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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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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晞，你怎么会和宴总待在一起？在外面没有惹事吧。”娄温瑜转身就坐在了病床前，再一次质问。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对我表示关心，其实是可以不过来的，你质问的语气让我听上来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祝晞缓缓转头，黝黑的眼睛里满都是冷漠，比起刚才听见祝晞对着宴同季赌气的语气，差别可不是一星半点。
“大哥，大哥不是这个意思，大概害怕你在外面遇见坏人了，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给大哥打电话的，不用麻烦宴总。”
娄温瑜仿佛被祝晞语气里的寒意吓到了，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大哥的电话24小时开机的。”
右手下意识的上前，想要抓住祝晞的手，给予安慰，却被祝晞不动声色的躲开，收回了被子。
“我给你打过电话的，不止一次，你接过吗？是不是有些时候还觉得我十分的叛逆，不懂事？嗯？”
祝晞反问，眼睛猩红，白色的眼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红血丝，湿漉漉的，泪水似掉非掉。
自己电话号码被娄温瑜拉入黑名单这件事，还是上辈子娄嘉玉告诉自己的，哀莫大过于心死，祝晞早就不悲伤了。
可现在通过自己的嘴当着娄温瑜的嘴说出来，还是觉得委屈，凭什么就该自己委屈，他们也必须受到良心上的谴责。
“你的24小时到底是为谁留的，大哥，我亲爱的好大哥？”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接到过你的电话！”娄温瑜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黑名单里赫然躺着一个电话号码，熟悉的尾号，“我……不是我弄的。”
“不是你，那你觉得是谁干的呢？”
几乎是开卷考试，答案就摆在了明面上，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大字，“娄嘉玉！”
“大哥，你看。”祝晞从枕头下摸出自己的手机，拨通娄母的电话，打开免提，电话嘟嘟两声，机械音就从里面传出，“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祝晞挂断电话，“大哥，您猜母亲是真的在打电话，还是我也被拉黑了？”
娄温瑜的嘴张开又合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中明明写满了答案，可就是不愿意相信，只能蹩脚的转移话题，“大哥给你买了水果，刚才助理送上来的，大哥削个苹果给你吃。”
“呵！”祝晞的嘴边绽开一抹嘲讽的笑，微微转过头，一滴泪水滑落，顺着脸颊坠入洁白的床单，留不下一丝一毫的痕迹，除了自己，没人知道。
“大哥。”祝晞轻声的叫到。
“嗯。”娄温瑜修长的手指捏起一个苹果，锋利的水果刀带走果皮，说实话，娄温俞削水果的技术非常的好，“怎么了？”
“我苹果过敏。”
“……”
娄温瑜再一次语塞，直接将苹果扔进了垃圾桶，慌张的拿起另外的水果，“大哥，大哥不知道，那我们吃个芒果吧。”
“芒果也过敏。”
祝晞转头，泪痕已经被擦干净，湿漉漉的眼睛里是平静。
娄温瑜该如何形容这个眼神呢，就好像是白娘子历尽千帆，经受苦难终于拿到了救人命的灵芝，回头却看见了许仙和别的女人滚在了一起，先是愤怒，想要毁天灭地。
然后发现那个女人是小青一样的绝望，两人还在倔强的狡辩，只不过是情到浓时罢了，最后变成了麻木冷静，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
娄温瑜：“我……”
“大哥，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吗？”
“当然。”娄温瑜忙不迭递出自己的手机，面部解锁，祝晞不知道在上面操作了什么，又按灭了手机，放在一旁。
祝晞的语调很平常，就好像在讲解一个陌生人糟糕的境遇一样。
“我身体很不好，因为早产加上冻伤，先天性免疫系统虚弱，每个月都要来打强化针，风吹不得，雨淋不得！”
听到这里，娄温瑜的脑海里回放的是遥远的很久以前。
下班回家的自己在门口捡到的在雨中瑟瑟发抖的祝晞。
那时候的祝晞脸白的跟鬼一样，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大冬天，就连呼出的气都是凉的。
可自己只是带着祝晞去到了医院，直接将人扔到了医院，因为自己当时的确是十分繁忙，忙甚至连为什么佣人不给开门的原因都不曾询问。
“我有神经性胃病，吃不得冷，吃不得辣，喝不得酒，不然就会疼痛难忍，严重时还会吐血。”
娄温瑜突然想起，在祝晞刚到娄家的大半年之内，小玉突然转变口味，无辣不欢，每一道菜都会沾上辣椒，甚至家里还专门请来了四川的厨子。
那时候的祝晞总是吃的很少，猫一样的胃口，甚至半碗饭都吃不下。
“我是易过敏体质，可以导致我过敏的东西我可以写出一张A4纸，我还有低血糖和轻微的贫血，不能饿，也不能久站。”
