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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秘密 ...

  •   学校。图书馆。

      方可柔出现在了一个妮可嘉伍德很少出现的地方,这个从她撞见的几个貌似一起上课的人的惊诧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好在她已经基本上习惯了被当成珍异动物对待的“传统”,只把本就低着的头颅再低了一低,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图书馆内来。

      这个一个看上去相当古老的建筑,内里结构繁复、挑得极高的穹顶上吊着几盏亮晶晶的水晶灯。古老和现代的感觉交织在一起,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大厅里的设备也是非常现代化的,好几个圆形的“柜台”般造型简约的桌子上都摆了一圈圈电脑,方可柔走上前去,打开其中一个,哦,原来是图书检索。方可柔首先搜索了自己所在专业的书籍,把它们在馆中所处的楼层和位置记录下来,然后又搜索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文学艺术类,最后,她想了又想,脑中跳出一个一直深埋在她心中的词语:借尸还魂。

      在图书馆楼上楼下地跑了好几趟,方可柔终于借好了所有的书,抱着那垛沉甸甸的书籍,她选择了一个比较高的楼层(一直的习惯),找了个靠窗的偏僻并且安静的角落坐下来,开始心满意足地阅读起来。

      她先是打开了跟自己所学专业“国际贸易”相关的资料,吭哧吭哧看了几页,看得是头昏脑胀。心里哀叹着,看来要想把这个妮可嘉伍德的学习成绩提高上去,是不能太着急了。大堆大堆的术语和专用名词已经让她的小脑瓜撑得满满的了。她揉揉发涨的太阳穴,打开了一本诗集,走马观花地读了两首,却心不在焉起来,忍不住收了诗集,从自己抱来的那堆书的最下层,抽出了那几本关于“借尸还魂”的书籍。

      “灵魂的故事”、“心理医学杂刊—灵魂”、“现代‘巫术’揭密”。她翻看着这几本书,把它们的名字轻轻读出来。深深吸口气,她开始逐一阅读。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可柔突然合起书本,嚯地站起身来,注意到四下里惊诧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又赶忙端坐下去,两只手并拢在一起,紧紧地摁压在书本上,因为太用力的缘故,指尖的肉色都发白了。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和错乱,眼睛因为长时间的盯着文字的原因变得酸涩难耐,她的胸脯一上一下地起伏着,大大的眼睛里,全都是迷茫和慌乱。她刚才看到的一些书中的片断在她的脑海中幻灯一般地播放着:
      。。。。。。
      “1943年,南美洲的一个土著族裔部落里的普通妇女,一觉醒来开始说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并且否认自己是土著人。坚持称自己是俄亥俄州一个17岁的少女。她的话语的真实性无从考证,而当地的族人则坚信这个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的妇女是被邪灵附身,将要给他们的部族带来灭顶之灾,于是,以使用罪恶巫术之名,将这名妇女装入木制笼子中,以乱石砸死。”
      。。。。。。
      “古老的亚洲大地上,一个16岁的农家少女,在一次出门之后突然说自己是来自另外一个城市的女孩,而经考核那名女子已经死去。花季少女说出了那幻想中‘自己’的居住地,家里的样子,生活的方式。面对着已经不认识自己家人的女孩,她的家人无奈之下将她送到了医院,经过省城几名神经科专家的会诊,大家一致认为此女子患上了精神病,学名叫‘癔症’。此病发作的方式有很多种,而表现出对虚幻事物的妄想和痴念是其中一种。经过在精神病院长期的用药并结合物理治疗,该女子已经有好转的迹象。”
      。。。。。。
      “据专家称,对自身的生活、形象或者是家庭背景极度的不满,或者是长期受压抑的生活,会导致心理比较脆弱、比较善于幻想的人群特别是青少年发生此类病症。表现为将自己幻想成故事书中的主人翁,或者是将自己幻想成别人-----常常是患者本身羡慕或者嫉妒的人等等。。。对于此类病症的治疗目前为止仍在探索之中。而近年来开始的‘电击治疗法’开始盛行,据临床实验表明,此方法虽然对患者本身的脑部神经有一定的损伤,但相较之下还是比较有效。”
      。。。。。。
      “关于此种病症,仍有待科学的进步和技术的发展,以便进一步考察。而且,那些与幻想中的‘自己’相距较近的病患,对幻想中‘自己’的各种信息十分明了,可以解释为道听途说、或者是患者有意识长期收集;但是为什么有些与‘自己’距离非常遥远的病患也能清楚地表明‘自己’原来的生活信息,这些信息从何而来,仍是医学界的一个迷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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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癔症”、“精神病院”、“电击疗法”、“巫术”、“乱石砸死”!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词语在她头脑中走马灯一般轮番闪现,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去,手撑着窗沿,深深吸了几口气,一手按着自己嘭嘭乱跳的胸口,自己对自己说:“傻瓜,不会的。不会是你的。不会发生在你身上的。傻瓜。别想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心跳早已平缓,抬起头,发现窗外的天都开始昏黄起来,她想,在这儿待了太久了,这可不符合妮可的生活习惯哦。自嘲地笑笑,她走到座位旁边开始收拾那散落四处的书本。正拿起一本书准备叠放好时,一双白暂纤长的手掌按压在了她的手上。她一抬头,就看到一又狭长狡黠的蓝灰色眼睛,眼神如针一般刺进她的眼里,她轻声叫了出来:“杜比。”

