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蛇》酥玖梨

23、第 23 章

　　随后院门便被人猛地一脚踹开，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几个村民模样的青年壮汉闯了进来。

　　女子自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她手忙脚乱地边套着衣服，边赶紧打开门查看。结果不等她看清来人的模样，便被一个壮汉扯住胳膊，粗暴地拽出了屋子。

　　为首的壮汉粗声下令：“先把她绑起来！你们几个进屋搜查，还有院子四周，也都仔细看看！”

　　女子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牵动了腰上的旧伤，痛得几乎晕厥。

　　听到这话，她猛地抬起头，无措地看着眼前这些人。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人却并不理会她，只顾自地在院子里胡乱翻找，甚至连墙角的大水缸都没有放过。

　　见他们这副架势，女子再迟钝也意识到可能是阿天出事了。她极力克制着颤抖的嗓音，问绑她的男人：“大哥，我求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阿天出事了？”

　　男人麻利地将粗麻绳捆上她反剪的双手，闻言嘿嘿一笑，在女子脸上摸了一把，“很快你就知道了。”

　　其他人很快完成了搜查，结果自然一无所获。

　　为首的人再次发话：“既然这里没有，那想必是逃了。你们几个，跟我进山继续找，无论如何也要将那小杂种抓回来。”

　　他们说完便要走，负责绑人的男人指了指女子问：“那她呢？”

　　为首那人看向女子，神色复杂地斟酌了片刻，道：“先押去祠堂，等官府的人来了再说。”

　　他说完突然又指着负责押送女子的男子，严厉警告道：“别乱来！当务之急是抓那小杂种，尽量避免节外生枝。要是因你耽误了抓人，就休怪我不讲情面。”

　　那人连连点头：“这个我晓得，你放心。”

　　然而，壮汉们刚一离开，男人的神色便变得猥琐，轻佻地抬手又摸了把女子的脸，嬉皮笑脸地说道：“你刚才不是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亲爷一口，爷就告诉你。”

　　女子本就心急如焚，自然想都没想就要答应，男人却突然脑袋一偏，仿佛遭到重击般，瞬间瘫软倒地。

　　而不远处的树丛中，男孩隐匿于树影后，手里正握把弹弓，瞄准这里。

　　“阿天……”女子欣喜地唤了一声，面上也瞬间绽出笑容。

　　不过随即她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该这么大声，赶忙四下打量了一番，见周遭无人，这才猫着腰奔至男孩身边。

　　“阿天，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村里人都在找你？”她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问道。

　　男孩却并没有回答她，只沉着脸，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利落地挑断了绑着她双手的麻绳。

　　女子双手得到释放，第一时间便将男孩揽入怀中，将他的头重重地贴在自己心口上，一遍遍后怕地说道：“吓死娘了！吓死娘了你知不知道。”

　　男孩安静地依偎在女子胸口，嘴唇紧抿，一声不吭。

　　女子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开男孩，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再次问道：“你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男孩这才抬起眼眸，直视着女子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我杀人了，昨晚我放了一把火，把欺辱你的那对狗男女都烧死了。”

　　女子一下子怔住，愣愣地看着男孩，说不出一个字。

　　男孩却仿佛嫌对她的惊吓不够，又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光如此，我还把里长那个老东西杀了，趁他醉酒斩下他的头，挂在了祠堂门口。”

　　女子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震惊，她唇瓣微张，全身因恐惧而无法自控地颤抖，双手哆嗦地抚上男孩的脸颊，哽咽了好几下，才从僵硬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为……为什么？”

　　明明他们很快就能摆脱这种生活了呀。

　　明明一切苦难即将结束，她期盼的好日子已近在咫尺——

　　为什么？

　　如果注定是这样的结局，那她这么多年的隐忍和牺牲又算什么?!

