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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知应 ...

  •   某黄盯着二人,眼神愈发阴暗。跟要从眼睛里射出两把剑刺穿李长庚陆安之似的。
      李长庚感觉到黄老爷的眼神,冷眼望过去,然后……
      一脚把绑在椅子上的黄老爷踹倒了。
      陆安之看着他,又看了看黄老爷:“不是…你踹他干嘛?”
      李长庚蹙眉,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气,被他搂在怀里的陆安之一激灵。立马从他怀里挣扎了出来,生怕他把自己冻死。
      看不到任何事物的黄老爷和椅子一起躺在地上,两条肥胖的腿在空中扑棱。过了好一会二人才把他翻过来,黄老爷气极了看着他们,牙龈都要咬碎,嚷嚷着:“你怎么进来的?!不知道这个人是项藤春孝敬我的吗?还不快滚!”
      李长庚最烦这种人,当即给他下了个禁言术,骂骂咧咧的声音一瞬没了。黄老爷脸憋的通红,摇晃的身体带动椅子,碰撞在地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陆安之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李长庚来到黄老爷面前:“我来只为了问你个问题,你要是配合就点头,不配合的话,就一直这样绑着吧。”
      黄老爷什情况都没搞清楚,不过看李长庚这幅样子估计真会一直绑着他,当即点头答应。
      李长庚指尖一动,黄老爷才喘上气,之后往后一靠,抬头看着李长庚俊朗的脸:“郎君想问什么就问吧,做生意的,说啥是啥。”
      李长庚没什么表情道:“想不到你还挺有原则。”
      黄老爷笑了笑:“嗬,你以为我黄万户是什么人?”
      李长庚也没客气,说:“花思婉你认识吧?”
      黄万户点头:“认识,这汉宁城可没有不认识她的。”
      哦,那可就好办了。
      李长庚接着说:“那好,关于花思婉,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黄老爷沉默片刻,总觉得不太对。瞅瞅面前二人,不禁疑惑道:“二位……了解她干什么?要知道在汉宁,姑娘家的生平是不可随意与外人说的。”
      啊这……
      警觉性还挺高,得扯个谎。
      陆安之突然抓住李长庚的袖子掩住面,努力必出哭腔:“呜……花…花姐姐,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她在我快要饿死之际,给了我一块馒头…我这才没有死于街头呜呜……我这些年一直打探消息,如今得知她进了醉花楼……呜呜呜,我那心善的恩人,怎的落得如此下场…小女如今…只求得知恩人……近来可好啊呜呜……”
      李长庚无语的看着他浮夸的演技,一时不知下一步如何。黄万户看着躲在李长庚袖子后面的陆安之,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哭的是实惨。他不禁动容,说:“姑娘莫急,思婉啊……她是个好姑娘啊,她……她真的…太像了…第一次见思婉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回来了……三年前,我第一次见她时,她才十四岁,就这么看着我,和姑娘你一样给我倒茶,可是…这上天就没给她一个好命!”
      李长庚没心思听他那俗套且无聊的话,抓着字眼问:“那花思婉是三年前进的醉花楼?”
      黄万户点头,接着讲起了自己了解的事:
      “我是从三年前见到她的,她和我的亡妻很像,便常来这里,后来项藤春注意到她,见她又精通音律,便让她做了花魁,醉花楼的花魁向来是卖艺不卖身的,但花思婉不一样,她卖艺也卖身,我没碰过她,问过她原由,她说为了早日赎身回去见爹娘……”
      “见爹娘?”陆安之疑惑了,刚打算继续问下去却闭了嘴。说了早上他们见过花思婉的事不就败露了吗?!李长庚见他闭嘴心中感叹:有点脑子。
      黄万户接过话:“确实,见她爹娘是不可能了,二老也是走得惨。思婉说想见她爹娘时,我去找过二老,但是,确实已离世了,就埋在城外南面的隐鹤山下。我不希望她知道这件事,就自己写了封信给她,至少能瞒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就这样,三年过去了。一切都好好的,花思婉可算是把赎身的钱攒够了,可花魁是青楼的摇钱树,项藤春是不会轻易放她离开的,花思婉提出赎身的时候,项藤春立马冲她发了一通火,卷了她三年的金银细软……花思婉之后好像是病了一场,不接客了。哦,她的房间在四楼最里面,姑娘若是想想见她,晚上去那里吧。”
      花思婉在黄万户的记忆里就是这样了。花思婉在他人口中都如此惨,对这世道的恨估计只多不少,也难怪魔息会顶上她。
      黄万户闭上眼睛,脑内闪过几幅画面,画面中的人面孔不断清晰,最后和花思婉的脸重合……
      黄万户迷迷糊糊记得一点点和她有关的回忆。
      “我要把这些莲蓬买了给阿娘治病。”
      “这真的给我吗?不行……”
      “明天我就不来这里啦,我要和爹去别的地方给娘治病,以后有缘再见吧。”
      “真的是你!一起去放河灯吧!”
