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青梅》灼焰

4、第４章

　　从瞿风家出来，两人决定回家。

　　白茹家在Ｂ市的一条老街，是九十年代保留下来的老别墅，独门独院。房子几经翻修，外围却没有过多装饰，因此还能看见那些垒起来的红砖，院子里放着刷了一层油的木质秋千，二楼阳台上面没有窗户，但是有雨棚，卓溪很喜欢这两个地方，空闲时，她喜欢坐在阳台长椅上听雨声或者晒太阳，夕阳西下的时候她就随便捧本书，坐在秋千上打发时间。

　　所以，在白家的十年中，她过得还是不错的，起码这里还有她喜欢的地方和待她很好很好的人。

　　卓溪又想起来高考成绩下来报学校的时候，当时白阿姨极力反对她们俩上Ａ大，还以她身体不好为由让她就近选择。

　　卓溪是早产儿，来白家之前是个药罐子，她被送进白家那天，几乎是奄奄一息了。

　　韩芳为了把卓溪养活可是费了心思给她制定了一系列的运动项目，训练量一点一点增加，循序渐进，卓溪也都很认真地按照韩芳规定的训练项目锻炼，高一的时候，韩芳将晨跑训练变成了全天候，白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跟着锻炼身体的，但她跑不了每天的１５公里，就用游泳来弥补，两人每天晚上还有一个小时的散打，终于在一年之后告别了医生。不过在高考的最后阶段为了不影响考试就被取消了，韩芳的本意也是为了两个孩子能强身健体，也没有必要练出什么名堂来。

　　经过这么多年的调整她已经完全不用看医生，这点白阿姨应该是清楚的，可不知为何她却提出了这个要求。

　　不过经过她和白茹的据理力争，白阿姨终究还是没能拗过她们，但为了挽回一点自己的威严，她让白茹跑了一个五公里，白茹却跑了一天，差点吐血。

　　这次回家韩芳倒是很感兴趣地问了两人学校怎么样，遇着的同学怎么样，两人简单说了下，却都很默契的没提佟左和柳长安的事。白茹的寝室里两个同班同学，一个学姐，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卓溪也把宿舍里的人挨个向韩芳汇报了一遍，才认识几天，对彼此的了解还仅限于名字。可是韩芳却在听见颜妍和苏合两个人名字的时候暗暗心惊，不动声色地继续和她俩聊天，心中却好似波涛般汹涌，也不由对卓溪生出怜悯：Ａ大那么大，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巧和她们住在一起，一个还情有可原，两个这算什么事啊！

　　韩芳想让两个孩子转学的念头再次出现，开始她还抱有侥幸，但现在事情都发生了，如果还不采取措施，她有预感，将来发生的事一定很难收场。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得转学，Ａ大离家太远了，你俩就走了这么一个星期我都想的不行，Ｈ大多好啊，从家走路去，二十分钟怎么说也能到了，挺方便的。我要是想你们，也不用等你们放假才能见着。”韩芳嘴里说的是“你们”，可话却是单单只对卓溪来说的。

　　卓溪没想到韩芳竟然还在坚持这件事，上一句她们还在讨论军训时候的趣事，下一句就变成了这样，她看着韩芳，心中想着她话里到底含着什么别的意思，Ａ大和Ｈ大，虽然都是重点，可若要对比，谁高谁低很容易看出来，白阿姨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反复提起这件事？

　　白茹也觉得挺奇怪的，但见自家母亲的注意力没在她这边，就没说，虽然她也不同意，但她更知道卓溪一定会反对这个提议。
　　卓溪思索一番，抬头同白茹对视一眼，问道：“阿姨，您是不是不想让我去Ａ大？”不是什么所谓离家远的问题，而就是单纯的不想让我去，为什么？

　　韩芳叹息一声，说：“阿姨怎么是不想呢？是实在不放心啊！”

　　卓溪说：“阿姨，上Ａ大是我从高一就有的梦想，是我一直努力的目标，现在我的梦想实现了，我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您想让我放弃，怎么说也得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说法，好让我觉得，我上Ａ大是错误的。”

　　韩芳愣了愣，审视般地看着卓溪，她把她养这么大，好像这是第一次她如此正式地与她说话，而且说了这么多。抬头给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她说：“溪溪，阿姨一直都是为你好的。”

　　卓溪不再说话，只垂着眼睛，唇线抿的直直的。

　　气氛有些僵，白茹见势赶紧说：“老妖婆，其实我也觉得挺奇怪的，Ａ大哪招惹你了这么不招你待见？校风正，师资优，学生人品好，这么好的地方别人梦寐以求都可能求不来的，您怎么还一个劲儿的把我俩往外拉呢？”

　　韩芳对自家女儿不跟自己一个阵营非常生气：“你这孩子怎么专门跟你妈唱反调呢！”