娄温瑜嘴唇轻轻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一次，这是娄温瑜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这个大哥到底做的是有多么的不称职。
“大哥错了，我们大家都错了，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你的。”
娄温瑜强硬的抓住祝晞的手，重重的用力。
他有一种预感，一种可怕而又荒诞的预感，如果这一次抓不住祝晞，自己还有娄家就再也抓不住了。
“我给过你们很多次机会了，两年的时间你们抓不住，凭什么觉得现在就可以抓住？”
祝晞无论用什么样的借口，都说服不了自己，说服不了。
“给我看病的医生总是开玩笑的告诉我，生了一身的富贵病，却没有富贵命。所以大哥。”
祝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娄温瑜，希望得到一个答案，一个根本不可能的答案，“把我换走的那个保姆为什么没有坐牢，为什么还可以在外面活得潇洒？”
“我……我们……她……”娄温瑜答不上来，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祝晞点点头，只觉得淡然，如果娄温瑜真的给出一个让自己感动的答案，说不定祝晞还会觉得烦恼。
“因为她是娄嘉玉的亲生母亲，你们怕她生气？”祝晞直接扯破这最后一层遮羞布，一点脸面都不留。
“我被找回来的原因，你知道吗？”
娄温瑜强调，“祝晞，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是我的妹妹，永远都是。”
祝晞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抄起柜子上的玻璃杯就摔在了地上，清脆一声响。
玻璃杯四溅，到处都是碎玻璃渣子，祝晞声音骤然间变得尖锐，“够了，够了，这样的话我听够了。”
祝晞抬起头，这是娄温瑜第一次在祝晞的脸上看到如此愤怒的表情。
飞溅的玻璃渣子在祝晞的脸上划过一道清晰地血痕，鲜血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娄温瑜立刻起身，想要触碰，却又颤抖的收回手，“我去叫医生。”
“回来。”祝晞不管不顾，任由血这样的流着，只是指着前面的凳子，“坐下。”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那场车祸就是一次噩梦，醒来就好像没有发生过，可是上天就是跟我开了这样的一个玩笑。
妈妈去世前，希望我可以好好的活着，希望我可以找到亲生父母，拥有幸福的生活，可你们为什么总是这样，轻易地拿起，又随意的抛弃。”
祝晞深吸一口气，身体向后退，倚靠在病床上，灯泡一样圆溜溜的眼睛大大的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头顶的洁白的天花板，看哪都行，只要不是娄温瑜。
“但我想，融不进去就算了，真的算了。”
“小晞，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总得给我们一个改正的机会，这样一棒子打死，对我们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公平，你还要怎样的公平？大哥！”
祝晞干涸的眼睛挤不出一滴泪水出来，说话声音轻到了极致，没有质问，没有歇斯底里，刚才的爆发已经发泄掉了祝晞所有的力气。
“我给过你们的机会难道还不够多吗？”
“天空下雨了只够可以打伞，但是心下雨了之后，又怎能么办呢？我只是个普通人，饿了会吃饭，困了会睡觉，痛了，也会放手。”
“大哥，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在你们的生活中吧，我不会来争抢什么，娄家的财产我一分不要，好不好？”
祝晞偏头，语气里是释然，“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签署自愿放弃继承资格的文件，你们可以找律师，我签字就好。”
藏在被子下的右手轻轻地捂住自己的腹部，刚刚被药液平息下去的胃又开始剧烈的抽痛。
祝晞本来就白的脸，现在更加的惨白，刚刚刷过白漆的墙都比不上祝晞的脸色。
可娄温瑜丝毫没有发现祝晞的不对劲，只是固执的认为，如果自己可以对祝晞好一点，稍微上点心，祝晞就会像原来一样，回到大家的身边。
“小晞，大哥让助理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火龙果，大哥等会儿剥给你吃，好不好？”
“大哥，算了吧，我放手了！”
祝晞摇摇头，脸上血迹斑驳，将黑屏的手机放进娄温瑜的手心，“我用你的手机给母亲打电话了，她大概是都听见了，不需要你格外的解释，你们就当我是一本相当糟糕的新书，看过了，就放下吧。”
“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哥了，总的来说，这两年，你还算是对我不错的人，谢谢你！”
祝晞嘴角扯开一抹僵硬的笑，朝着娄温瑜点点头，缓缓地滑下，盖好被子，闭上眼睛，一个字都不打算再说。
自己从来都不爱吃火龙果，之所以在娄家总是吃火龙果，只是因为自己能吃的并不多……
祝晞出神的想着，任由泪水打湿纯白的床单，留下一大团清晰地泪渍，这或许是祝晞留下的唯一痕迹。
娄温瑜不自觉的伸出手，向祝晞探去，却在半路中生生的停住，再也不敢做出更多。
收拾好刚才送来的一切，娄温瑜缓步走去，病房的把手被轻轻地按下，发出轻微的响声。
娄温瑜侧身走去，在门前站定，娄温瑜只能看见祝晞一个冰冷冷的肩膀和微微颤动的耳朵，叹息一口气，终究关上了门。
祝晞看着娄温瑜离开，“我且看着，看着娄家家毁人亡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