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系列》仲辰

4、第四章

　　03
　　我一直都有意识，只是伤得太重，睁不开眼皮，也说不了话。
　　我害怕像之前那样，一觉醒来，就面临万丈深渊。
　　搂住我的是个男子，身上还有淡淡的沉香气息，一闻就知道不是凡品。
　　他好像很害怕，摸我脸的手一直在抖。嘴里还在呢喃：
　　「姝儿？姝儿？」
　　男人的声音浑厚有力，语调却温柔得像是这寒冬腊月里的炭火，烘烤着我冷若冰霜的心。
　　经历了家人抛弃，生死关头跳车自救，我想不到还会有谁会这样温柔待我。
　　更何况是个男子？
　　大概是知道自己有人相救，抑或是体力到了极限，我最终还是失去了意识。
　　意识残存之时一直在想这男子到底是谁……
　　为何我从没见过……
　　他又为何救我……
　　我不知道我醒来是几天以后，屋内屋外的丫头们好像都很高兴。
　　我还没开口说话，床边的丫鬟直接就跑出去喊了一声：
　　「姑娘醒了！！！！」
　　我身上还是很痛，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转过头看着屋内的陈设。
　　琳琅满目的多宝阁、壁上名家的画作、墙上挂着的宝剑。
　　这明显就是个男子的房间。
　　我还来不及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一男子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帘之中。
　　他身着玄色衣袍，长身玉立，脸庞被那墨色衬托得格外白皙，下巴泛青，还冒着点点胡渣，看起来几日未眠。
　　他坐在床边细细看着我，我亦看着他。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身上可还有什么不适？」他先开口。
　　遂又后知后觉地傻笑，无奈地摇头：「我都糊涂了，定是很痛对不对？」
　　遂去门外唤了丫头叫郎中。
　　「你是谁？」我开口问。
　　他低头不语，眼神黯然。
　　我以为他不喜欢我打听他的身份，连忙道：
　　「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我的救命恩人是谁。」
　　听见这话他似乎又高兴起来，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
　　「席言礼，直呼我名字就好。」
　　这是不想告诉我身份，我便也不多问，只说了一句：「多谢救命之恩。」
　　我平时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话语一落，好像全世界都安静下来，气氛有点尴尬。
　　他不愿意告诉我身份，我又是个坏了名声被家里抛弃的人，好像无论开口说什么，都不太妥当。
　　可是他好像不介意，坐在床边一直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如湖水一般清澈，很是安宁从容。
　　以前在花宴上也曾有过不怀好意的男子在身后凝视我，那眼神让人如坐针毡只想赶快逃离，但是我眼前这人却不会让人觉得厌恶，只觉得略微有些不自在。
　　我还是受不住他炽热纯澈的眼神，打破僵局道：「我睡了几天？」
　　似是灵魂才回到身上来，他双颊略微有些发红，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咳嗽了两声道：「今日已是第五日了。」
　　像是怕我再问些什么让他觉得不好回答的问题，他又紧接着开口：「你伤得很重，郎中说了要好好修养，不可随意乱动。」他说完还替我掖了掖被子，生怕我着凉。
　　「你可放心在府上安心修养，现下你伤重未愈，不能起身，有什么要做的吩咐丫头去做便是。」他的玄色衣袍衬得人很矜贵，说出口的话却像极了从小照顾我的奶娘。
　　他语调轻柔，跟那张写满了凌厉的脸格格不入。
　　我总感觉哪里很怪，但是又说不上来。
　　不等我说些什么，他就已经落荒而逃。
　　可这里明明是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