　　白茹回嘴：“那您就不能顺着我们唱正调吗？”

　　韩芳“嘶”了一声，眼神警告让她闭嘴。

　　可白茹憋了半天实在觉得心里不平衡，于是就说：“还有那天您二话不说把我们和行李扔在校门口，是不是也在对我们表达转学的意思？我说您怎么那么坚持送我俩去呢，竟然还有这么一层意思，您眼睁睁看我们使劲装行李忍着不发表见解，原来是故意的！您知道那些东西有多重吗！”

　　韩芳故意如白茹愿的被代跑了话题，说：“那些东西我单手就能提起来。”

　　白茹怒：“我能跟你比吗？”

　　韩芳趁机说：“明天开始五公里。”

　　白茹：“……”不管怎么样，终究是让老妖婆不再提起Ｈ大的事，也让溪溪缓和了心情，就算她跑十个五公里她都愿意！

　　韩芳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家女儿的心思，只是卓溪的坚持让她明白多说无益，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命里注定，她强硬改变的话反倒不好，是以她便就着白茹给的台阶走了下来。

　　卓溪经白茹提醒也想起那天韩芳开车离开时不太好的脸色，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她想问，但鉴于之前她们之间的那番对话，韩芳完全没有说出来的意思，考虑又考虑，只好作罢。

　　苏合趁着这个周末也回了趟家，她家住在城郊的一处别墅群里，其实以她家的情况，住别墅根本就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事，但她确实已经在这里住了将近十年，不愁吃穿。

　　回到家，她在阳台上找到膝盖上放着书，自己却睡着了的母亲薛静，轻手轻脚地将书拿开，本不想惊动，可不想母亲这一觉睡的很浅，刚一碰到她就醒了。

　　“合子回来了。”薛静揉了揉眼睛说。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她问，“周叔叔呢？”

　　薛静的动作一顿，好半天才说：“一会你任阿姨要过来，你周叔叔出去和人下象棋了。”

　　苏合的心猛地开始咚咚跳，她迟疑着开口：“妈……”

　　“嗯？”薛静对于女儿的欲言又止觉得奇怪，“怎么了？”

　　想问的问题呼之欲出，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摇摇头，她说：“妈，有饭吗？我饿了。”

　　“我去给你热热。”

　　苏合目送着薛静离开，自己脸上放松的表情渐渐收敛，视线落在窗户外面的大树处，忽然她目光一偏，看到自家门口刚刚停好了的私家车，从里面走出来的人让她的心口再次开始狂跳。

　　是任兰来了。

　　小跑着去厨房，在薛静微微差异的神情下她略带紧张地说：“妈，任……她来了。”她从来都没有适应过叫那个女人阿姨。

　　薛静擦擦手说：“饭菜热好了，你趁着吃一口，吃完就回屋休息吧。”

　　苏合又显出迟疑，不过还是赶在母亲离去之前点点头。

　　但是她心中揣着疑问，怎能安安心心去休息，是以快速扒了几口饭，便悄悄地跑到客厅的隔门旁，这个位子刚好能听见里面的谈话声，又可以不被里面的人发现。

　　她听见母亲说：“最近都挺好的，合子念书顺利，我也没什么要操心的。”

　　“嗯，要是有什么地方需要钱，尽管和我提。”

　　苏合觉得母亲可能是笑了，只听她说：“看你这话说的，每次缺了钱，还没等我和你提呢，你的助理就把支票送上门了，我可是连提的机会都没有啊。”

　　任兰沉默了一会，说：“我也是不放心你们，并不是有意监视你们的，对于这一点，我希望你能理解。”

　　苏合这次是真的听出母亲那嘲讽的笑了，她说：“我理解，我十年前就理解，你大可放心，我们家并不是定时炸弹，必要或者不必要，都不会炸开。”

　　任兰又开始沉默，这次沉默的时间稍微长一些，沉默够了，她才说：“最好是这样。现在他们几个都聚在Ａ大，四年的时间，难保不发生点什么事，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薛静问：“那我给你的答案你还满意吗？”

　　任兰没再说话，之后就响起了开门声，苏合判断她临走前最后一个动作应该是点头。

　　等车子启动的声音渐渐远去，苏合慢慢从隔门后出来，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她远远的、定定的看着母亲，只能看清她冷硬的侧脸。不觉又走近几步，视线清晰，猛然发现一滴滴的眼泪竟然自母亲双眼中流出，她身心俱是一慌，赶忙跑到母亲跟前，跪坐在沙发前，轻而颤的喊：“妈……”

　　薛静流着泪伸手摸了摸苏合的头，一遍一遍地对她说：“妈没事，没事……”

　　苏合揪紧了心，脑子里有几个问题想确认，可看母亲这样，她便怎么也问不出口。看着脆弱的母亲，她只能偎进她的怀里，默默承受着母亲的眼泪。

　　过了不知多久，苏合说：“妈，别哭了，一会周叔叔就该回来了。”

