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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城东一处住宅装潢低调,门口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来客面带笑意,倒是和门外那位大少爷形成了鲜明对比,脸色臭得不行,就快要骂人。

      纵是脾气再好的人,也禁不起连日来如此繁忙的折腾,更别说眼前这个本就急冲,耐心又即将告罄的男子。

      他们再不走,他就要拔剑了。

      “爹,我们如此拒绝长天门,万一他们日后伺机报复怎么办?”打发最后一群白家人回去后,气急烦乱的男子一踏进房门,瞬间疲累,叹出一口长长的气,问向屋内老者。

      老者面色平静,收起了平日那副低迷神态,安稳听着儿子复述最近的消息。

      赫然是韩照和韩云恩。

      韩照闻言,却是笑着问韩云恩:“害怕了?”

      “那倒没有,白氏不见得就能赢我们。”韩云恩摇摇头,立刻又换上一脸厌恶,“但他们太烦了,没本事直接找宁熙灼,反倒成天来骚扰我们,哪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韩照未有其他的神色变化,只是稍敛笑意,让人不知他对这位宁大公子到底是何心态,敌对,亦或躲避。

      见韩照久不发话,韩云恩暗自揣摩了一会儿父亲的脸色,试探着问到:“若到时候碎玉和长天门真有一战,我们,要帮宁熙灼吗?”

      自从宁熙灼帮韩家寻回剑谱后,韩照就对全府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泄露半点剑谱曾经失踪过的消息。也幸好韩家上下都不是爱惹是生非的人,藏掖了许久,最后竟真的当做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待人接物一如往昔。

      明面上,韩照依然按礼与各家往来,往来次数却减少了很多,三天两头告病都是常事,再往后就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了。众人心道韩照毕竟上了年纪,身体欠佳也能理解,韩家大小事务便逐渐交给了一双儿女来处理。

      韩云恩虽然脾气有些急躁,办起事来倒算靠谱,他妹妹韩云姝更是个谨慎的性子,久而久之,不光韩照,外人也皆认为韩家有这一对兄妹支撑家业,还能再辉煌个几十年都不为过。

      只是不知为何,之后上韩家说亲的人变得异常之多,几乎隔三差五就有媒婆上门,要么问问韩云恩有没有意中人,要么就是看上了韩云姝,想来提亲。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可今年这阵仗着实大了些,来得多了,韩家便不禁怀疑,总有人要借势拉拢他们,为家族平添更多保障。

      再后来,白氏就开始殷勤示好。韩云恩不想惹事,便对外宣称老父身体不适,家中仍有许多事需要自己和妹妹处理,暂无心考虑婚配,也无意参与纷争,把所有或真或假的暗示全拦在了家门外,成效却并不明显。

      求亲的不少,探病的更多。

      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眼看就要到宁熙灼与白氏交战的日子,韩云恩虽早已明白父亲心中所想,仍难免有此一问。

      “这是碎玉和长天门的旧怨,我们本不该插手。”韩照看了韩云恩一眼,淡然道,“但如果白氏寻不到咱们出手,自然会找其他人来对付他们,长天门要以多欺少,我必不会袖手旁观。”

      “我们韩家,从来不是恩将仇报、是非不分的人。”

      他从宁宅回家后,想了没多久,便想通了。

      宁熙灼肯帮他,不就是看中了韩家一向明哲保身的态度吗?不过分中立,但若真要表态,则一定会站在他们认为占得上理的一方。所以他才告诫全家,无论如何都不要和碎玉作对,也和各家保持适当距离,只当日后若真有变故,往哪儿退,都有退路。

      “可宁熙灼那个脾性,能记着咱家的好吗?”一想起宁熙灼的过往,和他现今种种根本无法按常理来揣测的行迹,韩云恩对他实在没有多大信心。

      自家儿子一脸狐疑,韩照只微微一笑:“你不了解他。”

      宁熙灼何人,他多加思索便了然,只因他年轻时,也曾这般随心所欲过。

      不同的是,韩照比他更懂得审时度势,也更懂得过刚易折的道理。白熙温谦是温谦,骨子里却比谁都执拗,爱恨都要求个清楚,可人心和人性如此,哪能事事皆如人愿?

      憋得太久,才终于烧毁了那个努力维持平和,却什么也换不回来的旧人,只想让如今的宁熙灼不再受任何困扰,活得自由自在。

      可谁又能说他不是个至纯至真的人?

      愿意帮韩家是他本心,也没打算求个回报,韩照继续置身事外,继续给他送药,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但届时韩家若真的公开站在碎玉这边,以他对宁熙灼的了解,只要宁熙灼还活着,就一定会承这份情。

      长天门,确实配不上宁熙灼。

      再一想,他又想到了他和庄玹那段毫不掩饰、也毫不在意世人看法的感情,越发觉得宁熙灼当真比白熙更鲜活,而庄玹也确实是最懂他,和最爱他的人。

      皆为男子又如何,又有谁能轻易评判他人心意。

      想得多了,韩照便又觉得,自己还是不如他俩通透,便索性不再去想这些年轻人的事,眼下还有其他事,更值得他关注。

      “既然白氏找上了门,趁此机会,你也去打探一下长天门的动向。”他给韩云恩安排了个新任务,听得韩云恩又有些费解,“打探他们作甚?长天门最近不是都在为迎战碎玉做准备吗?”

