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魂控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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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瑾夜是怎么死的呢?
当初，已是天下第一尊的他已无人敢与他对抗。
就连止云安面对他时，也要忌惮他三分。
他抱着止云安沉沉睡去时，记忆却回到了百年前的云麓台。
“徐瑾夜，你弑师杀道，建茗宴殿危害四方五境，今日除你，是为杀害！护我四方五境平安！”
说话气势汹汹之人乃是大国佛方主岚裕信。
端的是一身正气凛然，像个高高在上的审判神，对他的恶行进行激烈谴责。
云麓台上，岚裕信身后还站着几人。
个个都像是慷慨仗义、为世除害的侠士模样。
徐瑾夜抬眼扫过每一个人，眼神狠戾。
如同地狱恶鬼咧着尖牙，稍不注意便能咬断人的脖子。
被他看过的人不惊后背一凉。
徐瑾夜明明已经是网中之鱼，可他们心中的畏惧与不安却未曾减少一分。
众人寻求庇护般看向站在岚裕信旁边一言未发，但存在感极强的那位身上，心又安稳了下来。
有那位在，他们便不用害怕...
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这场厮杀已经持续了太久太久了。
而与此同时，徐瑾夜也将目光落到了那位身上。
目光痴恋又有无尽恨意、痛意隐藏在眼底。
徐瑾夜嘲讽一笑：“四方之主都到了，我的面子真是足够大啊！”
话是对着众人说的，可目光却落在最中间那位，一直未曾挪开半分。
那位身穿墨色衣袍，衣袖被狂风吹的呼呼作响，仿佛在为这场厮杀演奏一首悲鸣的曲子。
有一缕头发贴在了那位嘴唇处。
徐瑾夜像往常般伸出手，想为他抚平那一缕不听话的发丝。
那位抬手，一道速度极快的金光穿过他的胸膛...
‘呲啦’一声，徐瑾夜身影停顿在原地。
“殿上！”
云麓台下，嘶哑破碎的喊声穿过林林刀剑，穿过层层杀红了眼的人群，落在了徐瑾夜耳里。
徐瑾夜已经辨认不出是谁在喊他?
他下意识望过去。
茗宴殿上鲜红粘稠的血水顺着玉阶往下流，遍地的尸体一具叠着一具，已然分不清谁是谁。
这座耗费了无数时间、精力和财力打造出来的精美殿宇如同一只虚弱无比的巨兽，再也没有力气支撑，无声轰然倒下，只掀起一阵阵的灰尘。
下面围着的人群在高呼、在叫喊、在庆祝。
有人振臂高挥，激情亢奋大喊：“好啊！好啊！”
有人目含恨意，吐了一口痰骂道：“下地狱去吧！”
有人激动不已，面目狰狞：“终于除了这恶鬼！倒了这鬼殿！”
徐瑾夜听着这些话，嘴角无力勾起微微的弧度：“你看，如你所愿了”
说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刚开始笑的很克制，后面越笑越癫狂。
嘴角有血不断流下来，徐瑾夜随意用衣袖抹开。
在脸上泛出一朵朵血色、妖艳的花，显得整个人狰狞可怕。
“徐瑾夜，你该接受这样的结果。”那位淡淡的落了一句。
徐瑾夜歪着头反问：“是吗?”
太讽刺了...真的太讽刺了...
如光签被那只白皙的手用灵力控制着。
似乎觉得不够让他死透，又往肉里面扎了几分，血一滴一滴的从他的胸口滴落在地，散成一大片绯色。
那位眼里没有心疼、没有痛苦，有的...只有要除掉他的决心。
徐瑾夜的心仿佛被撕成了无数块，再被人扔在地上肆意践踏，毫无往日殿上尊严。
狼狈至极、可怜至极。
此时的他满身血污，分不清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双眼猩红，活脱脱是个吃人恶鬼。
似是要把眼前人的骨头嚼碎嚼烂吞进肚子里，又似是要牢牢记住眼前人的样子。
刻进骨子里那般永远忘不掉。
“这些年来，他们说我疯了，我不在乎，谁都不能阻挡我拥有你。”
继而声音变得很轻，似乎浸在了往昔回忆中，话语里多了些自嘲：“可原来一语成谶的是我自己，局外人总是比局中人看得清楚明白。”
“可我认了，我只是不明白...”
如今将死的恶鬼，不死心的想要追问一个答案：“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他要死了，总得知道这人布了这场大戏，甚至屈尊降贵、不惜委身于他，到底想要什么?
眼前之人仰着矜贵的姿态，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赏给他。
只是目光淡淡落下一句：“护四方五境平安。”
似乎觉得这答案太过简单，那位嘴唇微起，说出来的话直刺徐瑾夜内心，残酷无比：“弑师之人，孽障何消？”
听到这句话，徐瑾夜无奈一笑：“果然，你从未信过我。”
最后，徐瑾夜垂落的双手微握，眼神期翼、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开口，贪婪的想得到一丝回馈：“那你可曾”对我动情...
后面四个字不知为何又卡在他喉咙里出不来。
又觉得这个问题简直愚蠢，明明不需要言说，明明早已...人人皆知。
胸口的金光炫目夺彩，不知眼前之人在如光签上下了什么术法，徐瑾夜感觉到这破签正在吸食他的血肉和灵力。
来势汹汹，势必要把他斩杀于此地，让他魂飞魄散，永坠深渊。
这样古老凶狠的术法，倒是看得起他，徐瑾夜暗嘲。
可如今...即使落到如此下场。
徐瑾夜仍然不想怪罪眼前之人，茗宴殿的人都说他疯了，倒是真的。
他是疯了。
若这人的心愿是这四方五境平安，除他这个祸害也是应该的。
徐瑾夜缓缓开口，话语间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是他心爱之人，即使背叛他，杀他。
他也愿这人心愿达成，永远平安。
“如今你心愿已成，止云安，愿四方五境永远安稳，你万万世世坐拥这天下太平，四海安康。”
“自会如此。”
似乎并不想与徐瑾夜在此有过多的纠缠，毕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君殿大人去做。
落下这句话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丝毫没有再看一眼曾耳鬓厮磨、日日相伴的爱人。
徐瑾夜缓缓闭上眼睛，嘴角扯出一抹惨淡的笑
止云安，你可真够狠心的啊...