　　薛静擦着眼泪点头：“对，不能让他看见。”

　　苏合的唇线抿的笔直，抬头看着薛静，一个念头突然跳进脑海，她脱口而出道：“妈，我在学校看见佟左了。”

　　薛静并没有惊讶，苏合暗暗看在眼里，随后问道：“刚才她……说的‘现在他们几个都聚在Ａ大，’妈，那是什么意思？除了我和佟左，还有谁？”如果任兰单单就指她和佟左的话，完全没有必要用“他们”这个词，直接说“他俩”就行了吧。

　　薛静闻言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让苏合看不懂的情绪，她缓缓点头，说：“合子，你爸十年前怎么进去的，这一点你知道，可是妈今天要告诉你的是，你爸他那时候并没有喝酒，他根本不是醉驾！”

　　苏合的心整个一沉，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妈，什么意思？您到底想说什么？”

　　薛静说：“合子，任兰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帮助我们，你只知道是因为你爸以前是她的司机，所以才对我们这么照顾，可其实不是，”薛静摇头，忽然人就激动起来，“她是在用钱堵我的嘴，妈妈知道她的事，她今天过来是在警告我，哈，她以为我会怕她，我女儿长大成人上了大学，我还有什么好怕的？现在她还想继续用钱息事宁人，以为我还会什么都不说，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苏合急于听到想听的，可奈何母亲的话说的模棱两可，她听的糊里糊涂，眼见着母亲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她赶紧制止说“妈，您小点声，当心被人听到！”

　　薛静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但她话到嘴边，想再咽回去也很难，便平复了情绪，压低了声音说：“合子，你爸当年车祸撞的那家人的孩子也在Ａ大，姓卓，叫卓溪，任兰今天过来，就是想告诉我们，让我们不要乱说话。”

　　薛静后面说了什么，苏合没太听清，因为“卓溪”这两个字在她脑子里翻江倒海，你爸当年车祸撞的那家人的孩子也在Ａ大，姓卓，叫卓溪。

　　姓卓，叫卓溪……

　　姓卓，叫卓溪……

　　卓溪……

　　苏合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薛静推上楼的，她认为自己应该是面无表情的，但却隐隐约约听见薛静说：“你周叔叔回来了，快点上楼去房间把眼泪擦擦。”

　　直到卧室的门关上，她放空的思绪才一点一点回拢，呆呆地坐在床边，望着面前的虚空。

　　她对父亲的记忆很淡，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他戴着手铐被带走的时候，她甚至没掉一滴眼泪，只是伏在母亲的怀里，瞪着眼睛目送他的背影。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们便搬了家，也就是现在居住的这栋别墅，任兰从那时候起便会隔段时间出现一次，多数情况下都是被称作助理的人过来。母亲对他们的态度一点都不好，虽然说话方式是心平气和的，但苏合可以听得出来，母亲话语中隐含着的怨怼。

　　开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在母亲和任兰的谈话中渐渐知道一些原委。

　　比如这栋房子，比如父亲和母亲在出事之后便离婚。

　　知道佟左这个人是个很偶然的机会，初中的时候她去外校找以前的同学，在校门口看到从豪车里下来的男孩，还有他妈妈，任兰。因为对任兰她实在友好不起来，所以连带着她儿子，也暗暗的恨起来。

　　她的恨特别隐晦，谁也看不出来，她只是悄悄地观察佟左，悄悄地知道了他的事情。

　　所以当她知道佟左在Ａ大，她就也朝着Ａ大开始，初高中的时候她没办法选择学校，大学填志愿，她谁都没告诉，也巧在任兰那段时间在国外，所以这个消息在她去Ａ大报到之后任兰才知道，这应该也是任兰今天过来的原因之一吧，她不想让她离佟左太近，虽然这其中的原因她说不太清，但感觉上是这样的。但她不是什么牵线木偶，不可能随便由人摆布。

　　所以当她知道佟左的一些事，再在那天看到他领着卓溪走进教室的时候，才会那么诧异，卓溪是她观察的这么多年里从没出现过的人，旁观者清，当事人看不出来，可佟左对卓溪的殷勤她又怎么能看不出来？她曾将卓溪也连带着一起去恨，却被理智告知不能那么做，尤其在听见卓溪说，他们只是在校门口碰上，佟左顺便送她过来的时候，更加觉得自己是没事找事，是以才会在卓溪出去的时候，好心地提醒她加衣服。

　　可母亲刚才说的事犹如另一高度的打击，她万万没有想到，和自己同宿舍的卓溪，竟然是十年前，被她父亲害的家破人亡的人！

　　事情发生的这样巧合，让她觉得太过不可思议，以她对母亲的了解，那些事若不是她自己偷听得知，母亲是绝对不会主动对她说的，就连她所知道的那些关于父亲的事，她曾主动问过母亲，得到的答案相当模糊。像今天这样同她说话的母亲，是她从未见过的。

