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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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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本就腰伤未愈,被妇人这一打,身子一晃,直接踉跄倒地。
妇人却仍觉不解气,上前又是砰砰两脚。
“你个小娼妇,竟胆敢勾引到我男人头上,我看你是想作死不成!”
说着她便抬脚欲再踹向女子,被及时从树上跳下的男孩张开双臂拦住了。
男孩也不说话,只狠狠瞪着妇人,竟唬得她不敢再上前。
妇人只得指着男孩咒骂:“好你个小杂种,果真跟你那娼妇娘一样不知廉耻!你娘到处发骚偷人,你这个做儿子的就给她出头打掩护……就是可怜了那废物老李,被野种鸠占鹊巢不说,做了鬼都没处申冤去!”
男孩瞬间涨红了脸,显然被妇人戳到了痛处。
他咬牙切齿道:“我才不是野种!”
“你说不是就不是?”妇人冷笑了两声:“村里人谁不知道,这娼妇是老李花三百钱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她嫁的时候就心不甘情不愿,后来也是老李死后大半年才生得你,谁知道你究竟是哪家的种?还有,怎么那么巧,当年她刚显怀老李就死了,说是打柴不慎从山上摔下来的,谁亲眼瞧见了?定是这娼妇怀了野种怕被老李知道,这才伙同野男人一起害死的罢。”
男孩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慌乱,显然他也不确定自己的身世。
“你……你胡说!”
“我胡说?”妇人得意了,叉着腰继续道:“我是不是胡说,你问问大家伙儿就知道了。就你娘那贱皮子,你还指望她能跟那鳏夫老李老老实实地过日子?”
“可不……”听到这话,围观的村民们也纷纷帮腔。
“当年这娼妇刚嫁过来的时候,光是上吊就上了好几回,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给老李生孩子,还养到这么大。”
“就是,那老李一个鳏夫,又老又穷,你再看看这孩子,从头到脚哪有一点像他?”
“必是野种无疑了,就是不知道是谁的种?”
“那谁知道?这娼妇整天发骚偷人,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真是贱胚子!老李死的冤呀……”
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男孩双目通红,双拳紧握,却全然没了之前的气势。
“阿天,别听他们胡说!”女子试图为自己辩驳:“娘……娘行得正坐得端……”
“你放屁!”妇人粗声打断:“你一个娼妇也敢说行得正坐得端?是谁整天顶着那张脸到处发骚偷人?我……我今儿非撕烂你的脸,让你以后再偷人……”
她越说越气,撸着袖子越过男孩,直接扑到女子身上,两人激烈撕打起来。
而男孩罕见的没有维护女子,只愣愣地站着,似乎还在消化妇人的那番话。
围观的众人见此,纷纷蠢蠢欲动,不少人竟也趁机撕扯起女子来。
即便没动手的,也跟着起哄叫好。
“对,撕烂她的脸,让她整天祸害人!”
“小娼妇,你也有今天……”
女子刚开始还能奋力抵抗,可是很快便力不从心,没一会儿就被妇人骑坐在身上疯狂打骂。
男孩这才回过神,赶忙扑上去,试图将妇人拉开。
然而他毕竟只是个孩子,身形和体力都远不及妇人,再加上场面混乱,人手众多,他那点力气根本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男声叱喝:“你们在干什么?还不住手!”
众人一惊,纷纷回头,就见里长带着几个人走进了院子。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昨晚的中年男人。
只是他此时全然没了昨晚的猥琐硬气,一脸心虚地跟在里长身后,连看向院里的眼神都带着躲闪。
而妇人看到他到来,也“噌”地一声从女子身上下来,风风火火地走过去,一把扯住男人的耳朵,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你居然还怜起香惜起玉来,找里长来干嘛?怕我真打死她?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男人被她扯得直呲牙,却还嘴硬:“哪里是我请的里长?我才不怕你打死她,你爱打死谁打死谁,有道是杀人偿命……等你死了我正好再娶一个。”
“你……”妇人被他气得语结,扯住男人的衣领两人便撕扯起来。
里长站定门口,看着这纷乱的场面,云淡风清地道:“乡邻当以和睦为先,何苦闹成这样?都散了吧,下次若还这样,定以族规处置。”
说着便转身欲走,众村民一看,原本也打算撤了,妇人一听此话,却立刻停了对自家男人的撕扯,愤然道:“怎么就散了?这娼妇满村子的勾引男人,发骚偷人也不是第一回了,按照族规,就算不沉塘,也该绑到村口的大树上示众几天。怎么……”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里长:“莫不是里长也怜香惜玉,舍不得?”
