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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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城闷热，夏季的炎热估计会持续到十月底。
国庆的小长假来袭，到家的第一个晚上，宋问甜看着逐渐消瘦的母亲，无尽的酸苦道不出。
第二天，江之满在客厅跟律师打电话的声音吵醒了宋问甜。
她蜷缩在床上，无助地望着遮住阳光光线厚厚的窗帘，透不出外面的光，如同她现在一般，抓不住一丝光。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声音嘶吼带着哭腔。
宋问甜试图用枕头捂着双耳，但效果一般。
已住老居民区十几年，天花板的墙角，房间零零散散的各处墙皮早已落得斑驳。
听见母亲关门离开的声响，她才缓慢爬起来。
她刷着牙，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楼下早点铺子挤着几个人，卖菜的大爷大妈吆喝着，满是市井之气，但感觉热闹都是他们的。
吃了母亲留下的热粥和包子，写了几道数学题便收到了肖潇的电话，肖潇邀约去市中心玩。
宋问甜家不在晋城市中心，而是在晋城的一个小县城，肖潇之前便是从这里搬到了市区那边。
她家到市中心要坐差不多一小时的大巴，去一中要一个半小时这样，不远不近。
宋问甜征询了母亲的同意，便带上自己的小金库出了门。
跟肖潇逛了一圈市区的步行街，午餐简单地在奶茶店吃了路边的小摊。主要是天气炎热，在奶茶店吹着空调是最明智的选择了。
“甜甜，要不今晚我去你家住吧！想回老城区看看了，诶，我们家之前的房子有人住了吗？好久没见宋叔叔和小满阿姨了~”
一听到“宋叔叔”三个字，宋问甜脊背僵直，舌头被冰块麻的没知觉。
“没什么好看的，你们家那里早有人搬进来了。”
肖潇没察觉到宋问甜的不自在，又重新扯了其他的话题。
玩到后面，宋问甜已经心不在焉，找借口推脱便离开了。
她坐车来到了父亲生前工作的工厂。
她在拐角处，一眼便看到她的母亲站在工厂大门，拉着一个中年男子迟迟不肯松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只感觉密不透风的阴暗笼罩在她的身上，让她呼吸困难。
只见那名大叔用力推了她母亲一把，使她摔倒在地。
她心里脆弱的神经一断，涌出眼泪，马上跑到母亲身边扶起她。
“你在干嘛！”
宋问甜恶狠狠地用双眼盯着他。
江之满看到女儿在这明显一慌，她拍了拍手臂上的石子，拉着宋问甜。
“你来这里干嘛来了?快回家去。”
大叔刚刚被宋问甜大吼的一声吓到，但眼神依旧默然和严肃“江之满，我劝你别不知好歹，厂里给的抚恤金已经够多的了，做人别太贪。”
江之满气得颤抖，用手指着他“做人太贪婪的明明是你们吧？”
大叔见和江之满讲不成道理，便开始指着宋问甜骂道“小妹妹，劝你管好你的母亲，别总来这里丢人现眼。”
“这位大叔，众目睽睽之下你推倒我的母亲，连道歉都不会说吗？也对，说话那么难听，难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诶，你个小兔崽子！”
大叔作势想冲上来，江之满一把拉走宋问甜。
“李正，你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时间多，咱们就在法院里耗着。”
“贱不贱，你见你打了这么多场官司有用吗？别白费心机了。”
李正见吵不过两个人，作势要走，江之满想拦着他，但是工厂的保安还是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回家的一路上，母女两个人都不说话，宋问甜看着母亲手臂上擦伤，心仿佛被钢板压着，恐惧又无助。
接下来几天，宋问甜都拦着母亲离开家门，反复强调直接去堵人是没用的，暴力阻止不了一切。两人大吵了一架，以母亲摔门离开失败告终。
宋问甜跟母亲的律师偷偷通过电话，但律师以她还是孩子为由，读书为重，并不告诉她什么。
返校的日子越来越近，宋问甜只好又拜托大姨们多管管母亲。
回学校的当天，宋问甜把班主任电话号码给了邻居阿姨，拜托她要是江之满有什么事打电话给她的班主任，让老师传达给她。
好在宋问甜在别人眼里一直是懂事的小孩，邻居阿姨同意了。
江之满没送她，但留下了两根煮好的糯玉米，宋问甜便还是带上独自一人坐大巴回学校。
——
收假回来，高二又推出了新的教学模式，小组互助学习，资源共享，互帮互助为原则。
以宋问甜这个垫底的水平，没什么意外，小组组长便是那个次次年级第一，又狂又帅的惊为天人的江识屿。