　　究竟为什么，母亲会愿意把她想知道的事说出来？

　　楼下传来母亲和周叔叔的说话声，苏合整理了下心情，看了看镜子里脸色还好的自己，推开门出去了。

　　母亲在收拾厨房，叔叔在客厅看报纸。

　　周穆对她从来都很和气，但他毕竟是继父，有些事她还是不愿意让他知道。

　　“合子回来了！”周穆对苏合回来有些惊讶，突然又想起什么，便问她，“小周呢？没和你一块儿回来吗？”

　　苏合听到小周两个字的时候心思突然就乱了起来，摇摇头含糊地说：“没有，他忙着呢！”

　　周穆点点头说：“也对，你哥这小子跟我赌气，好好的工作不干，偏偏跑去给人家当服务员，肯定是不愿意回来才跟你说他忙吧。”

　　苏合听到“你哥”这个称谓的时候心里一紧，但随后又忍不住替小周辩解：“不是的叔叔，听风阁确实挺忙的，因为学生都开学了，去那吃饭的人很多。”

　　周穆呵呵一笑，说：“也就你这个当妹妹的这么护着他。”

　　苏合听后心中更加泛苦，勉强笑了笑，之后就回屋了。

　　她突然发觉自己的生活在一时之间变得特别糟糕，小周的事情，卓溪的事情，还有佟左的事情，还有她接下来究竟要怎样面对他们。

　　在家呆了两天，她也没能理清关系脉络，无奈学还是要去上的，逃避也并不能让她安心。

　　卓溪和白茹都没想到的是，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她们就成了班上同学议论的焦点。

　　学校嘛，尤其还是在Ａ大这种八卦聚集的地方，能议论的事情无非就是这个感情了，谁谁谁失恋了，要不就是谁和谁抢一个男生或者女生，谁和谁为了某个女生在学校后山决斗了。这些都是历年来Ａ大经久不衰的娱乐话题。

　　对于这点，卓溪觉得非常佩服，军训的时候每天她耳朵里听的最多的就是这些事，而且多数是她的同学们从大二讨论到大四，学长学姐们的花边新闻层出不穷，再隐秘也能被挖掘出来，且场景描述绘声绘色，就好像他们亲眼见着一样。她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成为身边同学们讨论绯闻的对象。

　　所谓绯闻，那一定是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都要齐全。时间呢，居然是一个月前的开学当天，地点嘛，Ａ大，包括方圆Ａ大十里之内，人物就是四个人，卓溪佟左，白茹还有柳长安。

　　要说这事已经过去这么久，热度就算有也不能和今日八卦相比拟，好事者也没想翻旧事，可奈何主角们相互之间走动积极，他们也就更不需要遮遮掩掩。

　　提起八卦这事，还得从早上说起。

　　寝室中，苏合和穆思航收拾得最快结伴先走，颜妍收拾停当后也上课去了，只有卓溪，虽是起得最早的一个，不过她有晨跑的习惯，所以等她跑回宿舍时就只剩她一个人。白茹在早上接到她的短信说不用等她，所以也自行去班级了。

　　学校的早饭不是很好吃，卓溪只简单地吃了一点点，肚子仍有些空，所以在去教室的路上，先拐去了学校的小卖部。

　　好巧不巧又碰上也在小卖部买水的佟左。

　　之所以会用“又”和“也”，是因为卓溪在晨跑的时候已经碰到过佟左一次了。

　　五点钟的时候她才绕着后山跑了半圈，迎面就遇上了同样也在晨跑的佟左。佟左看见卓溪的时候，那一双狭长的眼睛当时就直了，一种心有灵犀的感觉顿时在心中油然而生。

　　“卓溪？”佟左惊讶惊喜之余，竟然还带着些口吃，“你……你也晨跑？”

　　卓溪表面看着波澜不惊，其实心里早在看见佟左迎面跑来的时候就开始紧张，心说Ａ大怎么这么小，好像转个身都能看见。同时又觉得挺高兴的，因为佟左和她竟然有同样的习惯。

　　“嗯，习惯。”算起来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彼此认识也有一个月，可在早晨这样相遇，卓溪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习惯真不错啊。”佟左的话说得有点干巴巴的，虽说一个月来白天他们会若无其事地说话聊天，可想起这些天里每晚发出去的短信和他紧握手机忐忑等待回信却总也得不到回音的心情，很挫败。

　　两人站在原地，两两相对却是一时无话，最后还是佟左忍不住了，提议说：“我们继续跑步吧？”

