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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慌张 ...

  •   “不…我……”

      木棉哽咽的嗓音传来,流年一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内心莫名急躁起来,好像正被无数根密密麻麻的针刺。

      “冷静、冷静……”流年对自己说,不断做着深呼吸,“绵绵,叔叔在妳那吗?”

      说完,流年将手机贴在耳边,仔细听着动静:可以很明显听到木棉压抑的情绪,半晌听她喉咙艰难地咕噜出一声:“嗯…”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流年暗自对自己说,随后用轻松平和的语气对电话那头的木棉问:“那绵绵,叔叔是在做饭吗?”

      “呜……”

      “好,我知道了。”流年笑了起来,“妳先和叔叔吃饭吧,别想那么多,没事的。”

      “……”

      “那…”流年顿了顿,“别哭了,我就在这里。先去吃饭吧,好吗?”

      “……谢谢。”

      “嗯。那我挂了,拜拜绵绵。”流年没让她回话,而是先主动挂断了电话,随后开始思考现在情况以及处理——毫无疑问,木棉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情绪才会这样,至于是因为什么,那肯定是能影响到她的事(好像废话),那能影响到她的事是什么呢?

      “家人!”一个答案在流年心中呼之欲出,从她见到木棉的每一次痛苦都是因为家人……

      想到这里,流年感觉心里闷闷的,十分不好受……

      “榴莲妳在想什么?晚自习要开始了。”安南不解地看着这个呆住的朋友。

      流年没回话而是拿出手机快速拨通爸爸的电话,在她和父亲三言两语的说明里安南也知道了原因,心想:“这人还真是好啊……不愧是我看上的朋友!”

      “妳要去找她吗?”安南莫名欣慰地说。

      “对。”流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复。

      “那明天见?”

      “唔…明天见。”

      安南受不了了,这人怎生得这么可爱?激动得“啊”了声,就一把抱住了她,“啊啊啊,榴莲,妳这么好,以后要是我难受妳会不会也来这么安慰我?”

      “会的啦!别叫我榴莲!放开啊!”

      “更可爱了!我的小榴莲~”

      “走开啊!”

      沐熙听到声音看向她们,又看了看面前的低下身子给自己涂着趾甲油的姐姐,“姐姐?”

      沐川望着她五颜六色的五只脚趾,久违地笑了笑,“怎么了?”

      沐熙看着颜色各异的脚趾,蜷缩了缩,“姐姐呢?”

      沐川皱起眉,坐到床上,说:“下次,现在先去上课。”

      “好。”

      流年拿着背包飞快走过,还不忘留下一句:“明天再见。”

      沐川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感到艳羡,低下头,沐熙这时又抱住了她。这使得她更绝望……

      流年到老师那里拿到外出许可,出校门打了辆车一脚拐进商场零食区,搜刮了满满当当两大袋才离去。

      到了木棉房子门口,流年先是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放松,随后才敲响那扇素雅的黑色门——“咚咚——”

      半晌,门被缓缓打开,一阵怜惜从流年心底猛地蹿出——她简直像块碎掉又粘黏起来的玻璃。

      流年提着两大袋零食抱了上去,“绵绵!妳还好吗?我给妳带了一大堆吃的。”

      木棉嗅到一阵柑橘香,她纠结了片刻,沙哑说:“妳…我…我就知道。”她说到最后显得落寞。

      流年笑了笑,牵着她就往里走,“今天吃什么?”

      “葱花鸡。”

      “好久没吃了啊。”

      ……

      “那小姐们,明天见了。木棉小姐妳也注意不要让大小姐太晚睡了。”管家说完,提着厨余垃圾离开了房子。

      “我知道了,您慢走。”

      “叔叔!”

      面对流年的不满,管家笑了笑,离开了房子。

      直到玄关传来一声关门声,流年抱住木棉的的手,用那双圆巧惹人的杏眼凝视她,“那么,我们要做什么?”她嗓音轻盈,听着说不出的舒适。

      木棉别了别头发,又拉下发丝,脸羞窘起来,“我、我先去锁门…”她挣脱开流年的怀抱,蹜蹜走向玄关。

      望着她的背影,流年会心一笑。

      等略显迟久的木棉从玄关回来,流年已经选好一部叫《天空之城》的电影,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