      杜比兀自低下头,把她压在那本书封面上的手握住,挪开,读出了那本书的名字:“灵魂的秘密”。轻轻地一笑,他看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一般:“灵魂!啊!灵魂!多好的课题。单单只是这一个课题,就足够人类研究千年而不得悟透其一分一毫。”

      “在我看来,人的灵魂随躯干而生,随躯干而死,但在其与躯干同生共死的过程里,却有许多话可说,许多故事可做。一般来讲,灵魂总是追随着躯干,如影随行。”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抬首望向宽大窗棂外那轮渐渐沉没的红日,暮霭沉沉,天空被洇上一层黄金色的流光溢彩,而这图书馆中的一切物什,都笼上了一层鎏金的纱帐,同时也在暗色的理石地板上,投下了一团团一处处幽暗的倒影。他看着这些影子,像着了魔般喃喃自语道:

      “灵魂与躯体的结合,有许多种可能。比如有的灵魂,跟它所在的身体比起来,太小了,所以总是躲在身体的一个小角落里。这种人往往是自卑自贱之人,你常常能看见他们,他们是躲躲闪闪、嗫嗫嚅嚅,最明显的是有一双空洞无物的眼。”

      “而有的灵魂,又太大了,他们的躯干也许只有五呎,但灵魂却有十呎,这样的人自我膨胀,狂妄无尊,外表不可一世,其实却像只大号的充气娃娃,一戳就破,头重脚轻。”

      “还有一种灵魂与躯体的结合方式最为奇特,”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下来,用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看着一旁的方可柔,说:“这种灵魂,很奇怪,常常不按理出牌,似乎不能被他所在的身体所左右,因此总是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因为他们的组合是一个错误。要使这样的灵魂去契合躯体简直是要把正方体塞进三角体里一样,它们永远无法重叠,因为他们本来自不同的地方,他们,完全不同。”

      他突然撇开了她的手,低下头,瞧着地上她那一道被夕阳拉得极细极长的影子,用了一种神秘的诱惑的声音去问她:“比如你,亲爱的,你是哪一种灵魂呢?你的身子和影子,能不能完全重合呢?”

      他的声音极低,却炸在她的耳中字字如同惊雷。莫非我的秘密被他发现了?!她浮入脑海的第一个念想,便是如此。她于是一惊,地上她那极细极长的影子瑟索了一下,极微小的一个瑟索,却尽数收入他的眼里。

      他望着眼前双唇紧闭、肤色渐渐发白、眸中冷却着波光的人儿,她正在努力的控制自己、仿佛要把自己像一个破碎的娃娃一般拼凑起来一样。他压低了声音,梦呓一般在她耳畔轻问:
      “妮可。你相信灵魂吗?”

      “我。。。曾经不信。”

      “那么现在呢?”

      “我猜我不得不信了。”她回答着,同时一股寒意像条冰凉的小蛇一样沿着她的小腿肚子一路蜿蜒而上,爬过了她的脊背,缠上了她的脖颈,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和头皮一阵发麻。然而艰难地,她对他巧笑起来,想要把那条小蛇压制在她的脸孔之下。她的努力不知道对他是否有效,他突然把脸转向了暗处,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觉到他纤长的手掌忽然发了力,握住她的手腕,拉向出口的方向。

      “跟我来。”他拉着她走向楼梯。

      “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又是你家?”

      “我家?就算是吧。重要的是我有许多有趣的东西要给你看。”他顿了一下,俯身在她耳边说:“也许能解开你和我心中的谜团。”

      “我不去。”

      “你希望你能去。走吧!”他像是耐心用尽了一样,变得不由分说。

      “放开我!”方可柔突然发了飙,用力甩开了这个巫师样的男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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