　　“嗯，好。”卓溪应了一句，逃也般地跑开。

　　佟左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后面，边跟边反思：是不是他太心急把姑娘给吓着了？

　　卓溪在前面默默计算着距离，五公里的时候她终于停下，平复呼吸，回过头看着也跟她停下来的佟左，飞快地说了句“我要回去了”后，就一溜烟跑回了宿舍，边跑心里却在骂自己太不争气，明明开始的时候她挺镇定的，后来却见一次紧张一次。

　　佟左只来得及说一个“哎”字，卓溪的身影就不见了。他望着卓溪离去的方向，仿佛还能看见她因为速度过快而留下的残影，心情更是郁闷，他是洪水猛兽吗？他看起来就那么危险？他就是想问问她吃了早饭没有啊！姑娘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小卖部里再次碰上，卓溪再次感叹：Ａ大确实是需要扩建了……

　　“卓溪！”佟左冲她招手，“又见面了啊！”看她手中拿着的火腿和果汁，他说，“你起那么早也没吃饭？”

　　此时小卖部里人潮聚集，佟左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小卖部里的人听清楚，佟左是Ａ大的风云人物，也是学生群体最爱八卦的对象之一，单单一个“又”字就能让人生出不少遐想，后面一句“起那么早”就更像是打进平静湖面的石子儿，佟少是怎么知道人家姑娘啥时候起来的？加上大家都想知道让他们的佟少鞍前马后了一个月的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经过刚才的一幕，富有智慧的众人便推测出，就是这位个子高挑长相出众的姑娘了。穿了迷彩看觉着长得都一个样，这一脱下……果然出类拔萃啊。

　　绯闻在Ａ大像是暗潮，不声不响地传播。

　　突然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卓溪显得很不自在，她看了看周围，最后牵动脸上的肌肉冲佟左笑笑，低头说：“吃过了，没吃饱。”

　　佟左默默地朝大家比划了个不许再看的手势，转身往里走，拎了一包全麦土司又顺手拿罐果酱和一盒脱脂奶，付完钱递给卓溪说：“光吃那些怎么行。”

　　等两个人终于并肩出去，被闭嘴的众人才得以喘息，看着他们怎么看都很搭的背影，忍不住内心感叹：他们不近女色的佟少啊，终于情窦初开了！

　　卓溪拿着佟左买给她的早饭，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不好拒绝，可就这么拿着又觉得不太好，但要是还给他就更加不好，因为后面有好几个人等着围观，卓溪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佟左指着刚买的那些说：“你起来很早怎么也不去吃饭？这些对身体不好。”

　　卓溪说：“我没住过校，从前吃的都是家常菜，所以对食堂的饭菜很不习惯。”

　　“我也不喜欢学校的饭。”佟左觉得这是个话题，而且似乎还是个不错的话题。

　　卓溪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咬着下唇微微笑了笑。

　　佟左趁机说：“其实这也不是一件绝对的事情。”

　　卓溪偏头：“什么？”

　　谁知他却自顾自卖起了关子：“没什么。”

　　佟左告诉自己在卓溪这件事上要懂得细水长流，急不得。在不惊动当事人的前提下，今天早上他等于在全校学生面前明确表示卓溪是他的谁都没资格抢，对于卓溪，他势在必得。

　　那么多年音信全无，让他每天只能枕着一幅画入睡，那么多年梦中梦见却总不得相见，所拥有的只有当年那么短的相识和孤单时候相伴的回忆。千次万次的回忆，千次万次地去想象卓溪长大的样子，曾经一度认为相见无望，可有时候两个人之间的缘分就是那么妙不可言。

　　有谁会想到，他和她在Ａ大就那么巧的撞在一起，如果那天他再多投一个球，或者那天她提前一分钟离开，他们都无法相遇，然而他们还是遇着了，时间地点都对，人也对。没有人会料到，就算当年告诉佟左卓溪和亲戚去国外的佟妈妈任兰也从没想过。

　　卓溪把脱脂奶塞到佟左手上，佟左有些不明白地问她：“为什么不喝？”他记得以前的她很喜欢喝，每次他看见她，她的嘴里都叼着一只奶嘴。

　　卓溪脚步顿了顿，牛奶，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喝过了。她脸上表情不变，只把手上拿着的那瓶果汁攥的更紧，淡淡回应说：“不喜欢喝。”

　　佟左点头，默默记在心中。小姑娘当年的习惯和现在完全搭不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变成这样？他将卓溪送到英语系楼下，去商贸楼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凡是今天早晨在佟左和卓溪之后走出小卖部的同学们都看见，他们的佟少，在女主角独自漠然离去之后，陷入了深深的郁闷之中。

　　卓溪走进教室的时候，老师没来，班上的同学基本上都来了，自她在门口一出现，原本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的他们立马默契停下，并齐刷刷地把眼睛毫不避讳地招呼在她身上，卓溪挑了挑眉当没看见，默默找了个座位坐下。