可我啊...还是爱惨了你。
若能重来，只愿我从未招惹过你。
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徐瑾夜仿佛看到了满天金黄杏叶飘落。
铺满了草地，不留青色。
杏子成熟了...
他爬上高树，摘了一个果肉饱满、已经熟透了的杏子往下一扔。
下面的青袍少年稳稳地接住，然后冲他得意一笑:“我接住了。”
清脆如碎玉的声音穿过天泽川的三方苑，穿过热热闹闹的豫安长街，再穿过雅阁里的山河窗。
奔腾汹涌流入他的耳里。
慢慢的那个声音逐渐扭曲，变得狰狞、变成了其他声音。
像无数只恶鬼在撕咬着他。
“徐瑾夜，那可是你的君师，弑师杀道的畜生！”
那是天泽川上，所有人狰狞可怕的面目快要把他弄窒息了
“你不该活着的。”
那是他敬爱的君师悲悯而冰冷的掐住他脖子。
“徐瑾夜，你怎会变成这样!”
那是他心爱的小君殿，不可置信的瞪着他。
他的...小君殿啊...
徐瑾夜仿佛坠入了没有尽头的深渊。
无穷无尽的黑夜向他袭来，一点点的吞噬着他，从脚底慢慢往上蔓延。
即将爬上头时，恍惚间...徐瑾夜听到有人唤了他一声‘阿瑾’
他心想，怕是黑白无常来勾他的魂了？
直到声音离他越来越近，有人轻轻的抱住了他。
那是一个很温暖的拥抱，徐瑾夜有些贪恋的蹭了蹭，来人唤了他一声:“阿瑾”
飘渺如风一吹就会散的一声，似故人的声音...
徐瑾夜以为是幻听，但身旁人带着焦急与不安一声声的唤着他:“阿瑾!”
“阿瑾!”
“阿瑾！”
徐瑾夜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他想用力抬一抬手安慰一下身旁人的情绪。
却发现全身如同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网，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他有些不耐烦。
许是他这样无力的挣扎弄笑了身旁人，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温柔又带着些安抚。
下一秒，柔软的嘴唇便贴上了他的唇，有什么东西从对方口里渡到了他的口中。
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不安。
徐瑾夜想挣扎，却怎么也动不了，仿佛身体已经不是他的了。
耳软软的语调又暗含不舍的声音再次响起：“阿瑾，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昏昏沉沉，即将要失去意识时。
徐瑾夜以为来人不会再开口，话语再一次响起，徐瑾夜听见耳边的声音极轻又温柔：“阿瑾，愿君...不相见。”
不相见，不相见，因何不相见?
还没等他想明白，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他往更深的地方坠落，很快他便失去了意识。
从此百年，他都沉睡在西荒地的深渊下。
身体在沉睡之际，脑里还有意识时，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一句‘愿君不相见’。
许久，徐瑾夜才明白。
原来，这应是止云安所希望的。
而他深陷自己给自己编造的幻境不出，沉溺在那一声声温柔里。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他被所爱之人斩杀。
徐瑾夜想。
被爱人斩杀，他是恨的。
恨止云安不信他，恨止云安不爱他，恨他杀他。
可这些恨终究抵不过他对止云安浓厚的爱意，那些恨没过一会就消弥了。
在沉睡之际，他想若止云安要一个世间太平，他便给他一个太平盛世。
他这个祸害已除，止云安终于可以安心的坐拥这太平盛世。
世间多有流传，说徐瑾夜是被君殿大人封印在此地。
可无人知，他心甘情愿。
至此，他甘愿永远沉睡在这西荒地的深渊下。
后他被不知名的声音吵醒了，破茧而出。
醒来后他以为他会忘却止云安。
毕竟他本身是蝶，每一次死亡都意味着重生。
蝶会通过破茧来重生，亦是新生。
可他嘲笑他自己，为何不放下?
站在黑压压的西荒地里，他敛声。
心里却是无尽的思念在泛滥，原来这百年沉睡。
他一直、从未断过对那远坐高殿之人的思念。
他心中无恨意，爱意早已填满整个胸腔。
他想，日后的千年万年，甚至是直至世间消弥。
他都将一人放于心上，再无他人他物可入心中。
他又想起昨日的一场翻云覆雨，他将吻印在止云安心口处。
心中无比满足、快乐，他拥着止云安便是拥着世间所有。
所以又有什么呢?
不过是杀了他一回，骗了他一次。
他愿意做当局者，他愿意重新与止云安归好，他愿意和他一起守护着世间。
他愿意的。
心口刺痛的痛感似乎还在蔓延，徐瑾夜被惊醒过来，本以为醒来后梦中痛感会消失。
却发现自己全身动弹不得，心口处血流不止。
有金光流淌，符文最后一笔落成，金光描绘出一个熟悉的符文。
徐瑾夜眼神一暗，杀意已起。
这符文他太熟悉了...
魂控术了！
止云安呢?
他担忧的眼神四处搜寻，直到对上了一双无情眼。
徐瑾夜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心口处正在描绘符文的不正是止云安的魂器。
如光签吗?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魂控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