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和阿塔》GIVENCHY

10、第 10 章

　　金子开门的还是很紧张，她不知道怎么跟阿塔开口。
　　“老婆，回来了？”
　　阿塔高兴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金子愣在衣柜前面，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金子。”
　　脚步声，金子拎着一条礼服裙，回头看了眼床边的轮椅。
　　“阿塔，我在卧室。”
　　慢点进来。金子在卧室里祈祷，手上动作更麻利的套上裙子。
　　“你干嘛穿成这样？”
　　阿塔站在卧室门口，惊讶得看着金子穿着露肩的雪纺纱裙子，弯腰挑着高跟鞋。
　　“阿塔，非常抱歉。”
　　金子不敢看阿塔的眼睛，坐在镜子前面匆匆几笔化两个淡妆，又开始挑选香水。
　　“你到底在干嘛？你要出去？”
　　“阿塔，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可是，我有事情要出去，不能在家吃晚饭了。”
　　金子知道阿塔在生气，当然她也闻到了饭菜的香气，混合自己身上的香水味，那么不协调。阿塔不说话，堵在卧室门口，金子身上的香水味越来越近了，阿塔没有动。
　　“……白总在楼下等我呢。今晚有一个很重要的晚宴……”
　　“不要去。”
　　“很重要，对于……”
　　“有多找重要？对于你？还是你的老板？”
　　“阿塔，不要这样！……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机会。”
　　“……”
　　金子凑到阿塔唇边，他躲开了，她够不着，也就放弃了亲吻的念头。阿塔脸色更加阴沉，金子伸手摸着阿塔的脸，这次他躲不掉，继而金子把他抱住，他更躲不掉，也不会再躲。
　　“对不起！对不起……”
　　阿塔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放开拐杖，把金子抱住的想法，但是下一秒钟，他突然不敢了。现实的状况让所有浪漫的因素都销声匿迹。他没有动，由金子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而自己呼吸着金子头发上的香气。
　　一刹那的沉醉。
　　“我一定尽早回来。”
　　金子的承诺从门缝里飘进来。阿塔独自站在客厅里，金子身上的香味犹在，他缓缓的走到餐桌旁坐下，拿起一双筷子，停在半空。满桌子的菜，都是金子爱的口味，他竟觉得自己无从下箸。
　　筷子掉落下来，叮叮的响。
　　金子一出电梯就看见白英，在大厅里踱步，背影挺拔，笑容温和，一双深邃的眼睛看见金子就熠熠有神。
　　“抱歉，让您久等了。”
　　“我非常乐意，等候这么美丽的女士。”
　　白英很绅士的为金子拉开车门，金子突然觉得走进了一个自己并不曾了解的世界里面。
　　“谢谢。”
　　车子平稳的开出，金子偷偷的打量身边的上司。白英身上有种贵气，让他不显山不露水的就吸引目光，金子这样想着。白英当然知道金子在看什么，在想什么，他沉默着，专心开车，向郊外的别墅开去。这女人果然是漂亮得不得了，随便一打扮，带出去就是朵牡丹花似的。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一样销魂呢。白英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今晚能不能得手。
　　金子专心的研究身边的白英，当然不会注意到在小区门口跟自己错车的是哲平。
　　一进一出。天堂地狱。
　　哲平心不在焉的开着车，转悠到了阿塔家楼下。当然这不可能解释为无意，他就是想看看他。这转眼也有半个月没见了。虽然有很多机会可以打电话过来，但是，哲平都没有打，只是让护士代劳，收集反馈信息。
　　他怕了他自己了。
　　特别是今天，阿塔的生日，他记得很多年，很多年。那时候，远在海外，可是此刻，不过百米的距离。他仍旧没有勇气。
　　仰头看着灯光明亮的窗，暗自猜测阿塔应该在那片亮光后面，很快花了眼。
　　哲平握着手机的掌心都是汗水。
　　算了，不要再犹豫了，走吧。
　　阿塔有金子陪伴，怎么会需要我呢？
　　哲平上车，发动。
　　可是，可是说句生日快乐，总是可以的吧？
　　哲平在心里问自己。
　　电话通了。一声，两声……哲平在心里默默的数着。应该不会有人接了吧？他再次望向那些窗口，那里是别人的幸福，那么自己的幸福呢？上帝是不是根本就不曾给自己预备下？哲平打开空调，还是那么冷。
　　“喂。”
　　耳边的声音吓了哲平一跳。
　　阿塔的声音无精打采。
　　“喂。我是哲平。”
　　“哦。你好！有什么事吗？”
　　很少听到阿塔跟自己这么说话，哲平一时间很有些不习惯。
　　“恩。也没什么事情……那个，生日快乐！”
　　“……谢谢你！”