里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抬眼看了一圈周遭齐刷刷停在他脸上的目光——
他只得将视线转向女子。
女子瘫坐地上,满面泪痕。
纵然发丝凌乱,形容狼狈,依旧难掩其倾城之色。
她无惧地迎视着里长的目光,那神情分明在说:“你要是不顾往日情份,你就照她说的做。”
里长立马哑火了。
他只得又将视线转向妇人,佯怒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想说我跟她也有私情?你有何证据?”
妇人自然没有证据,只好狡辩道:“还要什么证据?这满村子的男人,对这娼妇只有想偷和偷不到的,哪有一个好东西。”
“还有你个贱胚子!今儿我先饶了你,若有下次,你且等着,呸!”
但她也知道见好就收,反正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转头啐了女子一口,又扯住自家男人的衣领,将他往院外拖。
“还不赶紧给我回家,等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男人也依旧在嘴硬:“哪有男人不偷腥的,你个泼妇,当心我以七出休了你……”
主角走后,看戏的自然也纷纷散了。
里长可能怕落人口实,紧随众人的步伐也打算离开,女子却突然叫住了他。
“里长……”
里长步子一顿,走在前面的几个好事的村民也一并满脸兴味地停下了步子。
里长看了这些人一眼,又看向女子,面带不悦:“何事?”
女子艰难地爬起身,迎着众人戏谑的目光,一步步走到里长跟前。
就在里长的眉头越皱越深,身后的男孩拳头越握越紧时,她轻声问道:“我上次拜托您的事,怎么样了?”
里长“哦”了一声:“那件事啊,快了,你且耐心等着吧。”
随后便快步离开了院子。
女子却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都舒展了。
她缓缓将仍在颤抖、满是伤痕的身子靠至门框上,仰起头,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快了”那两个字已成了她全部的希望。
“你求了他什么事?”
男孩冰冷的质问从身后传来,女子睁开眼睛。
在刚才的打斗中,男孩也受了伤,眼角被不知什么东西划破,细细地渗着血。
女子心疼极了,赶紧蹲下身子,抬手去摸男孩的脸,却在即将触碰时,被男孩一脸厌恶地皱着眉偏头躲过了。
女子的神情一下变得失落,随后便改为去牵男孩的手。
这次男孩没有躲开,只是神情中仍透着抗拒。
然而,女子却似乎已经很满意了,嘴角也不禁勾起一抹轻浅的笑意。
她手指轻轻摩挲着男孩的手背,投向男孩的目光中全是对未来的希冀和期盼,“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去镇上,我会送你去念书,咱们马上就再也不用过现在的日子了。”
男孩猛地怔住,显然没想到女子会说这些。
不过也就一瞬,愤怒和挫败便再次爬上他稚嫩的脸庞。
他突然毫无预兆地猛地抽回手,然后在女子不解又震惊的目光中快速翻出院墙,朝远处的大山奔去。
“阿天……”
“阿天……”
女子扶着院门奋力叫喊,男孩却始终头也不回。
最终,女子只得颓然地跌坐在门槛上,捂着胸口等气喘匀了,才无奈地扶着满是伤痛的身子进了屋。
全程旁观的黎书:“……”
他沉沉地叹息一声,又坐回了井沿边。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旁观。
只是他仍不明白“邪祟”让他目睹这一切的意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之后,小院便再次安静下来。女子进屋后又是好一阵清理洗涮,等她再次打开门出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又继续之前的劳作,清扫早上未完成的院子,给菜园浇水,拣拾一些黎书不认识的谷物……
等她终于忙完,又草草吃过饭后,天色也又黑了。
男孩还是没有回来。
对此,女子似乎也习惯了,站在门口等了一阵,便回屋歇息了。
寂静和黑暗再次笼罩整片山林,黎书也依旧看着周遭黑漆漆的环境睡意全无。
或许由于白天的种种,又或者第六感隐隐提示他,今晚可能没那么平静——总之,他再次睁着眼捱到了天明。
只是与昨晚不同,一直到天色大亮,男孩都没有回来。
当第一缕阳光洒上树梢,空气中已隐约飘起炊烟的味道,黎书以为是自己多虑,不会有什么事发生时,院外的小路上却再次传来了人声。
这次是杂乱的男声呼喝。
“快快快,千万别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