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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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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人回马折腰,利落的长枪直击面门。
三季道内心大呼不好,侧头堪堪躲过那削铁如你的枪刃,凌冽的枪尖闪着寒光,几乎贴在鼻尖,三季道被迫后仰滑向还燃烧着的树下,注意到那里的大娘抱着孙子,紧紧捂住小宝儿的耳朵,于是,毫不犹豫的转身,飞身翻过矮墙,朝着村外踏步离去。
那人大抵师承玄门,无论武器招式都十分诡谲,上一掌还是寒冰刺骨,下一掌就是铺天盖地的异火焚身……甚至他的坐骑,都像是墨家大能的绝作。飞驰木马,实在诡异。
这样的人,已经是三季道见到的第七个了。
“姐妹们谁懂啊~这个npc开红名,奴家就是路过,就被他给嘎了!”地上的人慢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
不知怎得,周围突然出现了七八个形色各异的外乡人,刀枪剑戟毫无章法的朝着三季道袭来。以一当十的事情,对三季道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当然,结果总是白衣似血,筋脉寸断。然后随意的被人丢到田埂。
那些自称江湖游侠的少年人,也听着打斗声围了过来。村民赖以生存的庄稼被他们毁去了大半,还没烧尽的稻草人,歪歪扭扭的斜插在田里。
“各位这是做什么?我与诸位素来无冤无仇,为何要对我痛下杀手!”三季道来不及喘息,加快了手上抚琴的动作。
他们像是没有听到三季道的质问,并不多言,只是把各式杀招朝着他疯狂砸来。
三季道自知自己无法战胜着这些人,只能且战且退,寻找逃走的机会,不曾想一招不慎,就被深谙傀儡蛊术的人击倒在地。
那把陪伴他多年的七弦琴,琴弦已经换了无数次了,琴身尽是一些罔顾岁月的刀痕。三季道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自己的手中的老伙伴。
他强撑着手臂,朝着绷断的琴弦,又填一笔的琴身够去,但那些少年人并没有收手的打算,三季道伤的太严重了,血污几乎粘住了他的双眼,僵硬的身体里,唯一剩下的只有还算聪慧的听觉。
风声擦过耳畔,隐约辨别是那个苗疆人的药人,剧烈的疼痛从后背传来,时间好像被什么定格,三季道颤抖着抚上胸口,感受着心脏在药人手心里跳动,大口的铁锈味涌上喉咙口,脑袋无力的砸进雁门关的黄土里。
闷热月余的雁门关,终于舍得下了场雨,而那些游侠满不在乎,干净的锦鞋一脚踩进泥泞,任由裹挟黄土的泥水玷污他们华丽的罗衫……
雨水冲刷着三季道身上的血污。
这场雨下了很久,久到三季道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月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
少女嘴里叼着草叶,胡萝卜绑在鱼线上,七上八下的跳动,是不是砸到那只驴子脸上。她身着华衣,背着玲珑灯,轻快的哼着边塞听不到的小曲儿,躺在驴子背上,慢悠悠的朝着村内走去。
因为小路颠簸,满满当当的竹筐,颠掉了几个胡萝卜,那只蠢驴突然发了疯,朝着三季道的方向狂奔而来,一脚把他来不及收回手背踩进土里。
那姑娘一改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迅速摸上后背的琉璃灯,如那些人一般,刻在骨子里的娴熟。飞身跳下,那驴子被她赶到一旁,此时的三季道出气多,进气少,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她提着灯笼,挑开枯黄的茅草,在发现眼前的人重伤后,第一时间用术法。
三季道脸色一暗,对这些只知欺凌弱小,烧杀抢掠之辈的无数谩骂,凝结一束愤恨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然后慢慢攥紧手心,禁闭双眼。
出乎意料的是,迟迟没有传来想象中的疼痛,三季道甚至怀疑他已经死了。
散掉的体温随着周围花草的生长逐渐恢复——那个姑娘好像在救他。
她的术法温和,好像南方的和煦春风,夹杂着水汽,轻轻撩拨岸边的柳枝。三季道的几率发丝也随之摆动。
没错,这个身着华服的姑娘救了他。
三季道知道,术法救人犹如与天争命,不损阴德,也必将受到反噬。
但他并不感激。
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那个姑娘收回灯盏,吐掉草叶,十分关切的上前扶三季道起身。
三季道在她的帮助下,勉强稳住身形,注意到她搀扶的手臂,强压心里的厌恶。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臂,朝着那位姑娘行礼。
“小事,不必挂在心上。”
“姑娘行走江湖侠肝义胆,古道热肠,属实令人佩服。”
少女莞尔一笑,接着像是被人摄取心魂一般,僵硬的站在三季道的面前。
“不知姑娘来这雁门关,所为何事?”
“雁门关地处关隘,常有辽人来犯,算不上太平。”
三季道知道这些外乡人个个武功高强,身后势力错综复杂,单说前不久将他打伤的那位患有腿疾的男子,也像与他们相熟,关系匪浅。
那个姑娘原地转了一圈,打开她的行囊。
虽说三季道总是热衷偷袭杀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如此唐突一位素未谋面的姑娘,是他三季道万万做不来,除非这是故意在嘲讽他的品格。
三季道想到这里,生气拂袖,“姑娘这是何意?为什么不说话呢?”
“我在汴京最喜欢吃的就是糖葫芦!”
三季道皱着眉,但还是顺着她没头没脑的糖葫芦继续说下去。“你想吃糖葫芦吗?我倒是知道那里有卖的。”
“不,我特地从汴京给你带的。”
三季道听完有些触动,已经很久没有人送自己礼物了。“多谢姑娘,但你我素未谋面,你却特地为我寻来糖葫芦,实令小可惶恐。”
“每次下山,师兄都会给我带糖葫芦吃。”
“真羡慕姑娘,能有一个如此疼爱你的师兄。”
“那是当然!”她兴奋的跳起,意识到三季道后,又有些窘迫的站好。“我师兄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兄!”
三季道对少女心事毫不关心,他观望着还在烧毁麦田的少侠,还有远处和辽人探子大打出手的姑娘,甚至还有抱着着火的脑袋四处逃窜的朱大常,好像雁门关血迹斑斑的一切,都被那场夜雨抹去。
“既然姑娘要去找你的师兄,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了。”三季道拱手说道。
“不,都说冰糖葫芦儿酸~”
“抱歉,我没有理解姑娘你在说什么。”三季道转身,却被那个姑娘拦住站在原地。
“糖葫芦!又大又甜!挂着晶莹剔透的糖霜!”
姑娘还在不厌其烦的描述她喜欢的礼物,三季道此时心情差到了极点。
“不是!你怎么还扣好感呢?”她难以置信,接着强硬的把糖葫芦塞给三季道。
三季道苍白的脸色,也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红润。
“既然姑娘不愿意带我去找师兄!那就不多叨扰了!告辞!”三季道有些生气,生气到开始胡言乱语。
这是他的问题,三季道一直知道。
会有奇怪的人来和他说话,隔三岔五的背心魔控制,然后带着一身的伤躲到武安村的祠堂,但伤口总在鸡鸣时刻突然痊愈。
胡言乱语也是顽疾之一。