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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为什么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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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白辉带着受伤的仇极实在行动不便,花了足足两天时间才把他从圣湖镇带回无界之地。
她搀扶着仇极慢慢走进村子,路上碰见几个熟人,她都尽量糊弄过去了。
最后带着仇极进了一处村子里比较偏僻的院子。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要去见族长。”
仇极很乖地点了下头。
夜白辉临走前又警告了一句:“不要出这个院子。”
仇极再次点头:“阿辉你放心,我一定半步不离。”
夜白辉这次进入苍境按照祖父的要求带回来了金乌之灵。当她把金乌之灵捧到祖父和父亲与族内诸位长辈面前时,他们都舒了口气,同时投以夜白辉赞许认可的目光。
她收好金乌之灵。
祖父抚弄着胡须开口说:“这次你做的很好。金乌之灵暂且不着急出灵,你先日日用神力辅以驯化术法养着。”
夜白辉:“是。”
祖父慢慢走到椅子旁坐下说:“现今还有一事。你还没有一件趁手的神兵。”
夜白辉:“从苍境出来后,神主已经许给我了。我三日之后就去神剑阁炼器。”
祖父:“好,好……”
他点着头,眼里是难得一见的笑意。
他也知道夜白辉现在想要的是什么,可他就是不肯说。
夜白辉略带期望的看向祖父,迟迟没有等到祖父开口。
站在祖父旁的父亲见此开口:“辉儿,你母亲生病了,现在不便见你。等你炼器回来再说可好?”
父亲依旧是那副几百年不变的柔情却无能为力的神情。
罢了,他们这样对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夜白辉心想,只要母亲安好,就一切都好。
这种时候她向来不会反抗,只是听话地起身退下。
没能如愿见到母亲,夜白辉心情大跌。回到自己的院子时,不悦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仇极见状关心问:“阿辉,你怎么了?”
夜白辉语气冷淡:“没事。”
这明显是不开心了啊……
夜白辉:“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仇极:“时间不早了吗?对不住,这里漆黑一片,实在不知道过了多久。”
夜白辉闻言将院子点亮,看向仇极说:“这里是无界之地,被漆黑笼罩的地方。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
仇极疑惑:“我感觉到什么?”
夜白辉:“你身体里魔族力量的躁动。”
仇极:“!”
难怪他一来到这里就一直感觉很躁动。
夜白辉:“这里是千年前神魔大战的战场。我们光之一族自神祖明商神陨就被流放到这里清理古战场。”
仇极想说些什么,但没有开口。
夜白辉却看向他,没头没尾地问:“你觉得我是谁?”
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好在夜白辉也没想要他回答。
夜白辉:“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恐怕只有我的族人们知道,我到底是谁……”
我是要为他们带来光明的夜白辉。
眼看这院子里的气氛越来越低沉,仇极决定做些什么。
“阿辉……”他伸手想握住夜白辉的手臂,却扑了空。
夜白辉不着痕迹地侧身一躲,避开他的视线说:“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卧房。”
说完她就进房里去了。
仇极收回手,跟着她进了房。
他看着坐在桌旁的夜白辉小心开口:“阿辉,我刚才转了一圈。这院子里好像只有这一间房……”
夜白辉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又恢复到平时那副生人勿近的状态。
“是。所以你睡床,我入定修炼。”
仇极心想,还有这种好事。他平时都是要么睡树枝,要么睡山洞的。
可是,他也不忍心躺床上看着夜白辉干坐着入定啊。
仇极:“阿辉,你从苍境出来就一直没休息。我看这床也不小,不然咱俩挤一下吧?”
夜白辉冷冷拒绝:“不必,我还有事。”
仇极:“……好吧。”
说完就麻利地上床躺好,闭眼休息。
接下来的三天,夜白辉就是大多数时候入定修炼,少数醒来的时候给仇极去除魔气以及进行低效率的疗伤。
仇极也不知怎么的,伤迟迟不见好,整日地昏睡不醒,直到夜白辉去神剑阁炼器的那天才清醒了一会儿。
在夜白辉交代他不要离开院子随便走动后,他又昏睡了过去。
夜白辉给他蓄了些神力,而后尽快赶去了神剑阁。
她到时,风岳已经挑好灵石准备炼器了。
风岳正与神官商量炼器细节,见她来了,转身问:“夜白辉,你准备炼个什么武器?用你的纯阳之火炼出来的兵器肯定不错,可否帮我烧烧炉子啊?”