      “正因如此,他们才更顾及不了其他的地方。”韩照浅笑开口,只是那笑不达眼底,气魄和威压也跃然浮现。若此刻有外人看到他这副姿态,或许多要感叹,家主还是家主,再与人无争,旁人也休想欺凌到他头上来。

      “白氏这般殷勤,我总觉得咱家剑谱丢失一事,他们脱不了干系。”

      这边父慈子孝,那厢家宅却未见有多安宁。

      急躁的女子还想和父亲争论,被一旁和善的丈夫给拦了下来:“算了,祁月。”

      温如清坐在堂上,眉目间的怒气暂且被压了下来,但仍盯着眼前的人不放,像是仍在控诉来人有多大逆不道。

      她不死心,又试图劝道:“您为何一定要参与碎玉和长天门之争?那是他们之间的事,和您又有什么关系?”

      “胡闹!世家正道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温如清一拍桌子,声音不免再次提高了许多,“宁熙灼伤同门夺至宝叛师门,人人得而诛之,你居然为了这样一个叛徒和我顶嘴?”

      “可我不信白熙师兄会这么做!”温祁月梗着脖子据理力争,仿佛在她眼里,宁熙灼还是当年宴上那个寡言却心善的师兄,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碎玉宣战后,看戏的人数与日俱增,几乎每天都有人在街头巷尾窃窃私语,谈论着这场迟来已久的争端。

      各家也都寻摸着有了自己的思量,有些自以为代表正义,想要惩奸除恶的,自然就站在了长天门一边;而有些看不惯此等虚伪做派,又曾承蒙碎玉相助的,便称只要宁大公子开口,众人必乐于效劳。

      不过仍有大部分人依然在观望,让人捉摸不透他们是在等时机成熟再表态,还是单纯只想看好戏。因此,已盖棺定论的世家们,也都只把态度放在心里,只等那一天到来,便自然而然会分出阵营。

      直到某一天,温如清宣称要和长天门共进退,消息飞速传遍各门各派,基本无异于公开表了态。小女儿温祁月早已出嫁,听闻此举,这才拉着夫君前来劝说父亲不要搅和其中,可他根本不听。

      “你才见过他几面,你就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温如清气极反笑,眼看女儿如此维护宁熙灼,更加认定温祁月被鬼迷了心窍,“我倒忘了,当年你还成天在我耳边提他来着,怎么,如今嫁的不是他,你心有不甘了?”

      原本还想劝他作壁上观,温祁月却突然没了声音,就连她身边的男人,也闻之色变,皱着眉看向了温如清。

      许久,她冷静了下来,漠然道:“我在和您谈正事,您为何要当着我和我相公的面,挑拨我们夫妻感情?”

      “说进你心里了,心虚了是吧?”她脸色突变,看得温如清一阵冷笑,继续嘲讽道,“你现在想嫁也没这个机会了,你能甩了唐靖,可你看庄玹会放过你吗?痴心妄想!”

      “岳父大人,您何必如此?”唤作唐靖的男人上前一步,把温祁月挡在了身后,忍下脾气对温如清说,“祁月也是为了温家着想,为了您着想。”

      他却毫不在意,摆摆手冲着唐靖说:“她既嫁与你,便不是我温家的人了。温家如何,与她无关,也与你无关。”

      温祁月听到这番话,也不气了,从唐靖身后站了出来,咬着牙,朝温如清笑道:“行,您最好以后都别记起我这个女儿来。”

      “阿靖,我们走。”

      街巷无人,只有沉闷拖沓的脚步声,一步一响。初夏的风不算炎热,被太阳一晒,却也吹得人心烦意乱,撩燥得很。

      年轻男女一路无言,走着走着,那位女子还是停了下来,正正看向身旁的人:“阿靖,我知道你信我,但我有必要再和你说一遍,宁熙灼于我,只是当初相识的同辈师兄白熙,仅此而已。”

      “我当然信你。”唐靖冲她温柔笑了笑,伸手拂上她的脸颊,“宁公子何人,我再清楚不过。”

      当初对温家小姐暗生情愫,本以为此生无缘,却不曾想,温祁月竟会向他大胆示爱,少年郎得偿所愿,未加思索就点了头,相处一段时日后,便迅速拜了天地。

      他也知温祁月曾对宁熙灼心有好感,说没在意过肯定是假的,但温祁月对他特别坦诚,主动说起过去的事早已过去,往后,便只想和他好好过日子。

      至于宁熙灼,唐靖就更不担心了。这位公子着实太难猜,可若不是他出手帮忙,他唐家医馆早就被打压得连渣都不剩,哪还有机会再立足于王都?

      何况传闻听得够久,再后来,便有了宁熙灼那场惊天动地的表白。除了庄玹,谁还能走进他心里?

      想到这儿,唐靖也不会再认为自家娘子和别的男人有什么关系,只安静守着温祁月,过着他们自己的生活。

      饶是如此,温祁月依然对她父亲的所作所为有颇多不满,不免仍有些担忧:“要是我爹真的领着温家和长天门一起对付白熙师兄怎么办?”

      说着说着她又开始骂道,“什么狗屁名门,听信个谣言就没完没了了,还说我不了解人家,他们就了解了?一点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呸!”

      “别担心,还有我呢。”唐靖已经牵起了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若到时他们非要出手,我唐家也提得起剑,不会让宁公子吃亏的。”

      善良的男女轻巧便许下要还的情,耳畔微风散了热气,多了一丝和煦,迷茫终将被风吹散,迎得万物清明。

      这风就这么绕啊绕,绕过了心思各异的家宅庭院,绕进了讳莫如深的人们心间,也绕上了云雾缭绕的山峦楼宇。

      那个熟悉的地方,就要迎来早已变得陌生的旧人,记忆并未被尘封,亦不知旧人再把它摊开于朗朗乾坤下时,又会是什么心态。

      而那人驻足在山脚下,遥望着眼前面目全非的旧址,身边是以命为誓、永远不会背弃他的爱人,他只同他说了一句话:

      “这长天浮云,也该散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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