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炉夜话［无限流］》落隐落现

4、祈命童谣

　　刘大武迈入镜子后一脚踩空便觉身体失重，自己仿佛是一颗陨落的流星，此刻正在失控地下坠。不等他害怕，下一秒就落入一片树林，挂在了其中一棵粗壮的树杈上，巨大的冲撞力使得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但他还是下意识先问:“老莫，老莫你在哪儿？”这样喊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下方传来莫不煦虚弱的声音。

　　“我在你下面那根树杈挂着呢……”

　　听闻好友还活着，刘大武松了口气，因为所处环境空旷，加之夜风呼呼，导致莫不煦的声音变得很飘渺不定，刘大武只依稀听到:“爬……慢慢……来……”等被风吹得细碎的词句，他想了想，反应过来是莫不煦提醒他沿着树干慢慢爬下来。

　　刘大武艰难地撑起身子，试图向身旁更为粗壮的树干爬去，不幸的是，由于常年好吃懒做积累一身的膘子肉实在拖了后腿，树杈在剧烈的晃动数下后，突然承受不住当场断裂，从树上摔落的刘大武顺带牵落了正在下方匍匐前进的莫不煦。

　　一声巨响，溅起地上无数尘土纷扬，意识消散前刘大武心中还满是愧疚，只不过老天并没有给他道歉的机会，因为下一刻他就冲击力过甚再度晕了过去。

　　刘大武再度醒来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四周静悄悄、黑黢黢，后知后觉的恐惧如涨潮的海水猛烈拍打着岸沿。

　　“老莫……”他试探地叫了一声，可回应他的唯有静籁的夜风。正在他惊异不定生怕黑暗中扑出来什么猛鬼野兽时。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惊悚尖利的声调惊得五大三粗的刘大虎躯一震。

　　下一秒，他的屁股下传来虚弱地声音。

　　“你……你他妈坐我尾巴骨了……”

　　原来是莫不煦，被一屁股压住了。

　　刘大武一脸歉意地扶起莫不煦，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说身上怎么不疼呢，难道天堂也有席梦思？敢情有你这个人肉垫子接着呢。”

　　“别贫了。”莫不煦呲牙咧嘴地揉着腰背，一边打量周围环境，经过一番折腾，眼睛已经彻底适应周围亮度，此刻二人终于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

　　他们在一片密林里，冲天的巨树密密匝匝的林立，空气中能嗅出湿润的泥土气味儿。

　　刘大武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我去，咱们刚刚不是还准备回店嘛，怎么突然就被传送到这鬼地方了？该不会撞鬼了吧？”想起莫不煦刚刚古怪的举动，不禁寒毛粟起:“你刚刚是不是被鬼……”

　　莫不煦:“……没有，我没有被鬼上身。不过，”他补充道:“看样子我们的确经历了非自然的现象。”

　　莫不煦同样弄不明白现状，起初他只看到一只会发光的虫子，出于好奇想凑近瞧瞧，眼见它飞向一面镜子，随后意识骤然消失。

　　等再醒来后——

　　两个人便在一处阴气森森的密林中。

　　这件事应该与那面奇怪的镜子有莫大关联。

　　莫不煦道:“总而言之先走出这片密林，我见前面有炊烟，应该是有人家居住。”

　　刘大武表示认同:“没错，先弄清楚咱们在哪儿。”

　　二人没有犹豫向炊烟处进发，高大的树木直冲云霄，重重叠叠相为互掩，偶尔还有乌鸦嘶叫，在近乎于黑天墨地、难以视物的环境中，饶是莫不煦、刘大武这两个向来自诩胆子大的人也不得不小心翼翼、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所幸直到踏出密林也没有任何危机出现，二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果如莫不煦所猜想的那样，在密林外不远处确有人烟，不过并不是房子，而是一群人围着火堆。他们察觉到了莫不煦等人的出现，纷纷站起身，警惕地看着他们。

　　“你们也是镜子召唤来的？”为首的是一个穿着T恤的高大男人。

　　刘大武解释道:“我们看到一面镜子后失去意识，醒来时就在这了。”

　　男人点了点头:“不错，那是因为我们都进入了镜子的世界。”又伸出手指点了点的人数:“还差两个人。”