　　卓溪坐下把面包和果汁塞进抽屉，苏合就坐在和她隔着一个过道地方，卓溪见她正看着自己，就冲她点了点头。

　　苏合被她点头点的一愣，昨天回到学校一看见卓溪她就浑身不自在，甚至都不敢对上她的视线，幸亏对方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刚才她也没想去看她，只是没有控制住。

　　面对她们之间这样的一种关系，苏合有些不知所措。

　　颜妍捧着张笑脸跟过来坐在她旁边，卓溪默默观察，完全不见昨天晚上她那敌对的眼神，卓溪心说她可真奇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双重人格？

　　“我看你大早上的就出去还以为去食堂了呢！你到底去哪了？”教室很安静，颜研质问的声音特别的大。

　　她不想和颜妍说话，总觉得这个人在她面前很虚伪，像是带着一张微笑的面具，没什么可做的，她就拿出手机玩。

　　突然一份包子豆浆就摆在了她面前，卓溪诧异转头，颜妍笑得可爱。

　　“我也觉得你应该没吃早饭，所以就帮你带了一份。”

　　卓溪眉头皱起来，不明所以地看着颜研。

　　颜研问：“不喜欢吗？”

　　卓溪不好直接问颜研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从昨天到现在举止都特别奇怪，但是静观其变是她的处事方式，在颜研没有显露目的为何时，她什么也不会做。

　　于是卓溪点点头说：“嗯，不喜欢。”

　　颜研的笑容僵了僵。

　　卓溪没理会她，自顾自看了会网络新闻，老师还是没有来，颜妍一直瞧着窗外，突然问了一句：“卓溪，你男朋友对你好吗？”

　　卓溪慢慢从书中抬头看向她。

　　颜妍回过头，愣愣看着卓溪，说：“噢，我是说，昨天你身边的那个男生，那是你男朋友吧？看他对你很好的样子。”

　　这么快就要坦白了吗？居然是和佟左有关？

　　“其实我也认识他的。”

　　上课铃声终于响起，老师踩着铃声关上了教室的门，颜研的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但还是被卓溪听见了。

　　苏合一直默默听着两个人的谈话，颜妍这个人她是早就知道的，虽然对方从不知道她的存在。看她这么有意识的对卓溪旁敲侧击，苏合觉得她很有必要去提醒一下卓溪，但她也有她的顾虑，心里的事是个秘密的存在，如果被动的问出来，那该怎么收场，她还没有想好。

　　这一节英美国家概况，卓溪过得很是安静，颜妍没有再和她说任何话，只是眼睛时不时看着窗外。卓溪跟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外面并没有什么，除了花草树木就是小卖部。老师那时候还在讲着欧美国家的分布，卓溪不再走神，低下头认真记下笔记。

　　下课后，白茹把卓溪叫出来，问晚上放学后的安排。

　　“今天晚上不是要参加迎新晚会吗？你不知道？”卓溪说。

　　白茹听了脸上顿时有点扭曲，说出来的话音调拉得老长：“不是说可以不去的吗？”

　　卓溪默了默说：“去吧，迎新晚会本来就是为咱们准备的，反正也没什么事。”

　　白茹撇撇嘴，小声说：“我倒宁愿在寝室睡觉。”

　　“对了，溪溪，”白茹凑近卓溪，说话的声音只有她们两个人听见，“我今天一进班级，同学们不分男女地齐刷刷拿眼睛瞄我，整整一节课我都战战兢兢的，你说我老老实实的没得罪什么人吧？”

　　“我也……”

　　“嘿，小矮人，干什么呢？”相声般的口音伴随着口哨声一并落下。

　　卓溪的话被堵在喉咙里，白茹听见这个声音忍不住狠狠磨了几下牙。卓溪抬眼看到佟左，并再感到周围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汇聚。

　　“你管我干什么呢！”白茹恶狠狠的语气像是可以把柳长安放进嘴里嚼成粉末。

　　柳长安痞痞地走上前，还是弯下腰两手撑着膝盖，语气就像是在和一个十岁孩子说话：“小矮人呦，你可不要自作多情，柳少爷只是路过这里。”

　　佟左瞟了一眼笑得欠揍的柳长安，是谁一听说他要过来找卓溪，就屁颠屁颠跟过来的？

　　“柳！长！唔……”

　　“姑奶奶，这可是楼道，禁止喧哗的。”柳长安一手捂住白茹的嘴，一手撑着白茹的后脑勺。

　　走廊里的注目礼更加多了起来。

　　白茹蹬着双腿挣扎，卓溪接收到白茹的求救信号，本来已经准备好拉着白茹进教室的她，突然被佟左拉住，卓溪看看白茹又看看佟左，权衡后默默站在佟左这边。

　　白茹心中气绝：溪溪你有异性没人性啊！

　　佟左不再管柳长安他俩，站在卓溪面前挡住她的视线，问她：“晚上的迎新晚会，你想不想来？”

　　卓溪点头：“嗯。”

