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苔原之秋》冰糖炖大鹅

3、Chapter 3

　　七月的夏天有着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天气，在过分充足的日照之下，汤姆穿着的衬衫背面被汗水打湿了，额头上也有着一层薄汗。为了能让他舒服一些，我只能来回在他的身体里穿梭着。

　　里德尔和我说过，这是孤儿院每年都会组织的郊游，不是郊外就或者是海边，这本意应该是好的，但我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最热的时候，明明有着凉爽秋风的九月份更好一些。

　　因为里德尔经常和我旁若无人地说着话，其他人都以为他是疯了，对他越发避之不及，但是，偶尔也有一两个不长眼的，比如艾米·本森和丹尼斯·毕肖普。

　　“离那个怪胎远点，他可真恶心！”毕肖普说道。

　　“丹尼斯，你怎么能这么说汤姆呢？”本森假惺惺地开口，“汤姆只是有精神病，我们不能歧视他啊！”

　　我看了他们一眼，说：“里德尔，你还是太善良了。”

　　“是啊，我还是太善良了。”他面色阴沉，眼睛向下看着，大概是在盘算着该怎么惩罚那两个小孩。

　　“孩子们，到这边集合！”科尔夫人喊道，她在一片草地上停下。玛莎，就是孤儿院里另外一个年轻些的小姐，正在草地上铺着野餐垫，摆着餐食。

　　孤儿院的孩子们一拥而上，我和里德尔不紧不慢的走在后面，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对他说：“我想我有了一个主意。”

　　里德尔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们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沉默，静静地等待科尔夫人的安排，就像伺机而动的狼，只要面前的鹿群走散了，狼群就会迅速抓住这个机会，享受自己的猎物。

　　里德尔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便当就坐到餐垫的边缘，他刚打开盒盖，毕肖普就从旁边一把抢过他的饭盒，但里德尔抓的很紧，毕肖普没能成功，他越发用力，身体向后扯着。接着，里德尔松开了手，那盒饭直接飞了出去，在空中翻转的时候不少洒在了毕肖普因为反作用力而跌倒的身上。

　　里德尔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毕肖普两只手撑坐在地上，衣服上满是污渍，油顺着他的头发滴落到地上，狼狈至极。

　　科尔夫人和玛莎小姐赶过来扶起毕肖普，尽管里德尔才是最初的受害者，但他现在身上的气势活脱脱把自己弄成了霸凌者，毕肖普此时已经开始恶人先告状了：“汤姆把饭盒直接扣在我身上！”

　　本森也发声：“我作证，我看见了全程！”

　　小孩子的恶意是纯粹的，他们未被施加管束的内心可以肆意宣发，只要把错误一股脑的都推向另外一个人就好了，哪怕他在撒谎。大人们呢，他们只相信他们想看到的，他们不管事情的是非，只盲目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里德尔又一次挨罚了，科尔夫人逼着他和毕肖普道歉，并且不能重新获得一份便当，只能饿着肚子。

　　毕肖普和本森就坐在里德尔的对面，他们得意的吃着便当，时不时发出夸张的赞叹声。我轻轻的在他耳边说道：“可以先给些小‘惊喜’是不是？大的还在后头呢。”

　　在这一点上，我和里德尔有着对‘惊喜’不同的看法。我让那土豆泥飞了出来，而里德尔则是让两只蜘蛛爬到了他们的身上。本森和毕肖普现在眼睛被土豆泥糊住了睁不开，身上还有乱爬的蜘蛛，他们在我和里德尔的面前表演了一场拉丁舞。

　　我就差在旁边笑的打滚，里德尔却还保持着冷漠的样子，我忍不住感叹：“你好能忍啊。”但我知道，他是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惹怒了，他快忍不下自己的怒火了。

　　所有孩子吃完午餐之后，科尔夫人宣布要回去了，毕肖普和本森在队伍的最末尾叽叽喳喳的，大致是在抱怨为什么这么快就回去了，他们还没玩够。里德尔也放慢脚步，同时朝着旁边走去，毕肖普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他冲过来问：“你要去哪？”

　　里德尔避开他的手，他装作在掩饰什么的样子：“没什么。”

　　他越是这样，毕肖普就越是好奇，本森一开始还劝阻毕肖普让他回来，最后自己也受不住诱惑，里德尔就带着他们俩越走越远，直接脱离了队伍。

　　里德尔在悬崖旁停下了脚步，毕肖普和本森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你要干什么！这里是哪？科尔夫人呢！”

　　他逐步逼近毕肖普和本森，那两个孩子只能往后退，但后面就是悬崖。里德尔比他们高了一个头，他身上的气息太有压迫感，那两个孩子害怕的不敢逃跑，本森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我从旁边找来一根绳子，控制着它漂浮到里德尔手里，现在毕肖普也被吓哭了。里德尔用绳子把他们捆了起来，然后问：“是你们自己跳，还是我帮你们？”

　　“你疯了吗！那是悬崖！”毕肖普大吼道。

　　是的，那悬崖陡峭又险峻，岩石间的裂缝和沟壑甚至没有一根杂草。悬崖下是奔腾着呼啸着的海水，天空在这都变得格外阴暗，波浪拍打在峭壁上溅起的水花响声令人心惊。那两个孩子脸都吓白了，他们哭喊着，里德尔已经没了耐心，他伸手一推，那两个孩子就坠下了悬崖。

　　我和里德尔向下望去，那两个小黑点在海水里扑腾着，翻滚着，他们被浪波卷起又放下，他们绝望的哭喊声被掩盖，只留下咸腥的气味。

　　我数着秒数：“三……二……一……”里德尔在数到“一”的时候和我一起一人一个把那两个小孩丢进旁边的岩洞里去。他们闷哼一声，倒在冰冷的岩板上喘息着，大口大口的吐出海水。

　　里德尔迅速的爬下悬崖，轻巧的落在岩洞门口，把毕肖普和本森身上的绳子解开。他们近乎吓得晕厥过去，想叫但又发不出声音。

　　他的嘴角终于挂上笑意：“亲爱的朋友们，我们今天只是走散了然后去山洞里探险了，对吗？”

　　他背对着光而站，身后是乌色的云，毕肖普和本森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听清他恶魔般的话语。

　　随着他的话音，又是一声响如雷鸣的海浪声，些许海水涌了进来，打湿了岩板，也打湿了毕肖普的裤子。我嫌弃的看着毕肖普，对里德尔说：“好了我们回去吧，他可真恶心。”

　　我们回到了悬崖边上，毕肖普和本森被吓得直翻白眼，因为他们刚刚体验了一把垂直甩飞的高空旅行。今天他们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多了，等科尔夫人找到我们的时候，他们只会语无伦次的重复着：“我们走丢了，去山洞里探险。我们走丢了，去山洞里探险。”

　　我知道科尔夫人不信，但毕肖普和本森一口咬定了这个说法，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是里德尔做的，她只能接受这个说辞。尽管如此，她还是以“我需要让你明白不可以乱跑”的理由，再一次关里德尔在那个小黑屋里，这次是七天。

　　小黑屋里没有可以降温的设备，连冰块也没有。那扇小窗户投射出的日光除了平添热意以外，连透气都做不到。我不知道里德尔之前被关过多少次，又或者他的情绪太过内敛，他看上去是那么习以为常。我作为一个幽灵，连实体都没有幽灵，除了能待在他身边让他稍微凉快些以外，也只能在科尔夫人拖地的时候故意打翻水桶，弄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

　　我看着他低垂的眼眸，我想，等什么时候可以摒弃这个地方，让一把火烧了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