　　莫不煦心里也默默点了遍人数。

　　加上他和大武，一共有9个人。

　　“要凑足十一个人才能出发吗？你刚刚说的……镜子的世界……那是什么意思？”莫不煦发出疑问。

　　反正人也没齐，对方先邀请莫不煦他们烤火，待一众落座后才自我解释:“我叫魏训，现实生活中是一个职业保镖，精通各路格斗术。”

　　莫不煦闻言下意识去观察对方那几乎包裹不住的肱二头肌，不由暗暗咋舌，这体量，一拳砸出不死也是昏迷。

　　魏训说:“这是我第二次进入镜子。除了我以外还有温雅、柳柳、储海彬，他们三个也是第二次。减去我们四个以外，目前为止包括你们在内的五个人都是第一次进入镜子世界。”

　　魏训说:“一旦进入镜子世界，生死全凭个人造化，只有完成任务的人才能活下去。不过也不是全无退路，从某种选择来说，你们既不幸，也幸运。”

　　生死这二字冲击力太大，以致于初入镜中的新人们开始躁动。

　　“什么意思，我们难道会死吗？”

　　“可恶，这到底是哪里！”

　　“这里好恐怖，我想回家，呜呜呜。”

　　……

　　魏训皱眉看着新人，显然十分厌烦这类哭天抢地。莫不煦听闻涉及生死也深感震然，但他还是敏锐捕捉到重点:“既不幸又幸运？这话怎么说。”

　　魏训答:“第一次进入镜子的世界的人属于随机召唤，如果你可以完成任务顺利活到最后，那么就会拥有一次选择离开机会，但这并不是你想走就能如愿，需要一点点的……”

　　“——运气。”

　　“运气？”

　　“没错。”魏训耸了耸肩，“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想着离开了，这几乎是难如登天。初次进入镜子的人会额外获得一次豁免机会，可以用以躲避攻击。但天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一旦启用就必须签署死亡约定，从此和镜子绑定，无论何时何地接受镜子的召唤，不得有违，否则就会造成现实世界肉/身的死亡。”

　　“迄今为止，没有新人可以在不使用豁免的情况下离开镜子世界。”

　　魏训的眼中流露出嘲弄，他盯着眼前这个至多一米七八，身材清瘦、貌相清冷的年轻男人，并不认为这副瘦弱身板可以承受镜子世界怪物的攻击。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痛苦，为什么这世界上这么多人却偏偏选中你？”魏训凉凉地说，暗暗发泄自己长久以来的不满。

　　熟料莫不煦只是平静地抬起头:“为什么不能是我？”

　　众人听到他的回答皆是一愣。

　　莫不煦淡淡道:“我并不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可以免除一切苦厄的特殊存在。既然发生了，就算是不幸的，那也是我的。”

　　莫不煦不理众人奇怪的眼神，只专注问道:“那么任务是什么呢？”

　　“我们也不知道。因为每个世界的任务都不一样。”一个齐刘海披肩长发、面相甜美的女生抢答道，她就是第二次进入镜中世界的四人之一，“你真有趣。自我介绍下，我叫柳柳。”

　　柳柳见莫不煦不同于其他新人哭天喊地，不禁有些刮目相待，故而好意提醒道:“一旦进入镜子里，最好谁都不要相信喔，亲兄弟反目成仇的也有呢。”

　　说完，她咯咯地笑了，空灵的笑声在空档的荒野显得愈加飘渺，令人感到不适。

　　“我不信！这肯定是绑架。”新人中一个穿着涤纶短袖，腰间还挂了一串丁零当啷钥匙的中年男人腾地起身，在裤袋摸索出一部手机。

　　刘大武嘘声道:“这是位大老板啊，还用诺基亚手机。”

　　90年代末，尽管手机已经进入生活，但也不是人人都买得起，刘大武一直眼馋新款诺基亚，可惜太贵了，他可买不起。

　　西装男快速地摁着手机，试图拨通电话进行求救，其他新人见状也止住哭泣充满期翼地望向他。

　　“没用的。镜中世界没有信号。”一个眼镜男站了起来，指着密林方向两团移动的黑影，“休息时间结束。剩下两个人来了。”

　　眼镜男这么说显然是试过了。莫不煦心里思量，“老前辈”四人组中减去魏训，这个应该就是储海彬。

　　西装男兀自尝试半晌无果，脾气逐渐上来，其他新人知道求助无门，气氛降入谷底。随着两团黑影距离拉近，莫不煦看清来人是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很虚弱，甚至还要依靠女生搀扶才能勉强前进。

