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沉沦》美人在御

4、人偶之夜

　　“哒、哒、哒……”
　　过道里传出明显的脚步声，皮鞋在石砖上踏出清脆的响声，又形成低沉的回声。
　　白秋低垂眉眼，揉捏着右手中的蝠灵。
　　蝠灵一脸生无可恋，它已经看开了，不再做无意义的反抗，任他搓圆揉扁，甚至于在白秋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这个人绝对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撸猫撸狗的它见多了，撸蝙蝠的它还是第一次见。
　　满心腹诽的蝠灵完全没察觉白秋将它慢慢抬起来，下一瞬，失重感突然袭来，它还处在愣神中，直接摔在是砖石上，它爬起来，并没有逃走，反而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罪魁祸首。
　　你三十七度的手是怎么做出这样冰冷的动作的？！
　　被蝠灵惊动的男人皱着眉，利喝道：“谁？！”
　　白秋拉下兜帽，面上仍是高冷的神色，“顾淮。我爷爷对你的人偶有点兴趣。”
　　梦境有一个特性，当梦中人看见与事实相违背的事物时，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正确。
　　因此，即使白秋定着那张与顾淮不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的脸，王腾依然没有半分怀疑。
　　他眉头舒展，对着白秋说：“我的荣幸，请为我带话，人偶之夜，欢迎顾大师的到来。”
　　身着燕尾服的青年像欧洲贵族一样行了个绅士礼，客客气气地把这位不速之客请出了城堡。
　　夜晚如约而至，黑色天幕下唯有那座城堡灯火辉耀。
　　“各位，欢迎来到‘人偶之夜’ ，相信我，这会是一个绝美的夜晚。请尽情地欣赏这艺术的美丽！”高台上，王腾俯视底下乌泱泱的人群，面上尽是傲气。
　　人群四散，他回过身邀请落他几步的老人，“顾大师，请随我来。”
　　王腾领着他逛过长廊，过道，细致地讲述每一个人偶背后的故事，顾大师只是平静的欣赏，不作评价。
　　“他们除却没有生命，无一处不完美，但——”王腾没有灰心，因为重头戏还在后面。他打开一扇门，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瞧不见，“请。”
　　他做出恭敬的手势，老人微微点头，向前走去，身影渐渐被黑暗吞没，而后更多好奇的人也进入了门里。
　　王腾轻拍手掌，灯光霎时亮起，众人便能看清大厅中央的巨型黄金鸟笼，足有三层楼高，笼边爬满鲜红的玫瑰，尖锐的荆棘也震慑着他们不敢靠近。
　　笼子里只有一个秋千和螺旋式阶梯，阶梯蜿蜒而下，中段正坐着个“人”，在灯光亮起时他抬手遮住自己的眸子，不等王腾发话就自觉放下，露出浅金色的瞳孔。
　　王腾走到笼子的最前面，满意地欣赏众人惊叹的表情，随即介绍：“我在这个人偶身上耗费了十二年，尝试了上千种方法，终于让他有了自主意识。他拥有圣洁的六翼，无暇的躯体，我为他赐名为‘郁昭’，意为神明的预言。”
　　众人纷纷赞叹，无一人质疑其中的背离实际。顾大师凝视着几近三米却完美无瑕的人偶，也点头称好。
　　人偶全然不在意被人围观，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羽翼微翕。
　　白秋混在人群里，手里还是那只蝙蝠，只能说它光长年龄不长脑子，被丢出去后不急着逃走，反倒急着回来找他算账，最终又成了掌中物。
　　但此时它浑身都在发抖，死死抱着白秋的拇指。
　　灯光亮得刺目，白秋眯着眼，抬头看向郁昭，很漂亮的人偶，完全长在他审美点上，如果他的梦境中能看见那个人的脸，他希望和郁昭不要差太多。
　　事实上，白秋是个颜控，只不过身边人都是高颜值，自己还没发现而已。
　　此外，白秋也很好奇，一个低级梦境，怎么会存在这样一个高级梦灵。
　　按理来说，梦灵在各个梦境间穿梭，往往倾向于停留在梦源更强的梦境里，在同类相食和梦师捕捉的威胁下，精神力弱者不得不选择更次一级的梦境。
　　而白秋能感受到隐藏在人偶之下强悍的精神力。
　　下一瞬，郁昭突然从台阶上跃下，翅膀掀起一阵风，轻盈地落在地面上，接着直直朝前方走去，然而当他碰触到栏杆时，熟悉的气息已然消失，他失神地维持着这一姿势，却也方便了众人看清他的模样。
　　希腊式的纯白布衣披在身上，裸露出白皙紧实的臂膀，金黄色的长发微卷，随意垂落。眉目俊朗、光风月霁，仿佛是西方的太阳神降临了人间。
　　靠的近的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只觉得连呼吸触碰都是一种亵渎。
　　“这是我迄今为止见到过的最美丽的艺术品。”
　　顾大师赞叹出声。
　　王腾因这话笑了起来，刚想回话，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皱着眉回头，待瞧清对方的模样惶恐地睁大眼睛，先前的愉悦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