      “绵绵,快来!”流年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对木棉说。

      木棉刚冷却下去的脸又顿时热了起来,口干地张了下嘴,快速说完:“我去洗澡!”随后就化作一阵风跑开了。

      流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浴室内,木棉在雨淋花洒下不断撞击着头,试图碰撞出名为疼痛的另类安抚。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她懊恼地低喊一句。

      将手放在胸口,感受到那不算有力但起码还在跳动的心脏,木棉渐渐沉寂下来,疲惫又溢了出来,她觉得无所谓了,不在意了,就这样吧……她虚虚地笑了下。

      可当她洗完澡,去到客厅,遥遥看见沙发上那个美好身影时,她又不可遏制地感到悲痛起来,好似有个小人在心里哭泣……

      她转身想跑回楼上,给自己一点冷静的喘息,可比她更快、更急促的脚步在她身后响起、追上,她的手被紧紧握住。

      木棉身子顿时一僵,垂着脑袋,不敢转过去。

      手被握得有些热,又很快被袒露在外的风冷却。

      流年往后退了一步,轻声说:“电影要开始了,妳想吃点爆米花吗?”

      木棉颤抖着张开嘴,粘稠的唾液在上下齿间连成线,声音仿若堵在了喉间,许久,她跑开走了……到楼上把皮卡丘以及一张薄薄的毯子拿了下来。

      她总是在一遍遍厌恶自己的虚伪中重复虚伪、厌恶……

      木棉吹干头发,流年双腿交叠在沙发上,披着毯子;肩膀、脑袋、身子倚在正襟危坐的木棉身上。她们的面前放着一包烧烤味的薯片。

      蘸着温馨治愈的电影画面,流年拿起薯片往自己嘴里丢一块,木棉嘴里丢一块,自己嘴里丢一块,木棉嘴里丢一块……

      “唔唔!”木棉按住她投喂的手,迅速拿起桌子上的一罐碳酸饮料,拉开拉盖,往嘴“吨吨吨——”地灌了进去。

      “咳咳!”木棉感受薯片被饮料带进胃里,舒服了不少,舔了舔烧烤味的唇,这才注意到流年用圆巧巧的眼睛意外和喜悦地看着她。

      木棉脸热了起来,视线移到左边,又正视到电视,“怎么了?”她目不斜视,心里被尴尬和羞耻淹没。

      流年看着她,伸出手触揉起她娇艳的耳朵,“绵绵,妳好可爱。”她由衷感慨一句。

      木棉睫毛颤了颤,低下头,弱弱“嗯”了声。

      这一段小插曲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很快再度将注意力放到电影里,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无言里。

      直到电影结束,木棉感觉自己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她沉浸在那种古怪的诡异无言里。

      “好看,绵绵妳觉得呢?”流年又再次用那双圆巧的杏眼注视她,静听她的回复。

      “很治愈…”木棉虚虚说。她只想起电影的温馨画面,剧情是一点也没记住。

      流年笑了下,把脑袋倚在她肩上,缄默了半晌,自然地说:“和绵绵妳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那么开心…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叔叔做了一大盘虾,那时我贪好吃,拿勺子一下盛了很多,像是要当饭吃。妈妈看到后,用筷子重重打了我一下手,我顿时觉得很委屈很愤懑,我生气地瞪着妈妈,妈妈视若无睹,在把碗里的虾夹到自己碗里以及爸爸碗里,只剩下两三只后,她才不紧不慢地说:“知道为什么?”我当时恨死她了!求助地看向爸爸,希望他能给我主持公道,结果爸爸也只是苦笑摇头;我又想到叔叔,可叔叔已经回去了,我鼓起脸,心想明天一定要和叔叔说;我不想理她,把头扭到一边,妈妈继续说:“一是贪心和自私,因为好吃就不顾别人,把东西都放到自己碗里;二是举止,这是妈妈和爸爸的错,不能怪妳,对不起。妈妈以后会教妳的。”听完妈妈的解释和道歉,我还是很生气,根本不能思考的生气,饭最后也赌气没吃(特别看到自己赌气他们也不来安慰我更生气了!)第二天早上,我红着眼睛扑到叔叔怀里跟他控诉妈妈和爸爸,结果叔叔一脸愧疚、严肃地把我推开,指正我是错的,爸爸妈妈是对的。我那一刻觉得世界崩溃了,也讨厌上了叔叔,可在偶然看到他弓起身子和妈妈道歉,表示他过于溺爱我时,才突然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我难以形容的愧疚……现在看来,我真的很感激他们!”