　　“跟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那我不打扰你跟金子亲热了。”
　　“……没有，没打扰。”
　　阿塔的声音若有若无。
　　“喂？”
　　“她……今天不在家。”
　　“哦？怎么会？”
　　听出阿塔的不开心，哲平把车子熄了火，安静的在黑暗里听着阿塔的声音。
　　“她，加班……你，有空吗？”
　　“当然！我下班了。”
　　电话里一片沉默。
　　“恩，我来看你。”
　　沉默持续了几秒钟，哲平听见阿塔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
　　“好。12栋23层，2304。”
　　“我知道。”
　　哲平说着下了车，挂了电话，快步走进眼前这栋大楼。
　　2304，门铃响了许久。想必是没用轮椅，哲平耐心的等。
　　“你怎么这么快？”
　　“……我，回家要路过这个小区，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刚好……”
　　“快进来。”
　　阿塔的笑容有点寥落的味道。哲平环视客厅，一眼就看见一桌子冷掉的饭菜，心里也明白了不少。
　　“来书房吧……你喝什么？”
　　“随便。你生日，她还加班啊？”
　　“她临时有事……你居然还记得？”
　　“……我，一直都记得。生日快乐！”
　　“得了，都这么大了，没什么好过的。”
　　阿塔摆摆手，在电脑前坐下，结束了手头的工作，开始播放一首悲伤的情歌。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哲平看到那一桌子菜，就什么都明白了。
　　“恩，那我陪你过。”
　　阿塔又笑。
　　“好像冰箱里还有啤酒，我去拿。”
　　“好啊。”
　　啤酒是男人们常常打开心扉的开场白。最开始的话题当然是身体。
　　“怎么样？还好吧？”
　　哲平指指阿塔手边的拐杖。
　　“……其实，也没那么费劲。”
　　阿塔摸摸拐杖，笑起来。
　　“那就好。其实，你现在的恢复程度也就是你上次作完康复训练的程度，对不对？”
　　话题有点沉重，阿塔点点头。
　　“可是，我又看过你病历。我想，也许……”
　　“哲平，我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你也知道，我不可能……”
　　啤酒流过咽喉，有些凉。
　　“好吧。你好就好。”
　　哲平玩着手里的啤酒瓶子。房间里只有音箱里传出的悠扬的曲调。
　　“……最近忙吗？”
　　“还凑合。病人挺多的。”
　　“我觉得……”
　　“真不像我们俩在说话。”
　　哲平呵呵的笑起来。眼前阿塔的轮廓有些恍惚，他一时间分辨不出来那是18岁的阿塔还是28岁的阿塔，居然都是那么遥远。怎么伸手都够不到，永远够不到。
　　一瞬间的悲怆伴着酒味涌上来。
　　电话响起来，哲平看了看手机。原来是出差的杜雨，随意的说了两，哲平就匆匆收线。
　　“呵呵，女朋友？”
　　“恩，算是吧。”
　　哲平下意识的转移目光。
　　“她？”
　　“什么？”
　　“很晚了，她是在催你回家吧？”
　　摇头。
　　“她出差了。”
　　“哦，难怪寂寞的来找我了。”
　　“不是阿。今天不是你生日么？”
　　阿塔笑得有点无奈。
　　“我们父母都是很好的朋友，他们希望我跟杜雨今年就结婚。”
　　“哈，听你的口气，结婚就跟要上刑场一样？”
　　“……”
　　哲平摇摇头，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如果是跟自己不爱的人结婚呢？
　　“不带我参观下你家吗？”
　　“恩，好。”
　　不想再听阿塔关于结婚的感受，拙劣的转移话题。
　　“正好我去给你拿钱。”
　　阿塔说着要起身，被哲平一把按住。
　　“什么钱？”
　　“你知道！”
　　“你觉得我是来要债的？”
　　“总是要还的。”
　　“我的不用还，永远不用！”
　　哲平直视着阿塔的眼睛。
　　“哲平，不能这样。”
　　“……”
　　没有人说话，液体滚过咽喉的声音，悲伤的情歌，相对而坐的阿塔和哲平。
　　“走吧，来看看我家。”
　　卧室，书房，客厅，厨房，一间间的走过。哲平习惯性的伸开手臂，保护阿塔避免他摔倒。
　　“你不用这么紧张。”
　　阿塔回头来笑。哲平有些发呆，看着自己空落的臂膀，他是永远都不会靠上来的吧？
　　“有老婆也挺不错的。”
　　“嗯？”
　　“至少看起来比较……整洁。”
　　哲平耸耸鼻子，阿塔大笑起来。
　　“等你的喜糖。”
　　哲平也笑。骨子里却冷的发抖。
　　站在客厅，哲平跟阿塔告别。
　　“再见！”
　　“再见！生日快乐！”
　　“谢谢！”
　　哲平犹豫了几秒钟之后，给了阿塔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会抱住你的，放开吧。”
　　阿塔缓缓的松开了拐杖，抱住哲平的脊背，很紧。
　　两个人都笑起来。

　　…………
此处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