说他负责吧，还挺负责，天天拿物理题给他们写。说不负责吧，题目全是竞赛题，宋问甜写的一条老命都要没了，幸好组里还有个老实人，小组汇报基本是老实人体委郭俊负责。
虽说江识屿人确实狂，但人家有狂妄的资本啊，也多亏了他最近总去比赛，小组少了他，老师也不怎么点他们组回答问题，宋问甜苟的很安心。
英语是她的弱项，组长不在，副组长郭俊便负责查缺补漏成员的弱项，赵今今没空帮她听写的话，郭俊就负责她的听写，渐渐总感觉到一丝不对。
宋问甜成绩落后，每天晚自习负责纠错单词和整理错题，基本晚修下课最后几个走。自从跟郭俊熟悉起来后，她发现他时不时会陪着她待到教室熄灯，然后偶尔会送她到宿舍门口。
刚开始她还没察觉到什么，因为就算晚上一起下楼梯他们也不怎么说话，她是以为他也在勤奋学习罢了。结果她渐渐听到班里流传的八卦……说郭俊在追她。
她那天听到差点喝水被噎住，抬头便看到郭俊恰好看着她，结果最后是宋问甜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从那以后，郭俊送的零食牛奶什么的她一律不收，听写什么的也没再劳烦他了。
虽说她还没自恋到认为别人一定喜欢她的地步，但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疏远一下，摆正态度还是正确的选择。
不知是不是真的小组相互帮助有用，宋问甜第二次月考挤回了年级前四十，虽然还是班级倒数，但好歹是稳住了尖子班的有效名额。
难得开心一回，中午吃饭宋问甜跟赵今今诉说终于进步了点。
结果赵今今来了一句“诶，果然恋爱的力量是伟大的。”
“什么？”
“郭俊啊，我见他总是帮你，估计是怕你下学期离开1班了吧。”
宋问甜表情一顿，放下筷子，神色庄重地看着赵今今。
“我不喜欢他。他也不一定喜欢我，别乱讲。”
“没有啊，他就是喜欢你，他跟他们宿舍的人承认了。全班皆知的事实。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对他没想法的啦。但是进步了就好了嘛。”
宋问甜看着赵今今风轻云淡的神色，感觉食欲大减，有些话想吐出却不知如何说。
她只感觉到阵阵无力感，不太喜欢赵今今今天说的话。感觉是在否认她目前的努力，好似也在玷污别人的感情一般。
可能是她太敏感了吧。
下午的语文课，老师先讲评月考试卷的作文，印刷了年级几篇优秀作文，宋问甜一眼便看到模范作文里有10班的。
她看了看，10班只有一篇，是名为程意的同学写的，看字迹像女孩子。
文章很优美，文艺而不华丽。如果像宋问甜的话，写文章只会故意把华丽当做丰富，华而不实。但程意这篇文章不一样，赋予了属于文字不同的魅力，不是流俗的故事，是高雅的情操。
宋问甜阅读了几遍，六篇优秀作文，果然还是更喜欢程意的。好独特的名字，程意，诚意。
语文老师总会在课堂上扯出一些道理，开始偏离正文。
这不，本来在讲月考作文的，语文老师开始扯到市级大赛的获奖作文，接着看到老师放了几篇获奖文章。获奖者有几名是正是一中高三的学长学姐，但她也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一等奖，晋朝一中高二10班尹知乐。
得奖作文题目——问心中陌路的涩甜。
参赛要求是 ，写一封信给朋友。
别的参赛选手写的大多是历史名人，把他们当成可以诉说的朋友，写关于历史事迹，升华到爱国，然后提倡读者学习名人身上的美好品质。这种关于文化传承，文人品质极易拿奖，但他没走这条捷径，反而用质朴坚信的语言表达了对朋友的敬佩和祝福。
虽剑走偏锋，没能拿到特等奖，但却在众多一等奖中文风事例都是独树一帜。
他不一样，句句没写她，但句句提她。
他写道。
世人皆说路不平，但你回头看啊，绿树掩映，野花生香，皆是自然馈赠。
你一直跑吧，你横穿过的暗路总会有灯，而清风一直在。
自知不足，仍在努力，愿用一生与困难博弈，是你在夏热的风告诉我，你终将屹立不倒。
宋问甜看完，迟迟没缓过来。看参赛时间，是她刚和他吵架的那个月。只有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天的事，他非但没怪她无理取闹，没质疑打击她的玻璃心。并且还坚信她终是坚强的，是会屹立不倒的小宋同学。
鲁迅先生在《墓碣文》写道：“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人生如梦，所幸茫茫人海中，我遇到了你。
宋问甜在草稿本中写道，四声，你比我想的更加坚毅和温柔。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