风之一族不愧是大族,风岳回族里三天就好的能活蹦乱跳了。反观本来还没他伤的重的仇极……
实在不能比。
夜白辉看他一眼,淡淡道:“我不炼器。可以帮你点一下炉子。”
风岳不能理解:“为什么?可以不炼器吗?”
夜白辉没有回答。
他旁边的神官解释:“回风岳大人,如果神剑阁里有十分契合自身神力的神兵,是可以选择不炼器的。”
“但是。”他补充说,“亲自炼器能完全契合神力,并虽您的神力进一步炼化,这样是最好的。”
夜白辉:“我知道的。不过我现在着急用兵器,可否让我先去试试现有的神兵?”
神官了然。
“小神明白了。烦请夜白辉大人去见阁主,让他带您去试神兵。”
夜白辉施礼谢过,去找阁主。
阁主知晓夜白辉来意后,亲自带她去了神剑阁的藏剑神域。
神域里有几百件兵器,多为历代神将及上神所用,还有不少上古神兵。
阁主看了看这些神兵转身对夜白辉说:“神兵皆有灵,极为认主。既然夜白辉大人您想一试,不妨用神力试着唤醒他们吧。”
夜白辉点头,在掌心燃起神力之火,从这些兵器旁一一走过。
第一个没有反应,第二个没有反应,第三个依旧没有反应……
好不容易有个有反应的,阁主说:“契合太低,不适合您。”
眼看着就快过完这里所有的神兵了。
忽然,有一道银光向夜白辉手中的火直冲过来。
一把通体银白轻盈的剑立在夜白辉掌心的火上,剑尖朝上。
纯阳之火顺着银质的剑柄不断上攀,渐渐将剑锋烧的金红。
夜白辉转头看向阁主:“阁主,这是?”
阁主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他呀,还真是认主的很。这是主神明商的剑——羽刃。放眼三界,也就你能带走他了。”
羽刃,主神明商的剑,也就是光之一族神祖的剑。
难怪他见到夜白辉的纯阳之火反应如此激烈。
夜白辉继续问:“我能带走这把剑吗?”
阁主一边感叹着缘分一边回答:“当然,这本就是你族的东西。何况,他也的确是想跟你走。”
夜白辉本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尽快带件神兵回去。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拿到了神主明商的羽刃。
多少有点神祖庇佑的意思了。
拿到了这把与她渊源颇深又十分称手的剑,夜白辉马不停蹄地赶回族里。
这回能见到母亲了吧。
思及此,夜白辉禁不住心情大好。
回到无界之地,她准备先去院子里看看仇极,顺便整理一下自己。
可她一进到院子里就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
那种力量波动给人一种原始又怪异的感觉,越靠近卧房,这种感觉便越强。
夜白辉慢慢靠近卧房,同时化出羽刃握在手里。
卧房门被阵法锁住了。不过这种阵法对夜白辉来说形如虚设。
她直接越过阵法穿墙而过,看清了那力量波动的源头。
是正合眸盘坐在床上的仇极。
……他在做什么?
夜白辉眼神复杂地看着仇极,挥剑架在了仇极的脖颈上。
尽管没有注入神力,剑锋还是扫落了仇极一缕长发。
仇极警觉,迅速睁眼闪避,而后飞跃下床。
夜白辉挥剑跟上,剑尖直指他的咽喉。
仇极后退半步,看向夜白辉说:“阿辉,你听我说。”
夜白辉手腕一转,紧逼仇极要害。她仰头说:“你刚才在干什么?你讲。……我听。”
仇极大胆用手轻压住剑尖,解释道:“我是在疗伤,只不过方法特别了一些。”
夜白辉:“什么方法?为什么会有那种古老又怪异的力量?你从苍境里得到的?”
