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沉沦》美人在御

7、人偶之夜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自杀却缺乏勇气，寄希望于他杀，向往死亡的同时又惧怕死亡，最终在梦中沉沦，不得不说，你是一个懦夫。”
　　白秋嘲讽地评价他。
　　王腾沉默着，半魇化状态渐渐褪去，周围的魇怪也停滞住了身形。
　　“……对，我确实是个懦夫，我不敢追求自己所爱，不敢反抗他们的安排，不敢面对杀人的现实，我是懦夫……”他低声喃喃，“所以，请你杀死我吧。”
　　白秋一剑贯穿他眉心，青年笑着，眼里是释然，似乎感觉不到痛意，只是四周的场景变成一片纯白，他的身躯也片片消散，只留下一个光球。
　　利剑消失，白秋抬手接住光球，回身朝荀言说：“过来。”
　　叶书卿解开束缚，两人迅速跑到白秋身边。
　　“坐下。”
　　荀言不明所以的盘腿坐下，目光跟随着白秋的动作。
　　“闭眼，好好感受。”
　　白秋将光球贴近他眉心，荀言感受到一阵颤栗，思绪不受控制的归于过往。
　　“回忆你的过往，找到你的执念，跟着感觉走。”
　　荀言周身的空间波动从起到平过了不少时间，再睁开眼，叶书卿迫不及待地问：“你的个人技能是什么？”
　　荀言摊开右手，一艘小木船立在他手上，他轻声说：“诺亚方舟，可以随时带一个人离开梦境。”
　　“哦，救援类技能。”叶书卿回道，从地上站起来，勾起唇角，说道：“言言，你一定要记得，生死各有命，不可以强行逆转。”
　　“执念的力量很强大，它可以让你成长，也能让你沉沦梦境。”叶书卿把他拉起来，眼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梦境固然美好，但终究是虚幻，师姐希望你不要沉沦。”
　　“……好的。”
　　梦源被吸收，梦境破碎，三人回到现实中，驱车离开南园。
　　“师姐，刚才那把剑就是师兄的个人技能吗？”
　　“不是，你白师兄暂时没有个人技能。”
　　“啊？”
　　两人坐在后座，叶书卿摇了摇头，“他是特例，连师父也不明白原因。”
　　白秋前头开车，闻言下意识握紧了方向盘。
　　“但是他的共有技能非常强，如果只比较这一点，我和你另一位师兄加起来都不一定比得过他。”叶书卿补充，余光瞟见白秋手上隐下去的青筋，心下叹了口气。
　　回到别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子里亮着灯，白秋推开大门，夏安立马冲出来。
　　荀言看着迅速移动的白绒绒，瞬间躲到叶书卿身后。
　　叶书卿察觉不对，扭头问：“怎么了？”
　　“猫，我对猫过敏。”荀言小声回答，似乎是怕惊动夏安。
　　“夏安不是普通的猫。”白秋蹲下身，抱起夏安，转身对着荀言，怀里的夏安睁着一双宝石蓝的眼睛，歪着头看他，乖巧又可爱。
　　“夏安是虚体，梦境产物，不会让你过敏的。”叶书卿解释，把他从身后拉出来，鼓励他抚摸夏安。
　　荀言鼓起勇气，把手放在它的头上，手感柔软舒适，有些令人上瘾，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又疑惑：“梦境里的东西能在现实存在？”
　　“可以，但只有梦师能看见，常人的虚体被困在实体中，碍于实体视觉限制，只能看见现实之物，而梦师融合了梦源，虚体挣脱实体束缚，自由穿梭虚实两界。”
　　“所以之前夏安一直都在，只是我看不到。”
　　“对。”
　　说话间，荀言已经摸了好几把夏安的毛发，白秋心里有点不爽，随即回身往屋内走。
　　荀言站在原地，捻了捻指尖，好舒服，好想再摸摸。
　　“该进去了。”叶书卿提醒他，两人一同入内。
　　大厅明亮，男人坐在沙发上，穿着休闲的T恤衫和长裤，白发如瀑，柔顺垂落，原本闭着的双眼缓慢睁开，目光落在白秋一行人身上，冰冷的眸光瞬间融化，“乖徒。”
　　白秋停在原地，直视着他，语气颇有讽刺意味，“师父在叫谁？我，还是你新收的徒弟？”
　　气氛骤然紧张，叶书卿无奈地扶额，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出。
