起……我……我可以毁掉契约……”

　　??“哦？契约既然已经缔结，又怎么销毁呢？”白雪稍微放缓了语气，收起右手，双手交叠放在背后，右脚脚尖在地面原地打转着，不知情的人看来或许会觉得有些俏皮。

　　??痛苦终于消退，人脸喘着气，道：“我和王后缔结的契约并不是与主人这样的双向，只是单向的，也就是说，王后以自己的命为代价放我离开这面镜子，只要王后一死，我，我便解脱了。”

　　??“原来是这样啊。”白雪语气好像软了下来，走到魔镜面前，伸出手隔着镜面抚摸着那张可怖的脸，安抚着它：“也就是说，你与我的契约是由我答应了你才能出来，眼睛只是获得你力量的代价，而我单纯的母亲被你欺骗了，你以出卖我为诱饵让她心甘情愿献出生命，代替你存在于这面镜子中，而你，就可以恢复自由身了是吧。”她的声音轻柔，可莫名让人心里发怵，张璇也明白了不理解的地方，现在就剩下三个问题。

　　??一，那些侍卫究竟经历了什么？

　　??二，白雪要王后的心头血又是为什么？

　　??三，这些小矮人为什么听命于白雪？

　　白雪眼眸低垂，看不清她的表情，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张璇内心忐忑不安，她说要交给自己一个任务，会是什么？

　　??“糊涂蛋，今天我啊，没能带回侍卫呢。”白雪边说边伸出手摸着他的头，语气就像在哄小孩，张璇头上戴着帽子，被白雪摸得有些不自在。

　　??“可是，”白雪蹲下身，和他平视：“今天到了日子，我一定要有祭品才行的。”她的目光很温柔，眼角弯起好看的弧度，那双黑色的大眼睛真的没有眨过一次，兴许她刚刚说的是真的，这双眼睛再也合不上了。

　　??“糊涂蛋，帮帮我吧，我需要你。”白雪站起身，脱下他的帽子，在他光滑的脑袋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在白雪说完这句话后，在场其他的小矮人都动作一顿，就连在瞌睡的瞌睡虫也慢慢睁开了眼。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

　　万事通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嘴唇翕动，终究没有说什么。

　　??张璇不是真正的“糊涂蛋”，他知道白雪话中的意思，也许是身体潜意识的反应，他有些机械地转过头，求救般看向自己的同类们，矮人们都在看着他，神情复杂，里面包含很多情绪，他读出了两种：害怕与不舍。

　　??不舍他成为牺牲品，说到底他是他们的家人，但是他们害怕白雪，他们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你看他们做什么呢，糊涂蛋？”白雪轻轻将他的头别过来，“你的家人们还有你，吃了我做的面包，都成为我的奴隶啦，他们永结一心，哪怕只有一个人反抗，死的可是所有人呢。”白雪耐心地和眼前她知道的傻乎乎的矮人解释着，“你反抗的话，他们也同样会死呢！”白雪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牵起他走向瞌睡虫，说道：“瞌睡虫，把他带过去，今日我要取的，是他的皮肤，哎呀，不过念在你们感情那么深的份上，我允许你先杀了他再慢慢剥皮处理。”

　　??她说的是那么善解人意，笑的是那么和蔼可亲。

　　??张璇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也总算知道矮人为什么这么听白雪的话以及那些可怜的侍卫作为祭品经历了什么，就剩最后一个问题了，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他绝望地开口：“公主，为什么你要王后的心头血呢？”

　　??“嗯？”白雪没想到这糊涂蛋竟然会说话，不是说他从来没学会开口说话吗，其他小矮人听到张璇开口，眼里也充满了惊讶，但想到他即将面对的事，有几个矮人已经微微红了眼眶，只觉得喉咙干涩，就连开心果那每次努力在糊涂蛋面前维持的笑容也撑不住了。

　　??“真厉害啊糊涂蛋，什么时候学会的说话，很棒。”白雪又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回答了他的问题：“我的亲生母亲生下我不久后就去世了，现在的王后是我的继母。”她的神情有些落寞，“继母不喜欢我，我从7岁开始就被逼迫干各种奴仆才会做的事，清扫厨房，倒炉灰，扫城堡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