　　“因为……”男孩猛然挣脱她的手，稚嫩的脸上满是愤慨，咬紧牙关说道：“因为里长那个老东西根本就打算兑现对你的承诺！”

　　“你知道他在背后怎么议论你的吗？他说你人尽可夫，好骗，好欺，甚至和其他村民一起辱骂你是娼妇，还……还向他们炫耀侮辱你的过程……根本就没有你所说的去镇上，他对你说的一切都是骗你的！”

　　女子双膝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但她也并未如男孩所预想般痛哭或者崩溃，只紧紧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服，深深喘息了两口。

　　“……是吗？原来这一切真的都是骗我的……”她略带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然后，狠狠闭了闭眼睛。

　　所谓的“离开”，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触及的泡影。
　　既然如此——

　　“罢了！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我认了！”

　　她偏头看向唯一通往村外的出口——
　　也就是眼前横亘的大山。

　　“事到如今，留给咱们娘俩的，也只有‘逃’这一条路了，至于逃不逃得了，就看咱们的造化吧！”

　　也恰在此时，有人发现了倒在院门口的男人，大声呼喊起来：“来人……快来人……”

　　女子见状，赶忙牵起男孩的手，“村里人很快就会发现咱们，快走！”

　　男孩本意也是回来找女子，欲带她一起逃，便点了点头，两人立时向山林深处奔去。

　　为避免与先前上山的村民们相遇，他们特意选择了一路人迹罕至，险峻难行的小路。

　　男孩自不必说，凭借敏捷的身手和对山林的熟悉，简直如鱼得水。女子虽然身体相对柔弱，但长年累月的劳作使她练就了灵活攀爬和巧妙躲避障碍的本事，尽管行进艰难，她依然紧随男孩身后，没有掉队。

　　倒是黎书——
　　作为一个自幼生长在都市、享受优渥生活的新时代青年，他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被荆棘和泥泞湿滑的道路折磨得苦不堪言。

　　然而吃不消也没办法，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他已基本确定“邪祟”必然与这对母子相关，自然还得从她们身上找答案。

　　山林中枝叶繁茂，阳光穿透层层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母子二人相互搀扶，在光影交织的密林中匆匆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太大的声响引来追兵。

　　幸运的是，一直到翻过山头，搜山的村民都没有发现他们。

　　甚至，透过层层绿意，他们已经能望见遥远处密集的建筑群，以及通往那里的，与他们仅数里之遥的宽敞大道。

　　两人的神情不由得都有点激动，但此时天也黑透了，使得本就艰险的道路更加举步维艰，若强行继续赶路，无疑将大大增加受伤，甚至摔下山的风险。

　　再加上，这一路行来，两人也着实累坏了。

　　尤其女子，持续的高强度奔走早就让她腰伤未愈的身体不堪重负，整个人简直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头发和衣服都被汗液打湿透了。

　　男孩见状，便提议道：“要不先咱们先歇会儿吧？天已经这么晚了，村里那些人应该不会找过来了。”

　　女子虽然仍是不放心，但也确实没有力气再跑了，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点头道：“也好，那咱们就在这儿坐会儿吧。”

　　两人也没敢乱走，在原地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靠着大树坐下了。

　　风悠悠而过，裹挟着树叶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抬眼就能看到通往镇上的官道，女子的眼底不禁又浮现出先前的期盼来。

　　或许呢。
　　或许这次因祸得福，真让她们逃出去了呢。

　　她将因力竭仍在微微颤抖的手掌捂至胸口上，心头那个本已死寂的念头也逐渐死灰复燃。

　　“老天也该睁一回眼了，不然……”

　　不然她这一生，何其悲凉？

　　然而，命运却再一次戏弄了她，老天也并未睁开它那紧闭的眼。

　　就在她低声呢喃完，一阵犬吠声突然从不远处的山坳传来，其间还夹杂着男声的呼喝和大声吆喝。

　　两人均是一惊，倏然站起身。

　　距离太近了，以他们现如今的体力，根本跑不远。

　　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女子有了取舍。

　　她突然拉过男孩，将他往下山的方向推，“快走！”

　　男孩自是不愿，紧紧扯住她的袖子，“要走一起走！”

　　女子就要急疯了，她当然也不舍，但以眼下的情势，让男孩先跑，无疑是最理智也最具性价比的选择。

　　“傻孩子，他们要抓的是你，就算抓到我，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可如果你被抓，那咱们就真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她便不再给男孩任何犹豫反驳的时间，将他猛地一推：“快走！记住，只有你活着，娘才有希望。”