　　明尘立刻回答：“你。”
　　不加掩饰的偏爱平息了白秋的不满，却也让荀言内心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
　　白秋上前坐到他身旁，抬头看着几步外的荀言，明明是没有表情的脸，荀言却读出几分骄傲，就像在炫耀自己财富的乌鸦。
　　荀言刚迈开腿，就被两个人止住。
　　叶书卿直接拉住他的小臂，明尘说了句：“离我远一点。”
　　叶书卿暗叫不好，去看荀言的脸，果然他的眼眶发红，委屈地抿住唇角。
　　“书卿，带荀言去二楼的客房，你等会儿上四楼找我。”
　　“好的，师父。”叶书卿应下，拉着荀言上楼。
　　“……师姐，师父很讨厌我吗？”
　　叶书卿对上荀言湿漉漉的双眼，温柔地擦去他的眼泪，“不是这样的，你刚刚剥离出虚体，太靠近师父，虚体会从实体中被扯出来，强行分离虚实对你的伤害很大。”
　　荀言止住泪，眼里又有了光，“所以师父不讨厌我，对吧？”
　　“师父会收你肯定不会讨厌你，放心吧。”不然也不会冒着被白秋讨厌的风险再收徒。
　　得到肯定后，荀言又恢复了活力，乐颠颠地去铺床。
　　叶书卿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一个两个的都不长好嘴，这家没我准得散。
　　楼下，明尘抱着夏安，右手里拿着几个缩小的梦源，夏安一口一个。
　　“天诏给我，这几日别去解梦。”
　　白秋应下，天诏在明尘手中转动，金光流转，骨节分明的手被衬得愈发圣洁。
　　“为什么要收荀言？你说过，你不会再收徒的。”白秋侧头盯着他，眼神很凶，心却不安地跳动着。
　　像一只炸毛的小猫，明尘垂着眼睫心里想着，嘴上解释，“我遇见他时，他亲人都已故去，他的祖辈于我有恩。”
　　天诏被收起，明尘用腾出的左手抚摸着夏安柔顺的绒毛。“如果你依然介意，我可以让他认你做师父。”
　　见白秋不说话，他又补充，“以你的能力，足够。”
　　白秋毫无预兆地起身，“不必。”
　　夏安留恋地看了一眼明尘手上的梦源，又看看白秋上楼的身影，终是跟着白秋离开一楼。
　　明尘闭了闭眼，缓了一会才回到四楼，叶书卿已经开好门在里面等着了。
　　“这几日由你们给荀言上理论课，我要去北方，等我回来再出去解梦。”明尘走向书房，边交代。
　　叶书卿跟在他身后，笑着问，“去给荀言找梦之器？”
　　明尘颔首，算是默认。
　　“那之后您打算怎么教荀言？带在身边还是放养？”
　　明尘陷入沉默，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衣袖，“……日后再看。”
　　“师父，如果您无法调节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迟早要互捅刀子的。”叶书卿正色道，“荀言性子软，不代表他受委屈不会有怨言，秋秋您也明白，缺爱型人格，对一切可能抢走关注的事物都怀有敌意。”
　　“我知道，你先回去吧。”明尘打断了还欲说话的叶书卿。
　　“……是。”叶书卿止住话头，深深看了明尘一眼。
　　夜深，别墅一片暗色，月亮爬过树顶，清冷银辉洒满石子小径。
　　白秋再次入梦，他睁开眼，轻车熟路地起身下床，走到花园中。
　　通过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晰看见男人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裤，手上带着白色手套，拿着金色的剪刀修剪花枝，让白秋惊讶的是，这次他能看见男人长长的金色头发，中部被白色绸带束起，发尾随风摆动。
　　白秋走进去，男人似有所感地转过身，把刚剪下来的白玫瑰放到他手中，又状似委屈地说：“你没有来接我。”
　　白秋不做声，把他的头发揽至身前，将玫瑰别进发间，才轻声问：“你是谁呢？”
　　男人抱住他，伏在他耳边说，“白秋，我是你的造物，你会找到我的。”
　　梦外，白秋左手尾指处缠绕的红线渐渐延长，连接到床铺另一侧正躺的虚影的右手尾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