　　佟左狭长的眸子一亮，问：“是因为记着我能弄来贵宾席所以想去？”

　　卓溪看了他一会说：“班任说有时间就去看看，打发下时间。”

　　佟左：“……”唉，好忧伤。

　　突然想起早上颜妍带给她的早餐，想到颜妍上课之前问她关于男朋友的问题，卓溪看着佟左，心中不知怎么有点不舒服，往教室里微微瞟了一眼，正好对上颜妍递过来的张望着的目光，心里更加不舒服，于是——

　　“哦，对了，你等我一下！”卓溪说完，转身跑进教室。

　　没等佟左反应过来，卓溪已经大气不喘地回来了，手捧着包子和豆浆出现在他面前。

　　佟左受宠若惊地看着她，然而当他接过之后，卓溪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地让他的笑凝固在脸上，心中的感觉像是冷风过境。

　　卓溪说：“这是颜妍买回来，让我交给你的。”说话的时候，她身子有意侧过去，这个角度正好可以将里面的颜妍看得清清楚楚。

　　“颜妍？”佟左的脸色突然变得很怪异，正在跟白茹斗嘴的柳长安听了这个名字也是一愣。

　　颜妍？

　　她怎么在这？

　　不会这么巧吧？

　　柳长安脑袋里的问号画了一堆，伸长脖子往班级里张望，看见颜研那张熟悉的脸时，表情跟见鬼了差不多。

　　卓溪也不知道她这样做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其实要放在以前她完全可以把所有人和事都无视，今天的冲动已经超过她的认知，不过也有意外收获，没想到这个让她见到第一面就觉得讨厌至极的颜妍，竟然能让佟左和柳长安的反应这么大。

　　卓溪用眼睛给佟左指，说：“那个，正看着你的那个，上课跟我坐一块儿，她给你的。”疑惑地问，“她说她认识你，你不认识她？”

　　见佟左真的用眼睛去看，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踹人。

　　佟左对上颜妍的目光，颜妍像是终于等到了这个注视一样，对着佟左，甜甜的，露出一个美丽的笑脸。佟左冷脸别开眼，烦躁地捶了下墙壁。

　　卓溪看了看墙，又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教室里的颜研，自己暗暗攥紧了拳头。

　　很久以后的一个睡不着的夜晚，卓溪回想起这个场景，终于想通了那时候的感觉，当时以为是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而那个晚上她的思路异常清晰，明白了那是个只需要用两个词去形容的心情——

　　嫉妒和占有。

　　她卓溪不知道，佟左也从不觉得，她从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刻起，就自动自发地在佟左身上贴上了“卓溪所有”的标签。

　　只是那时候她不懂，佟左则懵懵懂懂。

　　“佟左，快上课了。”柳长安提醒，并要把他拽走。

　　卓溪抬头斜眼瞥了柳长安一眼，柳长安睁着眼睛装看不见。

　　“卓溪。”佟左的力气比柳长安大得多，如果他不想走，那柳长安是绝对撼动不了他的。

　　卓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佟左知道有些事是怎么也瞒不住的，迟早他要说明白。

　　卓溪问：“你认识她吗？”

　　佟左不能撒谎，他点点头回答：“认识。”

　　“好。”卓溪说完，转身回了教室，门关上的时候，上课铃声正响起。

　　“砰——铃——”

　　佟左的心随着这个关门声，也狠狠敲了一下。

　　“掌柜的，你完了。”柳长安不知死活的来了一句。

　　正在这个时候，另一个阴测测咬牙的声音以每秒３４０米的传播速度同时传进佟左和柳长安的耳朵里：“颜妍是谁？”

　　二人均是错愕转头，之前被严重忽略了的白茹此时正皱着眉说不上是幸灾乐祸还是义愤填膺地瞧着他们，见他们回头，她似笑非笑，很好心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说，颜妍是谁？”

　　“是谁你也不认识，赶紧回去上课。”柳长安给白茹转了个身，把她一步一步推回教室，“小孩子怎么好奇心这么重，不好好想想怎么学习，净听这些不该听的……”

　　“哎你别推我，我问那个佟左呢，又没问你，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啊？丹凤眼，我警告你啊，别推我！”白茹哪能这么轻易就被钳制住，她不依，两脚在地上使劲站稳之后转身，对着柳长安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最后还一脚把他踹开，一手指着柳长安“柳长安你再动我下试试？”

　　白茹越过柳长安，上前一把拽住佟左衣领，由于佟左个子太高，白茹这样一来他不得不弯下腰僵硬地和她对视，白茹不管佟左有什么反应，只狰狞了脸，霸气再问：“颜妍是谁？”旁观者明，她何尝看不出佟左对卓溪的好，私心里也觉得佟左不错，她从来都无比期待有个人可以将卓溪捧在手里当宝，如果这个人是佟左，那他就定要专心专一。