　　而也就是他们拉扯的功夫，追兵已然更近了，已隐约能听到村民们大声交谈的声音。

　　见男孩始终不肯弃自己先逃，女子干脆将心一横，不再理会他，而是径自朝与下山相反的方向逃去。

　　男孩当然明白女子的良苦用心，自然没傻到再追上去，只是他也没往山下跑，而是略作思索后，撒腿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黎书：“……”

　　思来想去，他还是选择跟上女子的步伐。倒不为别的，至少跟得上，要换作男孩，估计没一会儿就跟丢了。

　　女子在黑暗中拼命奔跑，身后也迅速传来犬吠和杂乱的脚步声。她大口喘着粗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再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只要她能多拖延一秒，男孩就能离下山更近一秒。

　　然而，她的体力终究有限。当跑到一处山坡时，率先追上来的猎犬猛然跃起，将她扑倒在地。她顺着山坡一路滚下，最终被一个村民粗鲁地揪着头发拎了起来。

　　“抓到了！”那人兴奋地大喊。

　　几个火把迅速聚拢过来，待看清是女子时，众人显然愣住了，“怎么是她？她怎么在这里？”

　　拎着女子的那人也是一脸震惊，正是之前带人前往女子家中搜查的那人。待看清是女子后，他的脸色很快从震惊转为愤怒，猛地将女子摔在地上，咬牙怒骂道：“他妈的，竟然被这女人骗了！王三那个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不过既然这女人在这，小杂种肯定也跑不远，走，继续追！”

　　说着他便转身欲走，然而走了几步才发现，其他人连脚都没挪，只齐齐盯着地上的女子。

　　他们虽然神色各异，眼中的兽/欲却如出一辙。

　　男人几乎瞬间便明白了几人的意图，也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

　　哪怕蓬头垢面，女子依然美的惊人。

　　他顿时也觉一股邪火自腹部升腾而起，一路烧到了嗓子眼。

　　但他明显比其他人多了几分定力，指着众人粗声道：“什么意思？官府的悬赏金不想要了？”

　　其中一个村民猥琐地扭捏了下，嘿嘿笑道：“放心，悬赏金跑不了，倒是这娘们，要真交给官府，咱们可就真没机会了。”

　　“就是！”另一人也附和道：“这娘们平时清高的很，只愿意跟里长睡，咱们都还没沾过边儿呢。”

　　“就是就是，机会难得，赵二哥，那小杂种烧死了你大哥全家，你睡他娘就当是报仇了。”

　　听到这句，男人明显动摇了。

　　女子却瞬间变了脸色。

　　她只能将自己尽量小的蜷缩成一团，企图借此来缓解心头挥之不去的恐惧。

　　黎书也倏然握紧了拳头。
　　哪怕他明知道这些其实是很久以前已经发生，如今不过是幻想的场景，心也霎时揪紧了。

　　男人站在原地，眉头紧皱思索了片刻，终是被兽/欲打败，冲众人一抬下巴，“那就按老规矩，我先来。”

　　说着他便径直走向女子，而女子也被他解裤子的动作吓到了，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猛地站起身，扭头就跑。

　　可这样微弱的挣扎在男人看来，却只增加了游戏的乐趣。

　　他轻松几步便抓住她，随后狠狠摔至地上。

　　女子被摔的眼前一黑，本就疼痛难忍的腰更是雪上加霜，别说再逃，连再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女子在地上无力地挣扎，周边却一片叫好声，有人甚至迫不及待地开始脱裤子，恨不能现在就扑上去。

　　“赵二哥，快动手呀，还等什么？”

　　听到催促，男人不悦地瞪了说话的人一眼，“急什么？！”

　　他又转头看向女子，也终于按捺不住，朝女子扑了过去。

　　女子手脚并用，奋力挣扎，可还是很快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以超乎常人的速度自远处疾奔而来，带起的气流搅得地上的枯叶都跟着四散飞舞。

　　众人太过投入，竟无一人察觉。

　　等发现的时候，黑影已如轻巧的燕子般越过众人，并从赵二根的头顶掠了过去。

　　赵二根猛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抬手往耳部一摸，只摸到了满手的血。

　　与此同时，黑影轻飘飘落地，正是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