　　大武咂嘴道:“这哥们身体素质不行啊。”

　　迎接他俩的仍然是魏训，大伙儿似乎心有默契的达成了一致决定，由他来出面最合适不过。

　　新来的男生叫陆尘远，面貌俊朗，而且个头很高，大概有一米八五，鼻梁上架着精致的银色细边眼镜，穿成宽松的白衬衫牛仔裤，学生气十足，是在场所有人里身高最高的，连莫不煦站他边上都对比的矮了半截。因而男生们下意识自觉远离他，以免形成残忍对照。

　　搀扶他的女生自我介绍叫温青青，二人是在密林中相遇的，她是个高中生，本独自在教室里复习，讲台上突然出现了一面镜子，这才进入了镜中世界。两个人都是初入镜中世界的新人。

　　至此，十一个人终于凑齐，镜中世界任务正式开启。

　　与此同时，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黑暗中走出来两个披甲整齐、金发碧眼欧洲面孔的高大侍卫。他们手持长矛与盾，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尊敬的十一位勇士，国王命我等迎接诸位入宫面圣。”

　　见魏训等人从善如流地跟上，其他人也不敢迟疑，唯恐被留在这荒郊野岭。

　　莫不煦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主儿，反正也逃不了，索性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他的人生座右铭。而刘大武不愧是和他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两人想法更是不谋而合。

　　对视一眼，双双跟上队伍。

　　一行人走了很久，到达城堡时已经天光大亮。

　　藤蔓与蔷薇包围着这座古堡，因为年代久远墙体不免斑驳脱落，花园里种栽着艳丽的红色玫瑰，高耸的塔尖俯视着到来者。

　　尽管这里美轮美奂，但莫不煦仍然感受到一种诡异的氛围。

　　他敏锐察觉到这里的人走路都没有声音。就算是疾步匆匆的侍女，抑或是身穿重铠的侍卫，他们行动起来都宛若幽灵，悄无声息，仿佛生怕惊醒什么沉睡的怪物，从而给自己招惹来麻烦。

　　“欢迎来到维斯奇城堡，崇高的国王陛下点名接见你们。”

　　话音方落，两扇沉重的杉木巨门缓缓开启，目光顺着金色地毯的尽头望去，镶满宝石的王座上坐着一个面带倦容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

　　他见到莫不煦等人的到来面露喜色，“欢迎你们的到来，我的十一位骑士。”

　　魏训说:“看来这次我们的身份是国王的骑士。”

　　“骑士？”莫不煦道。

　　“没错，每到一个世界我们都会被赋予新的身份，保证自己活下来的同时还必须补充整个故事链，找到藏匿的镜子碎片。”

　　“唯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逃离这个世界。”

　　莫不煦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国王命人布置了晚宴为骑士们接风洗尘，就在他刚说完话的下一秒，莫不煦肉眼可见窗外的天色暗了，紧接着一个婢女就像早有准备一样走上前邀请众人入席落座。

　　众人落座后国王微微抬手，穿着圣洁白袍的唱诗班鱼贯而入，都是年龄约莫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他们整齐划一、高低有序的排列整齐，得到国王应许后，稚嫩的歌声回荡在大厅。

　　这本该是沉醉欣赏的时刻，而歌谣的内容却令在场众人勃然变色。

　　“华丽的宫殿内

　　国王辗转反侧

　　可怜的国王

　　失去了公主

　　鸟儿都在哀唱他的不幸

　　英勇的十一名骑士

　　他们可都是一把好手

　　出征吧，出征吧

　　不找到公主誓不罢休

　　出征吧，出征吧

　　老天会袒护勇敢的心

　　小心森林的女巫

　　邪恶的乌鸦是她的眼

　　屋外的黑猫会窃听秘密

　　盘踞在她脚下的毒蛇见血封喉

　　出征吧，出征吧

　　国王在宫殿早已翘首以盼

　　胜利的号角已经吹响

　　邪恶的女巫也无法阻挡归家的心”

　　随着唱诗班的退场，忧郁的国王用略带恳求的语调道:“我亲爱的公主梅赛尔达被邪恶的女巫掳走了，我命你们务必寻她回来，”

　　“任务颁布，寻找被绑架的公主。”储海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