      “……”木棉陷入沉思,许久,声音有些暗哑地说:“我的妈妈她…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她似想到什么,笑了笑,“她的可爱,源自她的严肃、笨拙、不善表达:我小时候有一次在沙发上看电视,妈妈她在一旁看书,我和她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电视的声音不大,我看得也不算入神,只是无趣,但对于这种“无趣”,我也早就习惯,只是转移注意力罢了。我听着、看着电视里的女人依偎在男人身上,爱她就要给她一颗钻石……等等的话,渐渐感到困乏,最后从坐着看电视到倒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妈妈注意到后,皱眉咬唇,默默到我身旁,兀自把我扶正,看了看,然后满意地回到远处看起书。我不解,但能感觉出什么,于是我坏笑地又倒回沙发上,仔细观察起母亲;母亲好像被什么扎了下,十分不自在,看着我的行为,想伸手触碰,又不敢;想开口说话,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在那里干着急。而每每这时,我都会再直起身子,观察母亲那焦急到安心的表情,可很快我又再次躺倒,看她再度焦灼。我好像掌握了情绪的遥控器。母亲的这种扭捏持续了很久,我也开心了很久,直到她去到书房,带了一身酒气回来,按住我的肩膀,用一种完全感觉不到严肃的表情、语气说:“不要这样看电视!”说完,她顿了顿,意识到什么,又说:“对眼睛不好,也不好看,别人…也不喜欢。没……”她没继续说下去,但我想她最后想说的应该是“没教养”吧。我看着她,笑了笑点点头,正襟危坐地看起电视。母亲又再度满意起来。电视这时正在播放青春校园的电视剧,受时代的影响,那时里面的女生大多还是“故作”娇羞羞的那种……很多时候都是不自觉将自己依附在男生身上,完全没有主见。母亲恼怒地把电视关了,开始给我讲起文化属性、意识形态……等等,严厉告诉我女生、女性不应该这样!为此她举了很多例子,说了很多道理:皇帝唐玄宗李隆基强夺自己儿子李瑁妻子杨玉环做贵妃,被后世演绎成千古爱情,那时两人相差34岁;明宪宗朱见深娶从小保护照顾自己,比自己大17岁的宫女万贞儿就是被蛊惑。这其中自然不能跳脱开当时的政治,但其后世对两位女性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的!在这种意识形态的影响下,女性渐渐被赋予“慈爱”“柔弱”一类的代名词,直到现代,大部分女性也在也在用这类的词汇来暗示自己,而男性也是如此,最终造成一种畸形的相处方式,即——女性生儿育女,男性养家立业。这种社会分工方式本身没有错,但在千百年来的意识形态下,它就是错的,因为它把男性女性潜移默化的牢牢固定在一种方式上,从而束缚住独属于人天性的自由。不难预见,在如今各种女性思想逐步崛起的今天,多年以后的大部分男性女性必定会因为这种“意识形态”而对抗起来。”说到这,木棉怀念地笑了下,生出无奈说:“妈妈她对我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孩说这些,真的是……笨拙啊。”她又看向静静聆听的流年,说:“年年,和妳说得一样,有些不对的事我们当时不懂、不理解,在无意间表露出来,不代表以后不会去了解,但在这之前,如果长辈意识到了,并帮助纠正妳,就应该去改正。”最后木棉感激地看向流年,正了正语气,说:“谢谢妳,流年。谢谢妳过来纠正帮助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连呼吸都是那么小心翼翼,流年顿在那里,灵魂像是被什么带出体外,不知飘往何处……许久,久到在母亲怀中打酣的婴儿哭闹着从梦中醒来,流年整张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内里散发的是香甜的柑橘味。

      “我、我…”流年嗫嚅起来,最后闭上眼,落下一句:“我去洗澡!”匆忙到可以说是狼狈地跑开了。

      木棉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淡笑了下,将自己浸透在过往的回忆里。

      ……

      浴室里,流年捧起冷水不断打在自己脸上,试图让它冷却下去,躁动的心冷静下去。

      “她好懂,她真的太懂自己了!”流年内心在激动地疾呼,从没有有过一个人让她感到相处如此舒服的同时,还无比了解她的思想!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流年兴奋地跺起脚,罕见地慌乱起来,但很快她又在内心告诫自己冷静,必须冷静,对,冷静下来,然后和一开始想的一样就行……

      流年深呼吸,看着镜子里那个脸仍旧通红的自己,在脑中快速整理起思绪,“我…一定要让她和我一起过中秋!”她喃喃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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