　　佟左知道他需要解释，如果能跟白茹说明，再由她转达到卓溪耳朵里，事情就解决一半，但是他不能，他觉得他必须得当面和卓溪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多一个人参与进来就多了一个麻烦，所以他什么也不能说。

　　此时正值上课铃打响期间，走廊里不时有学生路过，本来卓溪没进教室的时候他们四个人在一起站着就够扎眼的了，卓溪清丽白茹娇俏，再加上Ａ大二少，单单是这样的场景就足够Ａ大同学八卦一星期的了，现在那些路人竟有幸看见二少吃瘪，这样的消息可比柳长安无耻地欺骗了哪位学姐或学妹的纯洁感情新鲜多了，要知道Ａ大上到校长，下到刚刚入学的新生，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佟少为人随和，柳少经常招蜂引蝶万花丛中过却片点不沾身，但都是没有人去敢轻易招惹的。今天这个女生叫什么来着，哦对，白茹，她对Ａ大二少单打独斗，二少毫无反抗之力，这消息真是够劲爆。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出意外，明天Ａ大校园的各大角落里都会有人围绕Ａ大二少议论纷纷，真想不到还有不怕事儿大的人，竟然敢往枪口上撞！

　　看来Ａ大的学生们在接下来一个月每天都能生活在八卦里了。而且可以预见的是，卓溪和白茹也会很快成为Ａ大内部“家喻户晓”的两位“超级战士”了。

　　之前柳长安被偷袭过一次，本应该长记性的，奈何他太过轻敌，所以这一次才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栽了跟头，但他也顾不上计较，站稳后立即在后面抱住白茹，几乎是悬空着把她抱进教室门口，然后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推了进去，朝着已在低头讲课了的老师歉意地笑笑后飞快地关上了门。

　　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差别之一是力气，之二是速度，即使你和他一样都是练家子。所以鉴于以上两点原因，被柳长安制住的白茹就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反抗像被塞棉花一样的塞进了教室，然后在外面死命拽住门。

　　确认白茹出不来之后，柳长安长出口气，转脚奔向佟左，边扯他走边说：“掌柜的你完了，赶紧回去想辙吧！”

　　佟左的眉毛皱在一块说：“可真下血本，瞒了我这么长时间，不过Ａ大招生标准越来越低了。”

　　佟左有点欲哭无泪，感觉好像才看到一点光亮，就又从半路平地生出一座大山。

　　“那个……我觉得吧，颜妍能来Ａ大，完全就是靠关系走后门进来的，你看，高中的时候你本来在一中上的好好的，可是初二你就被任姨强行转进四中和那个麻烦同校，现在你上了Ａ大，你别忘了Ａ大的校长可是佟叔当年的好友，任姨只需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她进来，所以我分析并不是Ａ大招生的标准低了，而是这里面的关系网太复杂了。”

　　佟左无语了半天，柳长安以为他会夸一夸自己聪明，正等着听好话呢，谁知人突然来了一句：“这么简单的道理膝盖都能想了，柳长安你能不能说点实质性的东西？”

　　柳长安缓了半天后说：“今天晚上老子给你当陪练。”

　　“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多事？怎么我到哪儿她就监视到哪儿？”佟左踢足球一样把地上的纸团踢进垃圾箱，“你说我得多倒霉才能碰上我妈这么一个人啊？”

　　柳长安说：“不然这样吧，掌柜的，老子今天就舍命陪佟左，不等晚上了，咱现在就走着？”

　　佟左被这么一弄也没心思上课了，于是一拍即合，双双就要奔向学校后院。

　　柳长安在前，佟左断后，可就在佟左提步想跑的时候，好巧不巧地看见教导主任从一楼办公室正关了门往外走，而更巧的是他关门的时候眼睛正好往外瞧，因此佟左和柳长安两个不论站在哪都显眼的名人正好落在教导主任的瞳孔里，这一看之下，教导主任连门都不锁了，隔着楼门口的玻璃就开始边喊边跑，奈何学校楼门口的这块玻璃隔音效果极好，佟左只看见教导主任不断张张合合的嘴，和那颗亮的可以照镜子的光头，他当机立断地使劲推了柳长安一把，撒丫子就开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

　　两人翻墙而过均是气喘吁吁，躲在墙角下大口大口喘气，佟左倒还好，柳长安因为刚被佟左毫无预兆地推了个踉跄，脚脖子不甚崴到，以至于翻墙的时候重心不稳，此时已经很没出息地躺在地上了。佟左弓着腰两手撑着膝盖看柳长安笑话。

　　柳长安哀怨：“我说佟左，不就是教导主任吗？我跟你认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害怕教导主任，不过你怕也就怕了，可是你至于把兄弟也搭进去吗？”

　　佟左说：“学生逃课是不对的，卓溪在Ａ大，以后得把这种作风正一正。”

　　柳长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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