      “如果,你愿意的话……”
      “以后,他就叫黄康宁。”
      “那你觉得是我的错?!”
      “行了,我不想再和你吵下去了!”
      她死了。
      在折断的树干和山间滚落的石头之间,黄万户依稀记得她离开的时候屋外下着大雨。当天,他们为什么吵起来的?
      如果那个人是花思婉,估计比她现在要幸福。再怎么样,他记忆里的姑娘没有失去爹娘,有过快乐的回忆,但花思婉……
      花思婉是在那个窄小肮张令人窒息的房间无助的死去的。
      和黄万户记忆里的姑娘完全没有可比性。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靠在椅子上的黄万户突然叫出了一个名字:“陈…芷莹……”
      黄万户的身体没有征兆的变得透亮,如同星尘一般慢慢消失在空中。
      "唉一?"陆安之有些惊讶,上前想抓住黄万户,却扑了个空,"他这是…?"
      李长庚目不斜视,走到黄万户消失的地方,不知从哪变出一只匣子放在了桌子上,匣子"啪"一声打开,里面蹦出一只浑身素白的鸟,"啾啾"叫着跳到了还未消散的星光中,那末消散的星光慢慢向那只鸟聚拢,那鸟便一粒一粒将星光吞食。
      陆安之问:"这是干什么?这鸟又是什么?"
      李长庚回答了两个字:"精卫。"
      精卫死后填海,日夜不寐,后被玉帝召回,升了仙格,成了一只专门吞食凡间迷罔幽冥的神兽,在那些幽冥心结了然时,精卫便将它们体内的仙力与怨气吞食,滋养自身的力量,防止怨气被有心之人利用。
      不久精卫已将那点点星辰吞食完,"啾"了一声跳回匣子里,李长庚收了匣子才看向陆安之:"自己注意些,我不可能每次感应到你,别总惹麻烦。"说完白光一闪,李长庚消失在房间内。
      陆安之呆了呆,突然发觉李长庚的外袍仍在自己身上。心中五味杂陈,自己一定是这几日脑子不太清醒,胡想什么。
      "等等…姓黄的就这么没了…我咋办啊?"
      好不容易挨到夜晚,项藤春中途找住安之,差点把陆安之吓个半死,结果只是围着他边绕圈边让他好好干。
      陆安之懵了,姓黄的那位不是……好说歹说也算是可以完成任务了。
      醉花楼晚间生意很好,一直到丑时来都有人来往,但晚间不提供花魁表演,花思婉是可以休息了。
      陆安之得了空,穿过吵闹的人群,来到四楼,四楼是妓女们休息的地方。
      陆安之走到最里面,看见一扇缕空宣纸柏木门。柏木…属阴木,陆安之注意看了下门上缕空的图案,不是什么花纹,而更像什么符咒。他试着推了推,没推开便作罢,在露出的宣纸上戳了个洞,向洞中看去——房内只点了昏黄的油灯,花思婉在镜子前,背对着他,似乎在写信,过了会,她抬眸看向镜中门上被戳开的小洞。
      陆安之在露出的一角镜子看见了一只腐败的眼珠,挂在青色的干枯的脸上。
      他屏住了呼吸,却不慎将门拍了下。
      房内的花思婉倒平静了,干枯的脖颈里传来如同风吹过枯木般的声音:"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随及转身看向门上那小洞,吓得陆安之定在了原地,浑身汗毛竖起,冷汗直冒。
      花思婉只看了会,又起身到了床边,陆安之移动目光,看见床上还身躺了一个人,这个房间不是花思婉人住的么……
      可能,他正在作梦呢?
      一场进入他人身体的梦。

      耳边风呼呼吹着,李长庚手上的玄珠发着朱红的光。他在这荒陵野岭的地方脸比锅底还黑,李长庚拿出一支玉萧轻声一吹,周围的景象慢慢褪去。
      李长庚看看周围,应是醉花楼后面的小院。
      陆安之呢?