　　??抚摸着张璇头顶的手渐渐停了下来，“我才十岁出头的时候，双手就因为干了太多脏活累活而布满老茧，你看看我现在的手，多白多嫩啊。”白雪怜惜地用左手轻轻抚摸着右手手背，“你知道当时这双手多难看吗？还有我的脸，被冬天刺骨的风吹得皲裂，那双脚也让人不忍看下去，就连我的身体，也在这日复一日的虐待中渐渐垮了下去。”

　　??紧接着，白雪又激动起来：“可是，有一天，我在常去的那片花海中捡到了一面魔镜，和它缔结契约，又顺着它的指引找到了你们，让你们吃下了我做的可口面包，紧接着，我利用一周一次的出行机会，以侍卫为祭品，将他们的一部分精心熬制，喝下后再施展我的术法，就可以取走王后的心头血，她的心头血可是能让我恢复健康和青春的特效药剂啊糊涂蛋。”

　　??熬制？所以爱生气盯着的那口锅里曾经煮的是……

　　??白雪将张璇交给瞌睡虫，有些自嘲地笑道：“和你说这么详细做什么，好了，带下去吧，别让我发现又出了一个叛徒。”

　　??瞌睡虫僵在原地，白雪是个体贴人的女孩，知道这对于这些没用的矮人来说是场生离死别，虽然他人的“死”于她而言已是司空见惯，但她愿意给他们一些时间来一场无声的告别。

　　??那六个矮人脸上都爬满皱纹，现在看上去更苍老了。

　　??张璇知道反抗的话他们七个谁也别想活，他抬头向他的“长辈”们一一望去，瞌睡虫目光别开，眼睛里再无睡意，喷嚏精和害羞鬼低着头，害羞鬼的脸已经像红透的苹果了，不过肯定不是害羞导致的了，爱生气还是凶巴巴盯着他，但是他看到爱生气的眼眶红了，开心果就像之前他见到的那般微笑着，只是这回张璇没有觉得那笑容可怕了，他明白这是开心果逼着自己扯出来的要哭的笑容，可能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会面临什么而想要尽量让自己能开心点吧，万事通……万事通已经摘下眼镜在擦眼泪了。

　　??张璇深深呼出一口气，向他们鞠了一躬，嬉皮笑脸地道：“你们干嘛那么怪地看着我嘛！我也是这两天才学会的说话！”说完牵起瞌睡虫的手，道：“公主说要我和你走，好像我们也不能反抗是吗，那我们走吧。”他轻快地说着，就像要对方带自己出去玩一样。

　　??“我想，我给的时间应该够了。”白雪坐回椅子上，笑道。

　　??六个矮人，每一个都想冲过去和白雪拼命，可每一个都想让其他人活下去，她太聪明了。

　　??张璇莫名想到了动画电影里七个矮人面对躺在水晶棺材里的白雪而掩面啜泣的样子，没想到主角竟成了自己。

　　??又过了半晌，矮人们对糊涂蛋鞠了一躬，瞌睡虫领着他走出门，拿出钥匙打开了右边的那扇铁门。

　　??铁门一打开，血腥味直冲鼻腔，张璇差点吐出来，他强迫自己忍下这恶心的味道，由着瞌睡虫牵着自己往前走。

　　??他最后的记忆便是自己躺在一处血迹斑斑的石板上，周围一堆要烂没烂的头颅，蛆虫在里面蠕动着。

　　??正值冬日，石板很冷，透过衣服侵蚀着他的体温，他看到瞌睡虫拿起一把斧头，来到他身边，声音很轻，带着哽咽：“孩子，这斧头是最锋利的一把，对不起，我能做的，只能让你在受苦前走了。”

　　??彼此沉默着，后来张璇感到自己流泪了，泪眼朦胧间看到瞌睡虫举起斧子朝自己砸了下来，他紧闭双眼，袭来的剧痛让他本能地想出声喊叫，而下一秒，他就回到了梦之彼界，系统的声音也随即在他耳旁响起：“欢迎玩家张璇归来。我是系统A1，根据您在本次梦之本——‘白雪的真实’中的表现，判断您完成的任务结果为：优秀，并且成功解锁全部主线剧情，奖励您可以提出高于任务难度一倍的许愿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