仇极:“是。是我从苍境里得到的。你还记得那个凶兽吗?就是因为我拿了这个,它才一直追着我的。不然,它是不会死缠着我这种神力微弱的灵体的。”
夜白辉:“所以,你从苍境里带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仇极:“我是从别的灵体那里听说的。他们说,苍境里有一种可以让灵体力量大增的果子,吃了就能拥有神格。所以,我就想趁这次机会进去找找。没想到就找到了,然后我当场就吃了。怕你知道,我就想趁你不在的时候自己做法吸收一下这果子的力量。”
夜白辉:“那你未免太蠢,为何不多摘一些带走?”
仇极正想说些“这果子一千年就结一个”之类的话,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喊道:“少主,族里长老要见你。”
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回来了。
夜白辉心里暗想,但她还是不得不去。
临走前,她特地留了个高阶的法阵将仇极困在卧房里。
光之一族的祭祀场上,族内长老皆已到场。
为何今天如此怪异?
先是仇极,再是诸位长老……
夜白辉尽力压制疑心,行礼拜见诸位长辈。
“辉儿拜见祖父、父亲和诸位长辈。”
祖父抬手示意她起身,而后问道:“在你回来的时候,明商神祖的神龛有异动。辉儿,你带回来了什么?”
夜白辉有一瞬间愕然,但她很快调整好神情,拿出羽刃呈上。
可能是光之一族神力呼应的缘故,羽刃比在神剑阁时灵光更甚。
他不愧为明商神祖的神兵,简直与光之神力完美相配。
祖父上前,珍重地抚摸着羽刃的剑身,嘴里喃喃:“八百年了,我光之神族终于……终于能离开这无界之地了……”
他不舍地收回手,眼里似是蓄有泪水对夜白辉道:“好。辉儿,你不愧为我族之光辉。去吧,拿出金乌,走到祭坛中间。”
夜白辉闻言照做。
她双手捧着金乌之灵,盘腿坐在了祭坛中央。
金乌之灵慢慢升至祭坛上空。
然后,夜白辉看见祖父、父亲以及在场的所有长老相继划破手掌。
神族之血流往法阵中心。
夜白辉忽然感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涌入自己体内。
这力量不属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这种感觉……是她年幼时最熟悉不过的感觉。
这股力量来自于她的母亲——龙姬。
没错,这是早已失落的龙族的力量。
可是,当夜白辉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祭坛中间所布下的发展除了可以出灵金乌,也能控制夜白辉。
而且,她又预感。如果她强行挣脱法阵,母亲可能会直接形神俱灭。
原来真正的绝望是这种感觉吗?
灵魂痛到身体都变得麻木。
愤怒又无能为力,悲伤且不知所措。
视线模糊中她看见,金乌出灵了……
那刚刚被催生出来的灵,在四处寻找些什么。
最后,终于找到了。
他化作一道灵光直接钻进了夜白辉的胸膛。
可夜白辉现在顾不上这些,她疯了一样直冲向龙姬的住所。
呵,怎么能说是住所呢?
那根本就是囚笼!
祭坛上的所有人都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现在倒是没有一个人阻拦她了。
夜白辉艰难的推开院门,看见母亲躺倒在血泊里。
她飞扑过去将龙姬揽在怀里,胡乱为她擦拭着血迹。
“母亲……母亲!”她声音嘶哑地喊着:“不要离开!母亲……是我不好……啊……是我无能了”
夜白辉抱着只剩一息的母亲一边一边地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甚至都忘记了。
龙姬已经哑了一百多年,连一句安慰她的话都说不出口。
夜白辉慌乱地看着龙姬的脸,渴望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什么。
可她的表情里只有痛苦。
还有那不舍的目光一直望着夜白辉。
龙姬用最后一点力气紧握住夜白辉的手,嘴唇缓慢张合。
她说,“辉儿,离……开。离……”
夜白辉眼看着怀里的龙姬一点点消散,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离开。
最后是怎么离开的,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自己在离开之前好像对站在外面连门都没敢进的父亲,说了一句。
“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