      李长庚先施了个结果,确保陆安之,在范围之内,随后跟着玄珠的指示飞向四楼。
      一棵桃树下,一对夫妇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孩,女孩在爹娘怀里咯咯笑着。女孩的娘听着鸟儿婉转的叫声,决定给女孩起名为"思婉"。
      夫妇请了城内最好的石匠,给女孩琢了一块极好的王佩,女孩在爹娘的教导下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生得惹人喜欢爱,邻家的六公子也青睐于她,虽说女孩的爹仅是个地方小官,一年奉碌不多,但也和做盐铁生意的王家称得上门当户对,两家定了娃娃亲、女孩与王六郎日日上下学堂,一起抓鱼爬树玩得难舍难分,女孩的父亲官品也在上升,他做官刚正不阿,深受百姓爱戴,女孩也学到更多的东西,例如为人定要善良、要向他人好的一面看、不贪不腐……她比那些所谓的君子更有气节。
      女孩在这样安逸的生活下度过了十三个春秋,在女孩十三岁时她的父亲遭到诬陷,被撤了官职,贬为庶民,查抄家户。
      她从千金小姐变成了庶民。
      女孩不恼,父母在一个小村庄住下了,她尽力帮父母干活,与乡下的村民相处融洽,她教乡间孩童自己学习的知识,而村民会请她们一家吃一顿饭或送些用品。
      女孩的父亲失了官职,郁郁不得治。女孩的娘白日在外给饭店打打下手,晚上给人家缝缝衣物。
      或是她的父亲觉得不该这般颓唐也振奋精神在外垦了几亩地,他们家的生活又景气起来,三人可以有说有笑。
      但上天喜欢开玩笑,生活好了不到一年,女孩的父亲患病,日日卧床痛苦不堪,他身上不知染了什么,开始溃烂流脓。女孩与母亲为了求医东奔西走。
      为了父亲的病,女孩几乎日夜不停工作、抄书、缝衣、垦田、卖手帕、到私塾打下手…但父亲的病仍好转不起来、女孩的母亲以泪洗面。
      这时,一个人告诉女孩,可以去城中青楼工作,青楼中的人会给她爹娘一些钱财,她在青楼也可攒钱,攒够了钱寄回家帮父亲治病,等父亲病好了再赚钱赎身。
      女孩心动了,她写了书信放在家中桌子上。只身去了汉宁城、她请求那人将钱财送给她爹娘治病,那人满口答应,拿了钱却转身进了酒肆……
      女孩在青楼第一单生意就是黄万户,她以为自己服待好他就可以了,黄万户看着她,像见了故人,和女孩聊了一下午,对她十分温柔,仿佛和她是相识已久的友人,黄万户问她家居何处、为何来青楼、是否愿意和他回家。女孩将经历告诉黄万户,询问他能否替她去探望她的爹娘,黄万户应了,出了房间向项藤春表示自己很喜欢这个女孩人,让项暖春对她好些。
      女孩的父母得知她去了青楼,父亲伤心过度没两天咽了气,母亲更是哭瞎了眼睛,想着老伴去了,女儿又不在身边,摸索到河边,对着湍急的河流一顿哭诉,跳了下去。
      第二天,一个村民去河边洗衣服,看见漂浮在水上的尸体,立马去叫人将女孩的母亲的尸身打捞起来,之后村民们发现尸身手上有一纸文书,受过女孩教导的孩童过来一看:纸上只有一行字——"恶行必有报,龙怒示于天"
      村民门慌得要命,认为必是恶人害了女孩一家,惹怒了龙王,厚葬了女孩的父母,将那个骗女孩去青楼的人找出来祭了天。
      黄万户到这小村庄时,女孩父母刚下葬不久,他得知女孩父母都离世,来到他们墓前给二老上了香,表明自己心意,并发誓自己只要在世一日便护她一日,他回汉宁城细细思索,又去了醉花楼。
      他告诉女孩她父母很好,只是担心她,父亲的病找到了合适的治疗方法、女孩有了动力,在青楼也挺开心地工作,似乎和在家中没什么不同,眼中永远有希望和光,永远藏了星星.
      女孩工作了三个月,着实想念爹娘了、闷闷不乐地在闲暇时间坐在青楼中,她看见不远处有一架古筝不自主上前弹了她爹教她的曲子.
      一曲华,几乎所有吃酒作乐的客人看着她,她不知所措,项藤春走来让女孩来到一边,问她愿不愿意做花魁,女孩愣愣点头,她说,谢谢您,您是我见过最好,最美的女人。
      项膝春一愣。从没人这么夸过她,既使她的丈夫他对她避之不及,她突然喜欢上这个单纯的女孩了,也从那天发誓要在这汉宁城护着女孩,甚至不希望女孩赎身,就这么陪着她三年。
      醉花楼成了汉宁城最大的青楼,而女孩也攒够了赎身的钱。晚上,她向项藤着说自己想赎身时,项藤春却疯了似的抓住她,问她为什么想离开。
      她不让,她不想女孩离开!女孩不得已安扶她,项藤春却转身卷了那桌上的钱袋,跑出房间,锁上房门.几近疯颠地说:"锁起来…好的东西,只要锁起来,就是我的了…我的…"
      女孩没经历过这种事.她拍打着房门,让项藤春放她走,但女孩越反抗,昔日待她如至亲的老板却咬得越紧,关她几天打上两顿,她会听话的。
      终于,项藤春将女孩的房门打开了,她亲自给女孩上药,梳妆,换上华服,说着女孩最不愿听见的话:"思婉、知道吗?你的爹娘早就死了.先前是因为你爹娘才想出去的吧?现在知道他们已经死了是不是不想走了?好了.接完这最后一单。你就不是花魁了,我们啊以后……”
      她听不见后面的话,如坠冰密,冷汗直冒,那么…黄万户一直在骗她,她的爹娘死了,那她这三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在坚持?她也太可笑了,为了两个已经不在的人努力着……
      画面猛然跳闪,陆安之看见花思婉自缢在房间。
      "啊…"他回过神,仍站在那扇门前,陆安之又向那小洞看去,瞧见一只空洞洞的眼眶,还泯泯流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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